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開始了,心情無比的順暢,又可以兩個來月不上學了,這感覺太棒了。而且想的黑叔說過今年夏天還要去海邊,我就更加激動不已,這幾天不停的和陳覺聊着關於海的事情。心情急切了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去。
不過在陳覺奶奶面前我倆不敢太過興奮,這次的期末考試我和陳覺一個是一科沒成績,另一個是全科不及格。我很好奇,不明白陳覺爲什麼不利用壞小天來作弊,陳覺卻仍然很不在意的說,沒那個必要。
真不知道長此下去,陳覺到底要發展成什麼樣,雖然我也好不到哪去,而且我似乎也沒有了想好好學習的心氣。可是,畢竟陳覺還有他奶奶這一關,老太太的絮叨神功實在是讓人扛不住啊。
這天的傍晚,海子叔來接我和陳覺去吃飯,我心裡有些激動,猜想他們是不是有時間了,應該很快就可以去海邊了吧。心裡想着,準備吃飯的時候問問,不過肯定是問黑叔或者海子叔了,跟老爸我可不敢開這個口。
海子叔領着我倆在街上走着,朝着一間向西街深處的院落走去,來到了門口我忽然站住了,這間破舊的院子給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回憶。當時就是在這裡,老爸懲罰了那些綁架過我的人,在我眼前發出了要人命的命令,還奪走了一個對我很好很好的人的生命。
那件事情之後,我就再也沒來過這個地方,畢竟它在向西街的深處,很少會過來,而且我也有些刻意迴避,不願意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不知道怎麼,今天又突然回到了這個地方,難道老爸不會觸景生情嗎?
我正想着,海子叔已經伸出大手把我推着走了進去。我心中有些難受,還有些恐懼,我彷彿回憶起來了當時的很多事情,再次在腦子浮現了那黑暗中孤獨的恐懼。
前屋已經空空如也,穿了過去,那個院子馬上出現在了眼前。院子西邊正是那個陰森的小屋,在那裡徐姐姐永遠的睡去了,不知道怎麼我總覺得她好像仍然在裡面似的,我甚至覺得她就在窗邊正哀怨的看着外面的世界。想到這些我不由得汗毛倒豎起來,覺得後背發涼,不敢再去看向那間小屋了。
院當中老爸一個人坐在那裡,軍子在他身後垂手挺立着,桌子上放着燒烤的爐子,周圍擺着幾個鋁盆,裝的都是肉和蛤蜊。看來是要自己烤牛肉了,當然,所謂烤牛肉只是一個俗稱而已,其實什麼東西都烤的。
爐子下炭火燃燒着,燒烤網上已經放上了幾片肉,我已經聞到了烤肉的香味。老爸正喝着瓶身帶着霜氣的涼啤酒,在炎炎夏日裡看上去就讓人覺得涼爽。我心裡有些迫不及待,非常想知道什麼時候能去海邊,不過看見老爸那嚴肅的表情我就把話嚥了回去。
海子叔帶着我倆坐了過去,看着燃燒着的烤爐,肉在上面發出吱吱的響聲,烤肉的香氣更加的濃烈。老爸衝着跟他打招呼的陳覺點了點頭,然後伸出筷子來翻着上面的肉片,煙燻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頭上的汗水也順着臉流着。
此時的老爸更像是一個居家的中年男人,如果不是他光着的上身露出了那條龍紋身,估計很少有人能看出來他會是堂堂的黑道大哥吧。
坐了下來的我,眼饞的看着爐子上的肉,不時看看桌子下面一大盆冰水裡泡着的啤酒,居然有點眼饞的感覺。對於酒,我好像有種天生的渴望,這可能是我認知中,自己最大的不良嗜好了,見酒會饞……
夾起一片烤肉來,蘸着據海子叔說是老爸親手調的醬汁,果然十分的美味。我還是第一次吃的這麼好吃的自己家烤的肉,雖然在我們這邊夏天在外面自己家支個爐子烤肉很常見,爐子就是簡單四塊鐵片圍成的,不算太大,隨時拿着就走。但是過去生活在外婆家裡,這樣的事情基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也只能偶爾聞聞樓下別人家烤肉的味道而已……
我們正吃着,海子叔爽朗的喝着啤酒,一口就是半瓶還想喝飲料一般的輕鬆。這時候,黑叔走了進來,身後還帶來了一個人。我覺得奇怪,不知道黑叔怎麼纔來,帶來的人又是什麼情況。
後面那個人胖胖的,穿着半袖的襯衫,頭上流着汗,不時用手帕拼命的擦着。雖然熱得很狼狽,但是他還在極力裝作很自然的樣子,跟在黑叔身後走到了桌邊。他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喝着啤酒的海子叔,馬上露出了誠惶誠恐的樣子,竟然先和海子叔打了個招呼。
這讓我很是費解,這人居然沒有先和老爸問好,難道在他看來海子叔要比老爸厲害?我不明所以的看着。海子叔卻似乎十分不屑,把酒瓶重重的放在桌上,酒也冒了出來,然後朝着來的人瞪了下眼睛。
看上去兩個人應該是認識的,不過關係似乎特奇怪。這人明顯怕海子叔,而海子叔對這人卻很輕視。
黑叔給來人介紹道:“這就是宇哥!”那人連忙放下了擦汗的手,另一隻手在褲子是蹭了蹭伸出全都是肉的手來,想和老爸握手卻又好像有點不敢。而老爸卻一動沒動,好像無動於衷。只是微微點點頭,然後示意讓他坐下。
那人趕忙笑着點頭,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坐了下來,然後繼續用擔憂的眼光看着海子叔。而海子叔臉上的威脅卻變本加厲了,好像故意嚇人似的,弄得他連忙低下了頭。
“這是許儒浩,許老闆。他是個歌廳老闆,歌廳在和榮街和長樂街的交界口那邊,挨着我們上次收的那個歌廳。”黑叔介紹道,老爸點了點頭,露出一副故作無知的表情,意思好像是不知道這人來幹什麼。
聽到黑叔的話,我才知道上次的那個歌廳真的讓老爸他們給收了,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何種的手段。不過我想,海子叔應該功勞不小吧。
“他今天來是有事兒求宇哥的。”黑叔繼續說,然後看了眼海子叔,海子叔馬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看了看桌子上的煙,然後說道:“我去買菸,看着心煩。”說罷帶着氣似的站起身離開了院子。
而這個許老闆見到海子叔離席了,好像如釋重負一般,長長的出了口氣。看來果然海子叔給他嚇了個夠嗆啊,真不知道海子叔到底把他怎麼了。
黑叔也坐了下來,笑着跟我倆點點頭,我倆繼續吃着東西,不過耳朵都豎着,很好奇這又是一件什麼樣的“家庭瑣事……”
“什麼事兒,說吧。”老爸點上了一支菸,悠然的抽着,眼睛透過煙氣盯着對面的許老闆。
許老闆又擦了擦汗,好像熱得不行,又加上緊張,整個人好像洗澡了似的。黑叔笑道:“喝瓶啤酒涼快涼快?”他連忙擺手道謝,連聲說不必了,然後緊張的看了看老爸,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
“說吧,沒事兒,宇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絕對講道義!”黑叔一旁勸着,許老闆點點頭,好像下了狠心似的,深吸了口氣,對着老爸說道:“天宇哥,我是來找您訴苦的啊……”
老爸輕笑了一下,好像是聽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我也感覺到好笑,老爸也不是什麼包青天的,找老爸訴什麼苦。
“天宇哥,我早有耳聞,整個西區,甚至整個市裡只有您的向西街是‘清一色’你一個人的勢力,其他街區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同勢力存在,確實出類拔萃啊。現在您又入了仕途,生意也在西區發展了不少,讓我萬分欽佩啊!”
聽着這人說出各種文明的詞語,讓我頓時覺得好奇起來,還是個挺有文化的人,怪不得起了個那麼儒雅的名字。而且我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人似乎在以後也會出現在我的生活裡面。
“行啦,別他媽甩那些臭詞捧我了,有事兒說事兒吧。”老爸笑着揮揮手,對他的恭維似乎也不客氣,甚至好像還挺認同這人的奉承。
許老闆點點頭,然後一臉苦相的哀求道:“天宇哥,您得主持公道啊,我這小歌廳再這麼下去可就開不下去了……”
“怎麼了啊?”老爸提高了聲調問道,可是表情卻好像有點小得意。
“天宇哥啊,自此您接手了我鄰居的那個歌廳,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這生意簡直就不堪入目啊!”許老闆開始吐起了苦水。
“等會兒!”老爸攔道:“許老闆,你的意思是,那個小破歌廳搶你生意了?不能吧。再說了,收過來之後我就賣給別人經營了啊,我從來不插手的,也不允許他們亂來,我也就是給人家當保安的,看看場子。何況,都是正當競爭,生意不好就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老爸居然給人家講起了生意經,聽老爸那麼說,許老闆連忙擺手說:“不是啊,天宇哥,我的意思是您的兄弟,大海哥。他再繼續鬧下去,我這歌廳這就要關門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