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這起綁架剛開始發生的時候,李濤的一些表現就讓我有那麼點兒覺得彆扭,在得知出事兒之後他的第一反應是怕他姐夫怪罪,卻並不是擔心他親外甥女還有胡柏航的安危,如今這種時候他又突然要離開去找他姐夫做什麼交代,真讓我相當不解和不滿。
而且我發現不光是李濤,大部分人似乎也都跟他有着同樣的心態,讓他們牽腸掛肚的根本不是睿睿跟胡柏航安全與否,他們更在意的是之後對自己可能產生的不良影響,就連老爸似乎也隱約透着這樣的感覺,難道這是人之常情?
我突然感覺,這世上真真正正在乎胡柏航性命的好像就只有我了,其他人或是出於無奈的被迫,或是出於所謂的責任,對於他們這些早就看慣了世間各種殘酷的混混來說,兩個小孩兒的命從本質上根本就不值一提。
這讓我一時有些無法平靜,但畢竟大家也確實是在尋找着被綁架的兩個人,我也沒法直接表達出太多的非議,更不可能去挑明人家的動機和想法,只有強忍住心裡的急躁和不安,沉着臉衝李濤點了點頭,但什麼話都沒對他說。
不知道李濤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還是想安撫一下我,他邊往外走邊對我說:“放心吧,離選舉還有好幾天呢,航少跟睿睿暫時肯定不會有事兒,沒準兒等我把我姐夫那頭擺平他倆就已經找回來了呢。”
我沒答話,假意整理衣服躲開了他要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吳宇航在一旁小心的問:“老大,那我跟你說那事兒咋辦啊?”
“你什麼也別管,也別多嘴,我有我的安排!”李濤立即吩咐道,吳宇航也只是順從的點頭稱是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來。
李濤看上去很匆忙的走出了屋子,大聲招呼着他的手下,命人馬上去準備車,手下剛奉命去做事兒,見李濤好像要離開,健哥那夥兒人就都走了過來,健哥疑惑的問道:“濤舅,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是不是有睿睿的消息了?”
“我去找睿睿他爸,這事兒不能再瞞下去了,得跟他說一聲,到底怎麼辦還得讓他拍板。”李濤也沒隱瞞將自己的意圖告訴了衆人,然後對我們警告道:“我跟你們說襖,我走之後你們誰也不興瞎鬧騰,之前的事兒就這麼拉倒了,我的兄弟會看着你們,我回來要是聽說有人還沒完沒了的,那不管是誰都別怪我跟他翻臉!”
聽到這話,我和健哥都同時看了對方一眼,他好像已經有點敢怒不敢言了,而我則朝他嘲諷的冷笑了下然後對李濤說:“濤哥,這事兒你就不用擔心了,我不是得寸進尺的人!”
李濤無奈的看看我也沒再廢話,喊過來一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男人對我們介紹道:“這是我最信得過的一個哥們高磊,我走以後你們有事兒就找他,大航,你告訴那些小子,打聽着消息了先告訴你磊哥就行。”
在李濤介紹的時候我也打量了這個高磊一番,與李濤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代,跟這個人也算是認識,雖然他不是那種無時無刻都呆在李濤身邊的親信,但不管向東街還是黃臺村的大事小情李濤似乎都很放心交給他處理,看樣子在黃臺也算是號人物,這一點從吳宇航對他的敬重態度上也得到了印證。
李濤離開之後,我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隨即就又一次用審訊犯人般的眼神看向健哥那幫人,說來也怪,我看他們哪個人都像內奸,恨不得把他們全都吊起來嚴刑拷打一頓。
不過介於有高磊等人在場,他們也有李濤的叮囑,保證不會讓我們再發生衝突,我也不好去亂來,想了想便把吳宇航還有黃思源叫到一邊兒,先假裝閒聊了會兒,然後就又問起吳宇航關於那個內奸的事兒。
見有黃思源在,警覺的吳宇航很不放心的看了看他,又要詢問的目光望向我,好像在向我確定這個黃思源到底可不可靠,黃思源見狀無所謂的說:“既然不方便說,那我去那頭呆着,你倆嘮吧。”
我一把揪住了他,很不在意的對吳宇航笑了笑說:“沒事兒,他現在歸我保護着呢,也算是自己人了,而且這小子腦子也挺好使,正好幫着一起合計合計。”我這話倒也真心,畢竟跟一天沒個正型只知道好勇鬥狠的無賴團伙相比,他確實要更穩妥一些,而且他又屬於旁觀者的身份,也許能看出些我們察覺不到的東西。
我又把關於健哥那夥兒人可能有內奸的事兒跟黃思源簡單的說了下,吳宇航這纔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李濤是啥意思,到底是不相信我還是怕打草驚蛇咋地,不讓我多嘴不說還不讓我把我的哥們喊來認人,現在弄得我都發懵。”
“要不是怕二航有危險,我他媽早就對他們動手了,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我咬着牙說道,但對目前的情況也有些束手無策。
吳宇航皺了皺眉說:“說的就是啊,綁架這逼事兒最他媽麻煩,把對方逼急了沒準兒就得撕票,李濤這又走了,真不知道啥時候纔能有信兒,到底咋回事兒啊這是!”
“還能咋回事兒。”聽他提到李濤,我就想起了他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那番分析,瞄了瞄遠處的健哥幾個人說,“李濤不也說了嘛,那夥兒人跟着睿睿肯定不是一兩天了,又是在向東街動動的手,要沒把握他們敢嗎?咋就那麼巧能趕上二航跟睿睿單獨走,毛病出在這羣逼身上那是沒跑的事兒,不說百分百有嫌疑也差不多。”
我這話並不是無的放矢,也不是對健哥他們有偏見,或許單憑吳宇航的兄弟偶爾撞見的情況不能完全說明問題,但能準確掌握睿睿的行蹤,並且能在平時總是前呼後擁的睿睿落單時將她抓住,要沒人給通風報信那也太不合理了吧,至於爲什麼會有人幫黃老虎進行綁架以及動機是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說完我看向了一直不做事的黃思源,想聽聽他有什麼想法,見我在看他,黃思源纔想了想說:“你們發現沒,那個啥健哥的這夥兒人老是急着要出去找人,我懷疑他們可不全是想去幫忙找人的,說不定裡面有人不是想跑就是想再去遞消息。”
“遞消息?”吳宇航疑惑的問,我也愣了下,黃思源點點頭說:“把人綁了是個開始,後面還有不少說道呢,那個幫他們的人要是真在這些人裡面,事兒成了都還沒跑,那膽兒也太大了,要我看他肯定還有別的事兒要做,不管自願還是被逼的。”
“那你這意思是說,李濤是故意把人都留這兒,讓那人自己憋不住自己主動露陷?”我恍然道,黃思源聳聳肩說:“我猜應該是吧,雖然他們比咱能大個兩三歲,但綁架可是大事兒,得啥心理素質的人能抗住啊,要我看如果真有那人,那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得現原形了。”
李濤的用意我倒是也想過,可他爲什麼又在這個時候走呢,與其去跟他姐夫請罪倒不如趕緊揪出內奸,順藤摸瓜把睿睿和胡柏航都救回來,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對於我這個疑問,黃思源和吳宇航也都沒法說明白,但關於那個內奸,我們倒是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努力的忍耐靜等那個人浮出水面,這種想法也讓我壓制不住的衝動平伏了下來,開始冷靜的同時也徹底意識這是一起復雜的綁架,可不是靠打靠殺就能解決問題的。
已是深夜,呆在這潮悶的倉庫裡渾身都不舒服,尤其在雨後,這裡面更是憋悶的要命,加上連續兩天都沒怎麼好好休息,我身體已經相當乏力,不管內心是多麼焦急,生理上的疲勞還是讓我漸漸陷入了半睡狀態,其他人也都昏昏入睡着。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還在打盹的我卻被人給推醒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吳宇航正看着我,我打了個哈欠,腦子還是渾渾噩噩的,用沒睡醒的眼睛望向他,不知道有什麼事兒。
“他們走了!”吳宇航幾聲說道,我愣了下一時沒聽明白他在說誰,他見狀指了指遠處健哥那幫人呆的地方又說道:“趁咱們睡覺,都他媽翻牆出去了!”
“啊?”我這才精神了不少,趕緊坐起來看向他指的方向,果然倉庫那邊兒的角落已經不見了健哥他們。
可仔細看去好像還有個人躺在草墊子上呼呼大睡,我起身並吆喝起黃思源和無賴團伙,然後快步衝了過去,俯下身就猛推那個還在睡覺的傢伙,幾下他就被我給弄醒了,一臉冤相的看着我好像對我驚擾他的美夢很不滿。
“他們人呢?”我怒衝衝的問,同時也發現沒走的這小子好像就是那個叫什麼二狗的。
“什麼啊?”二哥裝蒜的反問,我猛地揪住他的衣領發狠的說:“別他媽跟我整事兒,趕緊告訴我,他們人哪去了!”
見衆人氣勢洶洶的圍攏了過來,二狗才無奈的如實相告道:“他們擔心睿睿有事兒,翻牆出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