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府也算是徹底的熱鬧了,門口徘徊不去的陌生人,一張張陌生的面孔無一例外的瞅着於府的一舉一動。
“老爺,府門外被盯得死死的。”管家快速的走近正廳,卻見於開不緊不慢的喝着茶,便忙恭敬行禮。
“哦?是嗎?”於開冷笑兩聲,“如今外頭這般熱鬧,想來將軍府也是沉靜不下來的。好生留意着,夜裡加強巡邏,切莫教歹人靠近於府半步。”他卻不信,如今府內外皆有皇帝的御林軍鎮守,王牧還能明目張膽不成?
管家頷首,“現如今滿大街都知道聖女居於於府,不知多少雙眼睛盯着看呢!皇上這般恩寵,想來文武百官愈發要對大人……”
“憑他們是誰,本官何曾將他們放在眼裡。皇上的恩寵自然是好的,左不過有了王牧這樣的絆腳石,皇上那點恩寵也變得微不足道。”想來能這般說皇帝的,也唯有他於開一人。蘭指在杯口輕輕轉着圈,眸中掠過一絲寒光。
下一刻,於開陡然問,“她現下在做什麼?”
管家忙道,“正在後院練習大儺舞,卻不叫任何人踏入一步,也不許任何人觀看。現如今一干物什皆已準備妥當,只等着祈雨那日。”
“這小妮子着實不是省油的燈,別教出什麼幺蛾子纔是。”於開妖里妖氣的說着,繼而起身,“今兒個本官要入宮一趟,吩咐下去,莫教人鑽了空子。”
“喏!”管家恭敬行禮,這廂送了於開出門。
眼看着於開的馬車緩緩駛出去,屋頂上一抹黑影陡然竄入後院,快速消失不見。估摸着這個時辰於開已經入了宮,後院忽然燃起了大火,飛竄而上的火焰薰紅了於府的半邊天。
後院頓時亂作一團,婢女們驚叫着,惹來大批的御林軍與家丁救火。偏也是那一刻,屋頂上突然躥下十數名黑衣人,直奔鄭夕顏的房間而去。
現下這個時辰,鄭夕顏正與婢女們在後院排練大儺舞,恰巧不在房內。
“什麼人?”護院一聲冷喝,隨即響起兵刃交接的聲音。
因爲後院着了火,恰巧就在她的門前,鄭夕顏這才快速的趕回來,如今見着這麼多的黑衣人聚集在自己的門口,料定這些人必定是衝着自己來的。若不是現下不宜顯山露水,她絕然會親自動手,直接了結這幫不速之客。
御林軍與黑衣人交了手,然而眼見着鄭夕顏出現在迴廊裡,這幫黑衣人突然如蜂擁一般涌向鄭夕顏。
說時遲那時快,弓箭手齊刷刷準備,奈何那幫黑衣人突然改變了方向,竟然全部包圍了鄭夕顏,令弓箭手也不敢輕易放箭。若然傷了鄭夕顏,誤了祈雨的大事,任誰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皇帝砍的。
鄭夕顏不偏不躲,白衣翩然,只是冷眼看着環繞在自己身邊的戰場,卻見不遠處的管家正站在廊柱後頭不動聲色的看着。如此場面,於開不在,管家竟然也置之不管,其中莫非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還是自己的行爲惹來了於開的懷疑,故而他現在就是在做苦肉計,目的就是想試一試自己是不是會武功?抑或測試自己會否逃走?還是別有居心?委實不好說!更何況,如今的局面不管於開信與不信,她都是不容置疑的聖女,按理說,於開是沒有理由懷疑自己的。
那麼眼下的境況,只能讓鄭夕顏想到兩個字,細作!
想來這管家也不誠然是於府的管家這般簡單,難道其背後還有誰在指使?看這黑衣人的樣子,委實是來取她性命的,若不是御林軍拼死抵抗,她若全然不會武功,此刻已經死在現場。
難道是王牧?
鄭夕顏的腦子裡快速轉動着,驀地,卻見一名黑衣人持劍直抵她的眉心。
說時遲那時快,鄭夕顏並不打算躲閃,只是面色平靜的看着那劍閃爍寒光而來。御林軍在周旁驚叫着,“聖女小心……”
奈何任誰都無法分身衝過來,鄭夕顏卻是冷笑兩聲。
不管躲在背後的是誰,左不過是想殺了她,最不濟是試驗她的能力。既然如此,她何不將計就計,有些被尊爲神蹟的東西,其實都不過人爲。
她的手緩緩擡起,看似漫不經心,卻是極其快速的夾住了劍尖,只聽得幾聲清脆的聲響,那劍突然斷裂成數截,悉數跌落在地。鄭夕顏依舊站在原地,眉目不該,容顏傾世。幽然開了口,“這般戾氣,該早早毀去,免得塗炭生靈。”
話音剛落,那名黑衣人突然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栽倒在地再也沒能起身。
這一幕委實驚了衆人,連帶着廊柱後頭的管家也跟着瞪大眸子。因爲至始至終,鄭夕顏都沒有碰過那名黑衣人,但是那名黑衣人確實死了。殊不知她方纔夾住劍尖時,早已灌輸了內勁,沿着劍身直抵黑衣人的心脈,瞬時斷了那人的奇經八脈。
如此重傷,不當場斃命纔怪。
眼看着黑衣人基本被殺死,殘剩下的幾個突然放了煙霧彈,消失得無影無蹤。
“別追了。”鄭夕顏站在那裡,低眉看一眼倒伏在自己腳下的屍體,“窮寇莫追!”
御林軍自然是肯的,聖女開口,豈有不遵之理。只是爲首的御林軍道,“此事非同小可,屬下等必得稟報皇上。”
鄭夕顏眸色微轉,“這個自然,還望大人轉告,本聖女自有上天庇佑,此刻安然無恙。”
方纔的舉動,唯有秦沐風這樣的絕世高手纔會看出其中關竅,一般人只能當做是聖女的神蹟。想來她又一次出手,更加坐實了聖女之名。
不多時,鄭夕顏遇刺的消息便傳到了皇宮。
暖閣內,皇帝端坐軟榻,於開則是伏跪在他的膝上,美眸嬌柔,容顏素麗無比。這般的溫柔,誠然是男女之間的小動作,奈何出現在君臣之間,便有些變了意思。
門窗緊鎖,聽得外頭的公公道,“皇上,於大人府上有人來報,說是聖女遇刺。”
於開的頭驟然昂起,眸色冷厲,“遇刺?”
皇帝挑起他的下顎,“莫慌!”轉而衝着外頭道,“聖女現下如何?”
“啓稟皇上,聖女自有上天庇佑,此刻安然無恙。”
聽得這話,皇帝放了心,繼而握住於開修長白皙的素手,“放心,不過是虛驚一場,朕待會教人徹查便是。”
“這樣的事情一目瞭然,皇上還要徹查什麼?”於開嬌滴滴的開口。
“你這話是何意?”皇帝揣着明白裝糊塗,眸色微斂。
於開起時背過身去,故作嬌嗔狀,“皇上還不明白嗎?如今於府誠然沒有半分周全,那刺客爲何早不來晚不來,偏是我入了宮,纔要這般作祟。皇上想想,若是聖女在微臣手上出了變故,這樣的責任誰來擔當?試問真的到了那一日,皇上是不是也要斬了微臣纔算作罷?”
聞言,皇帝一怔,“你是說王牧?”
“除了他還有誰,偏是見不得皇上與微臣親暱,故而多番阻撓。皇上莫不是忘了,前些時候王牧打得微臣都下不的牀。這明擺着是要微臣的性命,如今越發不可收拾,直接都敢來微臣府上殺人!”於開慍色,見皇帝面色微怒卻沒有半分表示
,他竟開始如女子般嚶嚶啜泣着。
“好了好了,怎麼說着說着便哭了呢?”皇帝半帶憐惜的攔了他入懷,低低關慰道,“放心吧,有朕在,他若再敢對你下手,朕誠然饒不得他。左右他現在手握金鐗,哪裡若然沒了這金疙瘩,朕定會爲卿報仇雪恨的。”
聞言,於開這才噗嗤微笑,“皇上真當待臣好,臣……”
說着便吻上皇帝的脖頸,輕柔若隔靴搔癢,卻十足的勾魂攝魄。房內,好一番春光旖旎。
及至出了宮,已近傍晚時分,於開快速的驅車趕回府中。
眼看着後院被燒得一塌糊塗,那些黑衣人的屍首也悉數被處置乾淨,於開是惱羞成怒,“去查,本官倒要看看,到底誰這麼大的膽子,能在太歲頭上動土!”
鄭夕顏安然坐着,眼看着於開氣的抓狂的模樣,卻是不冷不熱道,“查出來有用嗎?還是好好想想,爲何你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知曉你不在府中,這般急不可耐的滾來殺我。”
於開一怔,驀地凝了眉,“你是說府中有他人的眼線?”
語罷,他挑眉看着管家。
管家撲通跪在地上,“老爺,小人誠然是不敢的。”
鄭夕顏也不置可否,只是清淺道,“是與不是,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左不過是蛻幾層皮,想來也不是太疼。”
“老爺,小人對老爺忠心耿耿,小人絕對不敢背叛老爺。”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淚。
見狀,鄭夕顏起了身,“我如今又沒有說你,你何以要應承得這般痛快?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是清白的,委實可笑得很啊!大人,你說是不是?”
她眼神微冷,於開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無論管家是不是奸細,這個罪名他都是當定了。若是個無關痛癢的,怕是也不能鬧起來。若然是管家,想來於府會鬧得更歡。
長長吐出一口氣,於開冷道,“來人,將管家帶下去,好好盤問,務必給本官吐出實話來!”話音剛落,便聽見管家的聲聲哀嚎,而後被拖拽下去。
“你誠然了不得。”於開站在她面前,死死盯着她清冷絕世的面龐。
鄭夕顏脣角微揚,如同曇花般在夜裡靜靜綻放,卻教人迷了雙眼,“大人是想聽理由嗎?”
“自然!”於開冷道,對於聰明人的對話,誠然是輕鬆的,至少不必多費脣舌。
深吸一口氣,鄭夕顏緩緩道,“王牧送我上祭臺,要取我性命。如今還捏着我夫君的性命,我豈能饒他。聽得大人先前也險些喪命於王牧之手,故而我這廂纔想與大人做個交易,不知大人肯與不肯?”
“什麼交易?”於開微怔。
“我幫大人除去王牧,大人幫我救夫君。等到事成,我便永世追隨大人左右,任意差遣。不知大人意下如何?”鄭夕顏站在那裡,冷風掠過眉梢,暈開眼底的微涼。
於開挑眉,“那你家夫君又當如何?”
“他自當有他的嬌妻美妾,而我能救他出囹圄已然是仁至義盡,以後一刀兩斷永不相問。”鄭夕顏說這話的時候,爲求逼真,竟帶着幾分痛楚的嘆息。
“這倒是個不錯的交易。”於開冷笑兩聲。
鄭夕顏行了禮,“謝大人成全。”
“慢着……”於開的尾音拖長,脣角卻帶着無法捉摸的輕笑,“我這廂話還未說完,你如此着急作甚?果然是女子皆薄情,這般就等不及要撇開你的丈夫,委實是……”他的指尖挑起她精緻的下顎,“委實是個迷人的小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