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爸這樣的表示,屋子裡再次安靜下來,站在門外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一番什麼情景,畢竟老爸這可多少有些是不給孫村長面子的意思,放棄那麼大的好處並且還可能得罪有權有勢的孫村長,只是爲維護他和自己乾兒子的關係,這麼做真的划算嗎?
“天宇哥,你這是啥意思啊,就這麼不想跟我一起幹事兒?”孫村長好一會兒才冷聲問道,聽語氣似乎已經有些不悅了。
老爸卻不緊不慢的答道:“一起不一起倒是也無所謂,但咋說李濤也喊我聲乾爹,我要是真那麼做了,不合道上的規矩不說,外面人也得看不起我,我可不能幹這事兒,咱們出來混的名聲可比啥都重要!”
“名聲?”孫村長不以爲意道:“啥都有了名聲自然也就有了,天宇哥不會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吧?”
“話說這麼說,但我跟你這幹部不一樣,咱們是出來混的,有些東西必須得講究,我天宇能有今天靠得也是信義兩字,自己人的東西我從來不搶也不會惦記,身邊的人混好了,我也會比誰都高興!”老爸擲地有聲的對孫村長闡述起自己的道義,聽上去好像還挺固執和真誠。
孫村長笑了兩聲,然後頗爲惋惜的說道:“真沒想到啊,天宇哥這樣的人物竟然也跟那些小年輕一樣信這套事兒,我還真弄不明白你們這些什麼混的是咋想的……”
“那是我們這樣的人你認識的太少,出來混這點事兒要是都不懂,那他媽還混啥啊!”老爸那股流氓氣又冒了出來,大聲小氣的說道,屋子裡的氣氛似乎有些緊張起來。
“乾爹!”李濤終於忍不住再次插言道:“您也別犯難了,我聽我姐夫的就是,他讓我去看礦那我就去,他肯定是爲了我好。我情願把手底下的兄弟和地盤都交給您管,我還年輕肯定啥都不如您,您也比我能幫上我姐夫的忙,我沒啥可說的!”
“沒出息的東西!”老爸聞聽卻怒斥道:“誰沒年輕的時候,做不好就慢慢學,還沒咋地自己就認慫了算他媽啥爺們,我以後還那啥指望你?”
“我……”李濤一時語塞起來,這時就聽孫村長開口道:“看來天宇哥還真是個重感情的人啊,濤子,能認這麼個乾爹那是你幾輩子的福氣,我都沒成想你爺倆關係這麼好,我這當姐夫的都慚愧了,咳……”
“乾爹和姐夫都是我的恩人和親人,沒有你們照顧我濤子啥也不是!”李濤情真意切的說道,孫村長嘖了兩下嘴然後吩咐道:“行啦,這事兒以後再說吧,你先出去,我跟你乾爹還有別的事兒要說呢!”
門內靜了幾秒鐘便傳來向外走的腳步聲,在門口偷聽的我和胡柏航趕緊閃到一旁,靠在遠處的窗臺假意看外頭的風景,李濤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將身後那扇門重重的帶上,從關門聲裡都能感受到他心裡的怨氣。
看來哪怕老爸那麼強調他們的“父子之情”,孫村長還是不忘從中挑撥和分化,現在更是直接把李濤給隔在了外面,故意讓他產生猜忌和懷疑,真不知道李濤此時在心裡會對老爸作何感想。
見李濤守在門外,我和胡柏航也知道沒法繼續偷聽了,只好掃興的下了樓去院子外面閒逛,心裡卻還都想着剛纔樓裡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最後老爸會在其中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操,他們這些人還真怪,自己家親戚都不相信,居然能信乾爹這麼個外人。”胡柏航感嘆起來,我一聽便玩笑道:“啥外人啊,不都已經是親家了嘛!”
一聽我又提前這事兒,胡柏航馬上就露出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連連搖頭說:“我說你敢不敢別提這事兒了,我到現在心裡還難受呢!”
“你難受個屁啊!”我推了他一把,然後一本正經的看着他說,“放心吧,胡柏航同志,組織是不會忘記你今天的貢獻的,你一定要加油啊!”
“你還埋汰我!”胡柏航氣惱的就要跟我動手,我趕緊跑了起來,我倆就在外面追跑打鬧着,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氣喘吁吁地停下,靠在院牆下環顧着周圍一帶一棟棟獨門獨院的小樓,據胡柏航跟我說,這地方住的幾家都是黃臺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人還真鮮有機會能到這兒來。
“操,真沒成想我還能上這裡頭住來,人這輩子還真他媽有意思,也不知道啥時候啥事兒就落自己頭上了!這要是在當初,別說進來住了,到人門口就得讓人當要飯的給攆走,你再看現在,誰不知道我航少啊!”胡柏航說這話的時候雙眼透出少有的驕傲來,似乎對自己現在的境遇十分享受。
“以後認識你的人還得多呢,你可是村長女婿了!”我又忍不住調侃起來,他瞪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我這話實在是破壞心情,沉思了會兒忽然對我說:“雖然啥都挺好,可我他媽現在特別想跑,想逃婚……”
“啥,逃婚?”我驚訝的高聲問道,他趕緊朝我擺手示意小點聲兒,然後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說:“我是真心受不了她長那樣,不管幹爹還是你們咋說,可作爲一個男人,誰不喜歡漂漂亮亮的啊!你就說乾爹,找個破鞋還是趙紅模樣呢,我不能人生還沒開始就徹底黑暗了吧,我還年輕啊!”
“你可行了襖,別整的像逼良爲娼似的,誰也沒非讓你跟她咋地,不就是先相處相處嘛,不行再說唄,萬一真不合適也來得及。”我不在意的勸了兩句,他卻相當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說:“要我說那肯定不合適,可誰知道她了,我又長得這麼帥,她纏着我不放可咋整,咋說她爸也是村長,我哪敢得罪,到時候真有我受的了!”
聽他頭頭是道的講着,除了他對自己長相的評價外其他的我還真有點兒贊同,可對他所說的“逃婚”還是不太同意,我倆談論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來,雖然時間不早了,可卻沒什麼睡意,於是我倆便離開這兒準備去黃臺村裡找個地方喝酒,順便也“開導”一下他。
經過吳宇航他小叔的檯球廳發現吳宇航正好也在,便叫上他一起過去,這時候他正在幹活,表示讓我倆先去他隨後就到,我倆就在附近找了個小店坐下,叫了幾瓶啤酒喝了起來。
雖然胡柏航酒量不怎麼樣,但今天愁眉苦臉的他卻故作豪邁的大喝起來,整個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樣,儘管我都不太理解他到怎麼會發這麼大的愁,直到喝得滿臉通紅直打酒嗝,他才終於雙眼滿是哀傷的對我說道:“你說我要真跟那個醜八怪成了,婉汀可咋辦啊,我讓不讓她等我呢?”
“我靠!”我差點一口酒噴了出來,原來這傢伙如此抓心撓肝就是爲這事兒,他想的也太多了點兒吧。
我擦了擦嘴邊兒的酒,強忍着笑意對他安慰道:“放心吧,她不會等你的,你就好好跟睿睿處吧!”
“你不懂,婉汀可是個好女孩兒,對我也是一往情深,我倆那是情比金堅、海枯石爛……”聽着他一番感慨,我實在不明白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又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可見他滿臉感傷也不好打擊他,只能耐着性子繼續聽他抒發惆悵。
他還在唉聲嘆氣之時吳宇航也過來了,一坐下就發現胡柏航情緒不振,便好奇問我這是什麼情況,我也沒隱瞞,便將胡柏航和睿睿定“娃娃親”的事兒告訴了他。
聽到這個消息吳宇航驚訝的瞪大眼睛一時還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確認我不是開玩笑他才發愣的看向胡柏航,好一會兒纔開口道:“我能說這是傻人有傻福不……”
雖然有些調侃,但我卻覺得吳宇航確實有幾分豔羨,我忽然想,如果這事兒換做是他,他或許就不會像胡柏航如此表現吧……
在我和吳宇航半玩笑半祝福的談論之下,胡柏航喝了個天昏地暗,我倆也陪他喝了不知道多少,最後他喝得哇哇大吐,我和吳宇航也是走路打晃,只好在吳宇航小叔的檯球廳住下了。
第二天醒來時發現李濤正坐在臺球廳跟吳宇航的小叔聊天,他告訴我老爸有事兒要辦已經先走了,讓我在黃臺陪胡柏航自由活動,看樣子似乎還挺放心把我留在這個地方的。
在臺球廳看了一下午的檯球,晚上吳宇航突然提出還要喝酒,我當然不會推辭,但還是有些疑惑的問他爲什麼,他卻神秘一笑道:“沒啥,就是慶祝一下!”
也不知道他要慶祝什麼,但還是跟他去了附近一家飯店,一進包間我就愣了,屋子裡已經坐了不少人,都是些黃臺的小痞子,有年紀跟我們相仿的也有稍微大點兒的,不少人過去跟雙航也都是兄弟。
在我不解之間,就聽吳宇航對衆人大聲宣佈道:“弟兄們,今天咱給航少慶祝,祝賀他當上村長女婿,大家鼓掌啊!”
話音一落,這羣小痞子就又拍手又吹口哨的好不熱鬧,胡柏航見狀一捂臉痛苦的說:“操,完了,這下全知道了,我他媽沒法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