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上啊!”“濤哥,加把勁!”院子裡衆人加油助威聲不絕於耳,而耗子和李濤則在院子中央鬥在一起。
大傢伙都喝了不少酒,在海子叔慫恿般的提議和老爸的默許下,耗子和李濤藉着酒勁切磋了起來。用老豹的話來說,這是西區他們這個年齡層的混混裡兩個佼佼者之間的比試,雖然只是“閒玩”,但也足夠引起大家的興趣了,就連老爸都默默的盯着倆人,彷彿也想看看他們倆人的身手。
這幾天李濤沒事兒就帶人往向西街跑,每一次來都會帶很多東西,據他自己說那都是他姐夫的心意,老爸對此也沒客氣全都一一照收,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看來是要把貪財的形象一直繼續下去了。
而且李濤不光帶禮物來吃喝玩樂,還幫着海子叔在向東街維持了幾次“治安”,他們這夥兒黃臺的人也漸漸開始爲人所知,老爸就像他承諾的那樣在李濤他們進入市區搭路,看上去已經把李濤當成自己人了。
那怕這只是男人們喝醉之後一種很普通的胡鬧,但耗子和李濤的神情卻還挺認真,尤其是耗子隱約透着一股不服氣的勁頭,要不然平時低調的他今天也不可能毫不猶豫的就跟李濤比劃起來。
小峰叛變之後,耗子消沉的情緒一直都沒散去,最近又有了李濤這麼一號人物加入,原本應該屬於他的風頭確實被搶去了不少,就連耗子那些拜把子兄弟都看出了端倪。但因爲李濤是老爸名義上的乾兒子,他大部分人都有意無意的和李濤拉近着關係,這就顯得耗子更加失落了。
今天與李濤的切磋讓耗子露出了最近以來少有的嚴肅表情,沒有絲毫懈怠的拉開架勢和李濤你來我往着,一招一式都相當賣力,頗有重新振作的意思,這讓老爸和海子叔看着也有幾分滿意。
不過李濤同樣並非等閒之輩,我早就看出他可不是那種完全仗着自己有個好使親戚才混出名堂的人,在拳腳打鬥上他的實力並不遜色耗子,再加上他比耗子年輕個幾歲,氣勢也是勇不可擋。
只見李濤騰閃躲挪很靈巧的避開了耗子好幾次進攻,還不忘見縫插針尋找機會還擊,每一拳都讓耗子忍不住皺皺眉頭,所幸耗子也不白給,纔沒有敗下陣來,不過卻愈發顯出急躁的情緒來。
看了會兒我就覺得他們倆似乎並不只是單純的切磋身手,倆人好像都在暗暗彆着一股勁兒,誰都不願意在老爸和大家面前輕易輸陣,這裡面除了面子之外應該還夾雜着別的東西。
一個是老爸多年的得意門生,另一個則是他很看好的“新晉”乾兒子,兩個人的較量的同時讓我也很好奇,猜測起老爸在心裡會傾向誰多一些,畢竟我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希望耗子能贏,即使這沒什麼特別的意義。不過,從老爸的目光和表情裡我看不出任何答案,他只是淡然的看着,還不時和海子叔喝一杯酒,彷彿在欣賞助興節目一般。
終於倆人從拳腳往來慢慢變成了角力,四隻胳膊架在一起,互相搡推、猛甩,腿也不停在下面使着絆想把對方摔倒在地,看着跟玩摔跤似的。以海子叔爲首看熱鬧的人更加興奮起來,大聲喊叫着給他倆鼓勁,海子叔急的一手直拍桌子一手指着倆人,扯着嗓子給耗子出謀劃策起來,一副無論如何耗子都要撂倒李濤給他點兒教訓的架勢。
就在衆人吵鬧之際,李濤猛然發力將耗子的雙臂向旁拉去,耗子的上半身順勢就轉向了側面,還沒等耗子來得及調整,李濤向前一個弓步用大腿抵在耗子雙腿之間,隨即大吼了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耗子向上一提使得耗子雙腳離了地。
一見這情況海子叔就是惱火的一跺腳,似乎看出了耗子的敗勢,還沒等他說什麼呢,耗子已經仰面向後倒去,但他還是下意識的緊緊抓住李濤的胳膊,仍然還想重新站起來,但看上去好像沒什麼機會了。
但就在耗子即將摔倒之際,李濤卻也好像是被耗子弄的沒了力氣似的,支撐腳莫名的軟了一下,自己也被耗子的重量給拉了下去,於是倆人摟在一起雙雙倒地,地面發出兩聲悶響的同時還揚起了一陣塵土來。
見倆人躺在地上都沒起來,大家一齊安靜了下來,紛紛睜大眼睛看了過去,李濤的幾個手下還擔心的喚了兩聲,我也忍不住站起來踮着腳向前瞧着,很想一看個究竟。
“漂亮!”就在衆人沉默之時老爸卻放下酒杯稱讚了一聲,把我還嚇得一激靈也不知道老爸具體指的是什麼。不過他這一聲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紛紛誇獎起自己支持的那個人來,氣氛也再次變得輕鬆和熱絡了。
幾個人過去將他倆攙扶了起來,此時的耗子和李濤都滿身是土多少有點狼狽,不過倆人的表情卻是截然不同。李濤倒是還好,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肩膀和腰就衝耗子微笑了下,然後還轉頭看向老爸這邊兒,可耗子則陰沉着臉打量着李濤,眼神略顯沮喪之外還有點疑惑,似乎一時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文浩哥真厲害,謝謝你對弟弟我手下留情了啊。”李濤拍了拍身上的土客氣道,還皺着眉摸了摸剛纔那條發軟的腿。
耗子仍然一言不發還是那麼冷漠,上下瞧了瞧李濤悶悶的說了聲“客氣”就退出了人羣,臨走時還表情複雜的看了看老爸,見老爸沒什麼反應他只能低頭坐的角落裡歇息去了。
“乾爹,咋樣,我還能勉強跟您的得力干將過上兩招兒吧?”李濤笑呵呵的走過來說道,還伸手摸了我的頭一下。
“濤哥,你可真厲害,竟然跟文浩叔比劃到這個程度!”我捧場道,但看見老爸似乎夾了我一眼,我立刻又補充說,“文浩叔最後也相當夠勁兒,把濤哥一起給帶下了,一般人可沒這兩下子!”
“你懂個屁啊。”老爸責備我道,不過看樣子對我及時打圓場還算滿意。
李濤滿頭大汗的坐了下來,端起啤酒瓶子咚咚灌了幾大口,一放下瓶子就玩笑似的對海子叔說:“大海哥,我這兩下子你看咋樣啊,給點意見!”
“什麼他媽破玩意兒吧!”海子叔不屑的說,但還是掩不住幾分讚許,怎麼說耗子也是對他一手栽培並且很看重的人,李濤與耗子單打獨鬥到這個水平,讓他也有點意想不到。
不過海子叔一向對李濤不太感冒,撇了李濤兩眼後說:“你也就是瞎打亂摔,要是不服你就跟我比令比令!”聽到海子叔這話,李濤還是滿臉笑意的擺擺手說:“算了,我可不是大海哥你的對手,我服軟還不行啊!”
“知道就好!”海子叔哼了一聲說,“有真本事就用到正地方,你這都是閒扯淡,等跟老孟家開乾的時候你再亮亮能耐那我才能覺着你真行呢!”
“大海哥,就像你說的我這本事也就是閒扯淡的,辦大事兒還得看你和我乾爹,我能跟在你們後面收拾收拾殘局就不錯了。”李濤謙虛的說着,對海子叔的話並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算你明白事兒。”海子叔嘴撇得更大了,歪着頭說道:“以後你就跟在咱們後屁股,有漏網的小魚小蝦啥的就都交給你,算是便宜你的,誰讓你是我幹侄兒呢!”
“大海哥,咱早就說了,一碼歸一碼,我和乾爹論不跟你論。”李濤笑着反駁,但隨即點頭說,“不過外面那些事兒我肯定聽你的,只要乾爹別嫌我沒用,笑話我佔便宜就行。”
在一旁的老爸忽然揮手打住了這個話題,招呼大家繼續喝酒,一直到結束他也只是說着無關緊要的話與李濤談笑風生。
李濤走後,衆人也都紛紛散去,屋子裡只剩下了我跟老爸還有海子叔,若不是我起身去撒尿根本就沒發現依然坐在角落裡的耗子。見他鬱鬱寡歡的坐在那兒,我小心翼翼跟他打了個招呼並詢問他怎麼了,他只是勉強笑了笑衝我搖搖頭並沒有說什麼。
等我從外面尿尿回來時卻發現耗子已經坐在了老爸和海子叔身邊,就聽他在對老爸說:“天宇哥,這個李濤我看咱們還是得防着點兒啊……”
“你看出來啥了?”老爸瞟向耗子問,耗子點了下頭可又搖了搖頭,低聲說:“說不好,但他肯定是不簡單。”
“哪兒不簡單了,我咋沒覺出來呢,一個小孩兒罷了。”老爸不在意的說,然後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剛纔沒打過他心裡不服啊?”
明明是平手,爲什麼老爸會說耗子沒打過李濤呢,而對此海子叔也沒插言好像認同了老爸的說法。
“我知道剛纔他讓我了,所以我更覺着他不是白給的,我怕早晚咱們會引狼入室。”耗子擔憂的說着,我才終於明白了剛纔李濤爲什麼會毫無預兆的腳下打滑,原來他是故意的,可他這麼做是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