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和榮街的街口,我微笑着問胡俊:“張金的事兒沒忘呢吧?”胡俊只是嗯了聲,雖然表情漠然,但還是放眼觀望了下,好像是在思忖着什麼。
那些經歷即便對他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擊垮張金也把他的生活來了一次大變樣,如果沒有那次的事情,也許他現在仍然還在和榮街的小歌廳當着被所有人人呼來喝去的服務員,賺取着微薄的工資。
當然,現在這種生活的代價則是他將繼續混跡在道上,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對於有過特殊經歷的他來說是否是他的意願。不過,他和很多人一樣,對這一切幾乎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全都是爲了活着而已。
“意哥!”正和胡俊站在那回憶過往的崢嶸歲月之時,對面的一個路邊攤,夏臨帶着人衝我招手喊着。
我領着胡俊朝他們走了過去,和夏臨碰面時,我特意偷瞄了下胡俊的表情,他那模樣確實有點不自然,好像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過還好他本來就不愛理人,夏臨也就沒怎麼留意他。
見到我出現,大家露出笑容圍在了我身邊,看上去還挺興奮,對我又能重新帶隊都倍受鼓舞一般,我也彷彿找回了不少過去的感覺,而這正是我最熟悉的也最享受的氛圍,前一段時間的萎靡不振在這時得到了緩解。
“意哥,我就說你肯定能來嘛,葉子還說你不能來呢!”王宇豪手裡攥着烤串,對我高聲說着。
葉廣林聞聽就是一瞪眼,推了他一下說:“我他媽是那說的啊,我那意思是這小場面不需要意哥出馬……”
倆人爭論不下起來,夏臨偷偷衝我使了個眼色,好像有什麼別的意思。我只能不在乎的擺擺手說:“行啦,我不是來了嘛,管它大事小事呢,總不能讓你們合計我趴窩了不是。”
大家又說了一陣,夏臨看了看時間對我說:“意哥,咱走唄?”我點點頭,示意他前面帶路,他卻很自然的走在我身邊,把我讓到了人羣最前面,也是一臉的欣慰和愉悅,連走路都擡頭挺胸起來。
不過這也給我增添了不小的難題,我現在走路多少還是不太利索,不能完全跟上大家的步伐,但爲了不在大家面前顯出自己的窘境,我只能硬撐着走在前面,腳部明顯感到了痠痛,臉上還要和兄弟們談笑風生,可額頭卻已經難受的滲出了汗水。
“天太雞巴熱了。”我抹了下額頭掩飾的說,然後問夏臨,“在啥地方見面啊?”
“就在前面那臺球廳,那逼非說我是拿你吹牛逼,今天非讓他見識見識不可,我操他媽的了!”夏臨邊說邊罵着,還活動了幾下拳腳。
腳越走越無力了,我心裡盼着趕緊能到地方歇歇腳,那心情比過去着急打架還迫切,也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於逞強了。
來到一箇舊的二樓,夏臨指了指說:“意哥,就是這兒了!”
我看向胡俊問道:“這地方認識不?”胡俊聳聳肩,仰頭看向二樓,好像是在盤算着什麼。
艱難的走在破爛的石階,大家見我走得很慢,還以爲我是在抖威風呢,被背後對我的處亂不驚大加讚賞,認爲我雄風不減,情緒苑意更加強烈了。
“你那、那腳能行、行不啊?”胡俊卻好像看出了我的問題,來到我身邊低聲問,我緊鎖眉頭向他揮了下手,生怕大家會聽見,都這麼長時間了,我卻還是這麼死要面子,這種性格可能永遠都不會改了。
身後王宇豪和葉廣林還在鬥着嘴,夏臨不耐煩的回頭呵斥了他倆一聲,然後沒好氣的對我說:“這倆小子看咱現在都撤了,又開始爲誰是學校大棍爭起來了,天天瞎雞巴嗆嗆,也不知道有啥意思,誰好使不好使還能咋地啊。”
“我操,這話可不像你說的啊。”我調侃的說,稍微緩了緩勁兒,也確實沒想到一直都好勇爭勝的夏臨竟也會說出這麼看得開的話,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什麼高人點化了。不過想想那倆小子,從當初爭年級大棍到現在又爭上了學校大棍,不知道以後還要爭什麼,也實在讓人無可奈何。
“那有啥的。”夏臨不在乎的說,“反正我跟你混就行了,你好使比我自己好使更爽。”
我無奈的笑了笑,順手掏出煙來,夏臨掏出打火機給我點上,已經走到了門口,他對我說道:“待會兒你露面說句話就行,幾個傻逼,見着你就得懵了。”對我說完,他又看向胡俊叮囑道:“你在意哥身邊跟着啊,其他事兒也不用你插手。”
胡俊卻既不應聲也不看他,就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夏臨有些不悅的白了他一眼,也不再跟他多說話,對他倆的關係我忍不住心裡暗笑。
走進了檯球廳,一股黴味和濃烈的煙味就撲鼻而來,眼前是個比外面那建築還舊的檯球廳,幾個破破爛爛的檯球案子上面都露了白,裡面的人也寥寥無幾,只有兩桌有人在打球,都是些痞子模樣的小子。
見到我們進來,那幾個人都停了下來,個個歪鼻子瞪眼的看向我們,有兩個小子還耍了耍手裡的球杆,一副挑釁的模樣。
夏臨不服不忿的仰着頭,邁步就走了過去,衝着對面那幫人人叫囂似的說:“我來了,咱今天咋地吧?”
從那夥兒後面走出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子,一雙賊眼骨碌着,臉上那隻鷹鉤鼻子上下聳動了幾下,輕蔑的看向夏臨,冷哼了聲說:“來了襖,還合計你不敢來呢。”
“我他媽有啥不敢來的。”夏臨毫不示弱的說道,然後側身指向後面的我,“你不是挺牛逼嘛,來,讓你看看誰來了。”鷹鉤鼻子順着夏臨所指看向了我,還在歇着腳的我見狀趕緊擺出了不怒自威的架勢,冷眼盯向對面的人。
那個鷹鉤鼻子愣了下,好像還有點詫異,夏臨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那小子看向我問:“你是苑意?”
“廢話,我意哥還能有假襖!”沒等我說話,夏臨就開口道:“咋樣,你以後隨我姓唄!”
鷹鉤鼻子嘴角抽動了兩下,有些不甘心的說:“誰他媽知道他是不是,我也沒見過苑意,你隨便找個人懵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他媽別跟我玩輪子了行不,這他媽就是意哥,我沒必要懵你,他今天就是來看看誰敢這麼裝逼。”夏臨怒道。
我也感覺這傢伙在胡攪蠻纏,把身後的胡俊讓了出來,見到胡俊也在,鷹鉤鼻子又怔了片刻才說道:“俊啊,你也來了襖,聽說你跟他們向西街了,原來是真的。”
他們果然認識,就是不知道這個鷹鉤鼻子是不是當初忽悠胡俊頂罪的那夥兒人之一,胡俊還是那麼漠然的表情上我也找不到答案,只能瞎猜着。
“那他真是苑意了唄?”鷹鉤鼻子指着我向胡俊詢問道,胡俊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似乎並不願意跟他搭話。
鷹鉤鼻子重重的點了幾下頭,又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看向夏臨,露出一個笑容說:“沒成想你還真沒跟我吹牛逼,我還合計你嚇唬我呢。”
“那你啥意思?”夏臨疑惑的問。
“那我還能有啥意思,你把苑意都搬出來了。”鷹鉤鼻子好像服軟了,我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這麼大的震懾力,一時還有點不太敢相信,同時也覺得氣氛怪怪的。
夏臨見他這樣卻更加得意了,指着他說:“所以說,人不能隨便裝逼,不一定啥時候就碰上茬子,咱現在是不是該說說你撩我對象的事兒了。”
“有啥好說的啊,你問胡俊,他知道,咱從小就和雅萌認識,開開玩笑唄,誰知道你們這麼認真啊。”鷹鉤鼻子辯解着,好像對此還挺不以爲意。
“誰他媽跟你開玩笑,你那天說的是人話襖,別以爲雅萌她爸不行了,你們敢欺負她,她現在有我呢!”夏臨大聲警告着。
鷹鉤鼻子歉意的擺擺手,踱步走到了窗口,眼睛望向樓下,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對夏臨說:“聽說你一直都在外面嚷嚷着要幫你意哥報仇是不?”
“是啊,怎麼地?”夏臨不客氣的答道,我有些驚訝的看向夏臨,王春毅湊在我耳邊說:“臨子這一陣在外面沒少放話要給你報仇,不少人都知道了。”聽到這話,我看向正怒視着鷹鉤鼻子的夏臨,我也知道他一直爲我咽不下這口氣,這種感覺還讓我心裡暖烘烘的。
鷹鉤鼻子嘴角泛起怪異的笑容對夏臨說:“那我正好做個好人幫幫你,你看咋樣?”
“你想咋幫?”夏臨不屑的說,“想跟咱們混襖?”
“那都不用,我幫把你想報仇的人找來,然後你就隨便唄!”鷹鉤鼻子冷笑起來。
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了上來,我看向胡俊,他心領神會回身走向門口,向外看了一眼馬上就退了回來,略顯緊張的衝我搖了下頭,與此同時我聽見了外面樓梯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好像上來了不少人。
“看,人來了!”鷹鉤鼻子指向門外,這次換他得意了,“本來是想教訓你,真沒成想,你們把苑意也一起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