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我稍微放下了點心,陳覺應該有些經驗。爲了不在衆目睽睽之下讓人看着太弱,我也狠了狠心,高高的擡起頭,故作氣定神閒的走進了教學樓。
來到二樓教導處門口,我倆靠着牆站在那裡,無聊的盯着對面牆上的名人畫像,孫中山的畫像下面寫着他的個人生平。陳覺忽然說道:“我聽乾爹他們以前說過,這老頭年輕時候就是黑社會的大哥,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居然就成了民國總統。”
這件事情我還真的從來都不知道,我有點覺得難以置信。不過看陳覺的樣子不像是胡說,有時間應該好好看看這方面的知識了。
我倆正站着,教導處主任帶着林風走了過來,林風看見了我倆,眼睛裡帶着怒氣,很不甘心的樣子。教導處主任讓他也站在了一邊,然後自己走進了教導處。
林風挨着我,轉過頭惡狠狠的盯着我倆,小聲說:“那天你倆走運,不過苑意我告訴你,我倆在一個教室上課,我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聽見他這話,我心裡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記得當初汪中華走出考場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然後就開始了我被人欺凌的小學學校生活。如今這種悲劇還有繼續上演嗎?雖然有陳覺護着我,可是畢竟他不在我們一個班裡,我每天都要和林風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不如我轉班級吧,起碼能躲一躲。
可是就算是在教室躲開了,那天的事情如果再發生我們還是難逃一劫,很多事情是躲不過去的。我該怎麼辦……
林風正威脅着我,一旁的陳覺開口道:“瘋子,別他媽廢話了。你以爲我會善罷甘休?那天的事情,就算你想完,我還沒完呢!”
林風聽他這麼一說,似乎也有點慌亂,他定了定神不甘心的說:“別嚇唬我,你再牛逼不也被我帶人追得像孫子一樣!”
“那些人天天都逃學嗎?”我問道,其實我就是想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那些人應該也都是初中生,怎麼可能天天不上學來堵我們呢。
聽到我這話,林風的表情有點難堪,臉抽動了幾下,好像我又是在挑釁他。身邊的陳覺笑出了聲,看着林風得意的說:“瘋子,我和苑意隨時奉陪!”
聽到這話,我心又涼了一下。我可不想隨時奉陪,那樣的事情還是越少越好吧。我轉過頭看着林風,聲音冷冷的說:“算了吧,沒必要。”
陳覺挑釁的說道:“說的是啊,我們根本不把你這個瘋子放在眼裡!”可是我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啊,爲什麼陳覺也像胡柏航那樣總喜歡把我往火坑裡推呢。
正這時候,教導處主任走了出來,揹着手在前面踱了幾步,很嚴厲的說道:“你們三個,上週五無故曠課半天,什麼原因?”
我們三個人都低着頭不說話,教導處主任厲聲說:“都啞巴了?問你們呢?”
“有點事兒!”林風擡起頭,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樣子。
“啪……”的一聲,教導處主任的巴掌重重甩在了林風的臉上,打得林風扶着牆才站穩。“你有什麼天大的事兒,居然逃學?小小年紀的,不好好上學!”教導處主任狠狠的說。
他又轉向我,我被剛纔林風挨這一下也嚇得夠嗆,心想這個老師實在太狠了。眼看着就要問我了,我可怎麼辦呢。
“你?你是剛轉來不久的吧?纔來幾天就逃學,你是沒把學校放在眼裡?”聽着那冷冷的聲音,我心裡打着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一旁陳覺忽然說道:“老師,那天苑意中午吃完飯肚子疼,我看他疼得厲害,怕出事情就陪他去看病了!”我偷眼看着陳覺說謊時鎮定的樣子,他看了我一眼,使了個眼色。
教導處主任聽他說完,又追問我:“你說!”
“嗯……是……我腸炎犯了……”我低聲說,沒想到我居然也撒了謊,心裡簡直感覺自己罪孽深重,我可從來沒這麼撒謊過,可是今天出於害怕我和陳覺一起撒了謊,而且撒得這麼順理成章的。
教導處主任深吸了口氣,然後說:“是嘛,去醫院看病了嗎?”好像態度稍微有點緩和。我硬着頭皮繼續扯謊道:“回去吃了點藥,沒事了……”
“以後小心!外面亂吃東西,吃壞了學校負不起責任!”他冷冷的說。
他又把我們三個挨個的看了看,揹着手說:“不管什麼原因,逃學曠課是不對!有事情也應該和老師提前打招呼!你們才上初一,這麼下去怎麼辦!難道想被學校開除嗎?”
開除?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不知道他是嚇唬我們,還是真有這個想法了。
他繼續說道:“一會兒週一的升旗儀式上,你們三個上講臺,當着全學校面做檢討,這件事情我會記着的!趕快去吧!”
我們三個人悻悻的離開了教導處門前,走下了樓,陳覺小聲說:“別聽他嚇唬,也就是唬弄我們這些初一的,三年級的那麼多曠課逃學的,他哪個也沒管啊。”
我半信半疑的聽着,走向了操場。林風在前面不停的揉着被打的臉,不時回頭惡狠狠的看着我,好像被打是因爲我似地,我也沒多理他,不想和他多生爭執。
我們三個站在操場的主席臺後面,忍受着全校師生的注視。我渾身不自在的度過了升旗儀式,心裡不知道一會兒應該怎麼辦。
教導處主任在儀式結束了之後走上了臺,拿着話筒當着全校的面說道:“上週五,三個一年級的男生無故曠課一下午。在同學中造成很不好的影響,也嚴重違反了紀律。鑑於他們是初犯,今天藉着這個時間讓他們做個檢討,以觀後效!”說完這些話,他轉頭看着我們說:“上來吧!”
陳覺活動活動脖子,率先走向了主席臺,我也緊跟着,林風在後面低着頭慢慢的走着。陳覺已經上去了,我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踏上了臺階,還有兩步就要登上主席臺了,忽然我覺得腳被什麼人拽了一下,我一下就失去了平衡,向前撲倒……
“哈哈哈……”操場上爆發出震天的笑聲,看着狗吃屎一樣趴在主席臺上的我,我摔得暈頭轉向的,臉俯在地上聽着上千人的嘲笑聲。
教導處主任很不滿的回頭看了我下,然後大聲的呵斥着全校的學生,讓他們安靜。陳覺也轉過身,走了過來,蹲在我前面,怒視着我後面,大聲說:“瘋子!你要幹什麼?”
剛纔那一下,應該是林風乾的,他居然讓我在這種場合下當衆出了醜。他沒回答陳覺的話,從我身後跨了過去,搖頭晃腦的站上了主席臺。我擡起頭看了他一下,他似乎臉上帶着得意的表情,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眼睛看都不看我。
臺下面操場上仍然是一陣陣的笑聲,我趴在那裡不敢起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又彷彿回到了從前在齊山區上學時候的場面,被人作弄、欺負之後,趴在地上沒人關心、沒人可憐有的只是幸災樂禍和嘲笑。
陳覺伸手扶我,我不知道是因爲怨氣還是羞愧,一把推開了他的手,自己手撐着地,咬着牙慢慢的起身。手掌破了皮,膝蓋也隱隱作痛,衣服也髒了。
我倍感羞辱的站了起來,面向操場上那麼多的學生,對面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女生正交頭接耳一臉的竊喜。我不知道一個和他們毫無過節,無冤無仇的人,被人作弄出了洋相,怎麼會讓他們這麼興奮,他們難道都沒有一絲的同情心嗎?
我甚至還看見幾個男人手舞足蹈的學着我剛纔跌倒的動作,樂的前仰後合的。就連有的老師也面對嘲弄的看着我……
我覺得這上千人裡充滿了冷漠、嘲笑、鄙夷……我又要重蹈當年的覆轍了嗎?我又要被人狠狠的踩在腳下生活了嗎?
我很難過,卻不想哭,我也不會哭,因爲沒人可憐我。我感覺我的內心似乎被一種莫名衝動的情緒佔據了,看着林風我好像看見了那些這麼多年所有欺負我侮辱我的人的影子。
“你想一直這樣下去嗎?”陳覺忽然低沉的說。
這句話更加敲擊了我的內心,我心頭出現的那種莫名衝動的情緒更加翻騰了,我要這樣一直下去嗎?我要永遠做個懦夫,總是依靠別人的保護嗎?
說完話的陳覺已經走上前到了林風面前,教導處主任急忙走了過去,一把拉住了陳覺,把他往一邊拽。嘴裡大聲喊着什麼,我好像聽不清,耳邊只有各種嘲笑聲和侮辱聲。
我隱約聽見腦海裡傳來的一個微弱的聲音,“苑意!你個傻逼!你就是個孬種!”
林風見陳覺上前,急忙閃身躲到了一邊,站在了我旁邊,嫌我礙事一般的把我推開。然後看着陳覺被教導處主任拽住,他雙臂環胸,很囂張的看着陳覺,他已經不把我看在眼裡了。
如果是之前,他對我只是挑釁、憤怒和疑惑,那現在應該很清楚了,他對我只剩下了輕蔑,我已經被他徹底侮辱了,對他來說我已經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