聽到媽媽也不贊同老頭儘快手術,最爲驚訝和懊惱的自然就是錢忠了,在提醒媽媽考慮清楚再說話的同時,他還用質問的目光看向了老爸,像是準備一會兒等老爸向他作出解釋,畢竟之前老爸說得是那麼胸有成竹,讓他都基本上相信媽媽在老爸的影響下已經同樣站到了他這邊兒,可結果卻事與願違,媽媽居然沒有配合他和老爸。
面對錢忠質問的神情,老爸也只能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別讓老頭看出問題,然後就退到了一邊兒,臉色明顯有些陰沉地瞄着牀前的媽媽,也不知道他現在心裡都在想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媽媽沒有跟他保持一致似乎也是老爸之前沒料到的情況。
此時,不死心的錢忠還想繼續暗示媽媽改變口風,可媽媽就好像毫無察覺一般仍然堅持着她自己的想法,而牀上的老頭也攢了口氣命令道:“好啦,這事兒暫時先不要提了,我覺得自己還能堅持……實在不行,就把那個大師找來用氣功給我治治,咳咳……”
“老爺子,您過去不是不信那套嗎,還說那都是騙人的,怎麼現在您自己倒……”錢忠無奈地說着,可老頭已經明顯煩躁不已地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而聽到老頭這話的媽媽則點頭道:“我看也行,聽說那個大師給不少大人物都治過病,也挺有名氣的,讓他來試試也好啊!”
見媽媽這般一味地順從老頭,錢忠臉色別提多不好看了,可他也知道現在再多說什麼那都是在違背老頭的意思,也只能暫時作罷並且答應老頭會盡快把他說的那個什麼氣功大師找來,儘管這種事兒連我聽了都覺得有些荒謬,可是這些人之中誰又敢不從命呢?
等老頭休息的時間到了,除了媽媽之外我們全都離開了病房,一出門錢忠就悻悻地徑直向前走去連頭都沒回一下,更沒有了前兩天跟老爸聊天的雅興,走着走着還高聲責備了幾個醫護人員和內保,明顯是在發泄心中的怨氣。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老爸也一直是眉頭緊鎖,最後還神情複雜地回身看了看病房的那扇門,似乎仍然沒猜透媽媽的動機,直到聽見一旁的內保在催促,他纔回過神來邁着有些沉重地步伐與身後的那扇門漸漸拉開了距離。
過去我總想當然地以爲,諸如老爸和媽媽這種相親相愛多年的兩個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應該是心有靈犀的,可現在我卻發現好像並不完全是這麼回事兒,儘管這不能否認他倆之間的感情,但至少這一次老爸和媽媽明顯沒有保持一致的默契,只是我不確定他倆的做法到底誰對誰錯,或許我心裡還是傾向於老爸多一些吧……
雖然讓老頭手術的事兒一時沒能成行,但把小毛擺上檯面的計劃並沒受到影響,因爲第二天整整一天我都沒在療養院發現錢忠和小毛的蹤影,想必錢忠已經藉着替老頭去給小毛解決麻煩的名義去施行他下一步的行動了,畢竟與老頭比起來,錢忠和老爸最大的優勢就是時間,只要足夠有耐性其實他們還是耗得起的。
當下午我和老爸又去病房幫媽媽忙的時候,我卻明顯感覺到老爸和媽媽之間產生了一種讓我很不自在的氣氛,由於環境受限本就說話機會很少的倆人,現在幾乎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了,只是默默地機械般地在病房裡自顧自地做着自己的事兒,就好像是忽然陷入了冷戰之中一般。
因爲我打小基本上就沒和父母一起生活過,面對這種情況完全是束手無策,即便我想從中緩解他倆此時的關係也不知道該從而下手,更何況一旁還有個不時就會開口使喚人伺候的老頭在,看着互不理睬的老爸和媽媽,我心裡又着急又無奈,真的很想大聲問問他倆究竟是怎麼了,又爲什麼要搞成這個樣子。
一直到了晚上回去休息,老爸和媽媽的關係也不見絲毫的改觀,這種形同陌路般地相對讓我十分不好受,我真的不能接受,自己夢寐以求多年的一家團圓就是這個樣子,這與我心目中所期盼的幸福差得實在也太多了。
心情無比難過地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無心睡眠,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吱呀一聲我房間的門忽然從外面被打開了,見此情形我頓時心裡就警覺了起來,立馬翻身坐起盯向了門口,不知道這麼晚了是什麼人來我的房間。
藉着昏暗的光線,我發現來的人竟然是錢忠,還不等我從詫異中反應過來問他有什麼事兒,他就衝我做了個跟他出去的手勢,然後還指了指樓上老爸房間的方向,像是在示意要帶我去見老爸。
雖然我心裡生疑,可想到自己畢竟連人身自由都被人家控制着也沒法拒絕,只得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出房間,沿着走廊往前走了一會兒已經來到了樓梯口,而我也突然毫無緣由地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不由得就停下了腳步冷眼瞧着身旁的錢忠。
見我站了下來,錢忠用冰冷地眼神看了看我,只是朝我甩了下頭示意我繼續走,可我已經從他的神情中察覺到了某種異樣,自然不敢再跟他繼續走,假意順從地點了點頭後我猛地轉過身就要往回跑,可他好像對此早有防備,還沒等我衝出去就一把抓住了我的後脖領,在我剛想掙脫並且大喊吸引附近人注意的時候,卻清楚地感覺到後背已經被一個硬邦邦冷冰冰地東西給頂住了。
“別亂動,小心走火……”錢忠在我腦後小聲說着,但那語氣卻讓我脖子直冒涼風,雖然知道他肯定沒好事兒,但介於被他用槍逼着也只好放棄了抵抗,在他的脅迫之下慢慢轉到他前面朝樓梯下走去。
當我心中猜測着這傢伙要幹嘛,並且在想辦法如何脫身的時候,他卻已經將槍撤了回去,隨即我還沒來得及回頭觀瞧情況,後腰就重重地捱了一腳,整個人立馬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地叫了聲並向前撲去,沒有多少防備的我就直接這麼滾了樓梯,連疼都沒喊出來,便眼前一片發黑地失去了知覺……
等我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天好像已經亮了,而我似乎也又躺在了自己的房間裡,只不過渾身上下每一處關節都疼得要命,頭也不停嗡嗡地想着,一時間竟然還有些動彈不得,這我才迷迷糊糊地意識到自己應該不是在做夢。
恢復了些意識的我忍不住痛苦地哼了一聲,馬上眼前就出現了老爸的面容,正眉頭緊鎖地俯身向我看着,好一會兒纔好像壓抑着某種情緒地沉聲道:“你醒啦,感覺怎麼樣啊?”
我搖了搖頭覺得說話都會胸口發疼,而老爸則用力地咬了咬牙,並將手輕輕地放在我額頭上,眼裡好像都已經出現了鮮紅的血絲,但那隻手卻還在給我舒展額頭輕揉太陽穴。
正在這時,旁邊又傳來了一個聲音道:“天宇哥,小意醒啦,怎麼樣,沒什麼事兒吧?這孩子也太不聽話了,大半夜不睡覺出去瞎逛,結果還滾了樓梯,辛虧發現得及時,要不然誰知道還會出什麼事兒!”
聽到這個聲音我立馬也憤怒地瞪大了眼睛,可由於額頭被老爸按着,脖子也好像不太敢動,一時也沒法轉頭看去,但我還是聽出說話的人正是昨晚把我從樓梯上踹下去的錢忠,而現在他卻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在那兒說起了風涼話來。
而對於錢忠的這番話,老爸也沒有應聲,只是繼續直勾勾地看着躺在那兒痛苦不堪的我,好久他才終於悶聲說:“小錢,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了?”
“哦?”錢忠故作不解地說道:“你跟我說什麼了啊,讓我想想……誒,想不起來了!”
“你這不是在逼我嗎?”老爸終於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轉過頭髮狠地問,可錢忠卻輕笑了下說:“天宇哥,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啊?我知道你和大姐都心疼孩子,可這只是意外,你不能怪我吧!不過,我倒希望你能提醒大姐多注點兒意,畢竟你倆就這麼一個兒子,真再出什麼差錯那就不好了!”
聽着他假意提醒實則威脅的話語,我不禁用力地捏了捏拳頭,也明白他這是在借我向老爸和媽媽表達着對之前那件事兒的不滿,如果老爸再沒法令媽媽配合他們的計劃,那保不準在我身上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正想着就聽錢忠繼續說:“氣功大師已經被我請來了,現在正在樓上給老爺子治病,借這機會天宇哥你最後再去跟大姐溝通溝通!另外,我對這所謂的氣功治病根本就不信,而且我懷疑這氣功不但治不好老爺子沒準兒還得壞事兒,所以我把小毛也找來了,一旦晚些時候老爺子發生什麼情況,身邊有個子女在也好能讓老爺子有個留話的人,等到時候要是老爺子跟小毛說什麼,還希望大姐在一旁能幫忙記着,以免有什麼疏漏……”
說完這話,錢忠就邁步走了出去,只留下愣在那裡的老爸和仍然痛苦不堪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