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這話,屋子裡的人全都愣了下。海子叔一旁說道:“哈哈,小意這是困了吧,都糊塗了,小孩兒過年拜年當然是爲了要紅包,不然拜它幹嘛啊!”說着看向老爸,老爸的臉冷若冰霜,海子叔的笑容也僵住了。
老爸瞟了我一眼,不再理會我,自己坐了下來。見老爸坐了下來,黑叔剛忙把紅包塞進了我的兜裡,然後勸我別耍小孩子性子,拽着我也坐了下來。我覺得委屈,難道在他們眼裡我這只是小孩兒不懂事鬧彆扭嗎?
忽然那種被老爸當成空氣的感覺再次出現,老爸坐在那裡招呼着他們幾個人吃飯,根本沒有理我這茬。
坐下他們三個人紛紛拿出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了我,剛纔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拜年不是爲錢,現在面對這三個紅包,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受。
“趕緊拿着啊!這是咱們幾個當叔的心意,過年的紅包,討的吉利。你不收這不是讓我們這些當叔的觸黴頭嘛!”黑叔和顏悅色的勸道。
聽他說完這話,我只好收下,不停的道謝,看樣子紅包裡的錢不少的樣子。過年也是個發家致富的好時機啊……
黑叔又在櫃子裡取出來從裡到外從頭到腳,一套嶄新的衣物鞋帽來。細心的黑叔說道:“明天早晨別忘換上,新年了,全是新的,連褲衩都是!”說完,露出白牙咧嘴笑着。
海子叔一旁不滿的說道:“黑子,你可太他媽不講究了!居然自己買了這些東西,也不帶上我!”
“你要是不高興,你把這些東西給我報銷了,我沒意見。”黑叔故意氣他說。
這還是我第一次一下收到這麼齊全的新衣物,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只能不停的謝着黑叔。
我吃着餃子,聽着他們喝酒聊天,自己也說不出來,這個年過得感覺如何。如果不是林亮建的那個事情,這也許會是我從小到大過得最樂呵的一個年了吧,想到這兒我心裡又忍不住的埋怨起了老爸。
“宇哥,要不要給那幾個傢伙打電話拜個年啊?”黑叔好像想起來什麼人問老爸道。
沒等老爸說什麼,海子叔已經不耐煩的開口說:“理他們幹啥,大過年的,提起來他們惹宇哥不痛快!讓他們趕緊過完年就都死去,挺好!”
黑叔白了他一眼,然後看向老爸,老爸想了想說道:“明天再說吧,先給街上的店和兄弟們拜年。然後再研究其他事兒。”
“宇哥,過完年,咱們那些生意是得好好的算計算計了,總這麼下去可不行。錢是越掙越多,可是剩下的卻越來越少,太頭疼了。”黑叔有些煩惱的說。
老爸喝了口酒,無奈的說:“沒辦法,手下也多了,開銷也大了,需要打點的方面也增加了。再加上去年那檔子事,對生意影響不小啊。”
聽到這話的海子叔低頭想了想,忽然說道:“宇哥,倒是有人找我聯繫了個活兒,能小賺一筆,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唔?什麼買賣啊?”老爸問道。
海子叔摸了摸鬍子開口道:“陽縣的老五,你還記得吧?”
“啊,那小子啊,記着呢,怎麼啦?聽說他現在混得不錯。”老爸想想,似乎回憶了起來說道。
“那是啊,他一直跟着陽縣的老大身邊混,現在又認識了幾個礦場老闆,跟着搞開礦的買賣,發的不行。前兩天我去洗澡遇見他了,他眼下有個礦要搶,需要人手幫忙,問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下,幫幫他。事兒成了之後,他答應給五十萬當好處費。”海子叔講道。
“五十萬?這傢伙真大方啊?”黑叔笑着說,然後跟老爸說道:“暴發戶都這樣?”
見老爸沒言語,海子叔繼續追問:“宇哥,你看這事兒怎麼樣?我覺得這活兒咱們接了也不錯。”
“嗯,過完年看看再說吧。礦這事兒,咱們接觸的不多,還是謹慎點好,你看着辦。”老爸點了支菸囑咐道。
聽他們說搶礦的事兒,我忽然聯繫到了電腦遊戲紅警裡面,那閃着光的金礦、寶石礦,還有一輛輛的採礦車。不知道現實裡面的礦是不是也那樣呢……
“行啦,這些事兒以後再說,咱們現在就是吃餃子就酒,不說了!”黑叔端起酒杯說着。
幹了一杯酒之後,老爸夾了個餃子放進嘴裡,吃完皺了皺眉頭放下筷子嘆息道:“怎麼現在吃什麼都不感覺香呢?記得那時候過年,也就是倆涼菜,一個燉肉,那就高興的不行了。餃子哪他媽有純肉餡的,就是大白菜和酸菜,再加點豬油。那吃的都老香了。”
“那時候不是吃不上嘛,現在想吃啥就吃啥,餃子這玩意兒都他媽沒人愛吃了。”海子叔說着把一個餃子整個的吞進了嘴裡。
“以後不知道這幫孩子們那年可怎麼過,一點意思沒有了。”黑叔也感慨着。
要是沒有你們宴席上那一出,我這個年應該挺有意思的,我暗暗想着,不停用筷子捅着碗裡的餃子。
“每年都鬧鬧騰騰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事一年比一年麻煩,所以我今年才決定就我們這幾個人一起過個安穩年,省得我心煩。”老爸說着又看來了我一眼,然後和黑叔說道:“初二之後我準備挑一天去他姥家一趟,過年了也得去看看。”
聽到老爸這麼說,我馬上興奮了起來。往年過年都是和外公外婆一起,這個時候我特別想念他們,想念外婆包的餃子,想念在外婆家的除夕夜。過年了,我太應該給他倆拜年去了。自己差點忽略了,實在是太不應該。
“這麼多年都沒去了,我都不知道去了該說什麼。”老爸苦笑着感嘆。
“多給倆老人買點東西,表達表達心意唄,老頭老太太也不是挑理的人,會理解你的。”黑叔安慰着。
我不知道老爸和外公外婆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也不明白爲什麼那麼多年他從來沒露面過,難道除了錢和地盤以外,其他東西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我也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
在沒有停止過的鞭炮聲中,我沉沉的睡去了,緊緊的摟着揣了好幾個紅包的衣服。我的心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來,我要攢錢,攢足夠的錢,然後離開向西街,離開老爸,帶着好多的錢去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第二天一大早,陳覺就跑來拜年了,見他來了,老爸他們也挺高興,一人賞了他一個紅包。之後老爸就帶着他們去了街上,挨家挨戶給店鋪和他的那些手下拜年去了。
我和陳覺呆在屋子裡看着電視,陳覺打量着裡裡外外一身新的我,開着玩笑說我年一過,人都過的帥了,我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
等了快一天,外面的天色都暗了,老爸他們也沒回來,我感到奇怪,拜年也不至於拜一整天吧。但是陳覺卻解釋說,向西街那麼商鋪,老爸那麼多手下,肯定得很長時間,沒準再喝喝酒什麼的,到晚上也是正常,讓我別心急。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想的還要讓老爸帶着我去給外公外婆拜年,我就心裡期盼老爸早點回家,別耽誤了事兒。
見時間不早了,這也沒回來人,陳覺提議我還是去他家住。想想屋子裡就我自己,那房間還又冷又暗,還是去他家比較好一些。
我跟着陳覺去了他家,跟他爺爺奶奶拜了個年,一起吃過晚飯。老頭說道:“你爹那小子白天還來我這兒拜年,還給我診所送了兩盆金桔呢,咋這麼晚還沒回去啊?”
聽他這麼一說,我更擔心老爸有什麼別的事情去辦,會誤了我去外婆家的事兒,心裡更加埋怨老爸對這些事情的不重視。陳覺見我有些着急,勸我稍安勿躁,明天早點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晚上躺在牀上,我心裡回想着從我被接來到現在,我和老爸之間的這一幕幕。我從來沒認爲我有什麼大的錯誤,值得他如此對我,即使是因爲我軟弱無能,那也不能全都怪我吧。誰讓我從小就過着沒爹沒媽的日子,我自己也不想這樣啊。
怎麼就至於讓他對我那麼無視,那麼瞧不起,甚至把我當成了釣魚的誘餌。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如此悲劇的人生,到底是怎麼造成的。
本想第二天早起的我,卻沒能如願,半夜一直在想事兒,睡得很晚,起牀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洗漱好了之後,我早飯沒吃就急着去老房子,想看看老爸回來沒有,心裡放不下去外婆家拜年的事情。
陳覺陪我離開了家,返回老房子。屋門開着,我記得走的時候好像鎖了門,而且陳覺也說了,這個房子沒人敢進來偷東西。那看來,應該是老爸他們回來了吧。我急忙快步走了進去,想問問老爸何時動身。
進了屋,我卻發現只有黑叔一人在,其他人都沒在。我心急的和黑叔打聽老爸的去處,黑叔解釋道:“你老爸去給區裡幾個領導拜年,然後晚上被拉又喝酒又唱歌的,半夜請他們去洗澡了,到現在沒回來呢,你等等吧。”
一直等到了下午,老爸也沒回來,軍子應該陪着他。但是讓我感奇怪的是,海子叔也沒有出現,莫非他和老爸也一起去了?
忽然,門外跑進一個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跟黑叔說道:“黑哥!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