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我當初把藍姐姐從青樓裡接出來是做好了保密工作的,即便是老鴇也並不知道她後來的歸宿,怎麼會到了京城反而會被王清洋知道?”惜恩直覺梅香是在撒謊,企圖掩飾王清洋與自己的過錯,卻把責任推給了藍媚兒。
“我沒有撒謊,是莫家大少爺莫芳信寫信告訴了老爺,老爺與小姐爭吵之時我偶爾聽見。所以後來他們後來發生爭執,老爺冷落我家小姐,小姐又是個倔脾氣,任憑我如何勸解都無濟於事。直至老爺將她賣進了黑窯子,我本想或許這樣做給小姐點教訓也好,老爺氣消了自然就會將小姐接出來。可是......。”梅香說不下去了,頭低到了胸前,看不出她是什麼表情。
梧桐樹葉如蝴蝶般的一陣陣飄落,這院子的原主人必然是個不太喜好花草的人,不然只有這樣大的樹木,卻不見任何衰黃的枯草。是以,雖然天氣已是十分寒冷,倒也不覺得萬物衰敗的痕跡。因爲沒有欣欣向榮,就談不上枯萎掉落。正如林黛玉所說的,“我最不喜歡相聚,相聚必然有散席,何如就大家這樣安安穩穩的過着,想的時候念上幾句,豈不是各自自在?”
六王爺和管無憂看李墨林與惜恩攜手從外面進來,卻不見剛纔出去的梅香。
王清洋審慎的打量着兩人,不知到底要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處置,顫巍巍的跪在地上。
“他並沒有犯罪。王爺可以將其放了,這件事原來是個誤會。”惜恩向着六王爺解釋道,方纔的義憤填膺已是不見,人也好像平靜許多,說氣話來淡淡的。
“但是那王夫人確實失蹤,這事如何解釋?”管無憂已是梳洗了一番,但是臉上的抓痕還清晰可見,心中有怨氣,自然不肯就這樣輕易的放人。
“王清洋,你府中的人怠慢了管大人。這事你要給個說法。是給管大人磕頭賠不是還是上門賠禮道歉,自個兒看着辦。“
王清洋詫異的望向惜恩,剛纔她還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沒想到轉個身回來又和顏悅色起來。難道是梅香那丫頭說通了?
“卑職罪該萬死。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那些老孃們。給管大人一個交代。”王清洋磕頭如搗蒜,連連的賠不是。
“王夫人是病重而終,並非死於外因。是我冤枉了王大人,這事因我而起,還請王爺與管大人治罪。”惜恩說着便跪下,看不出面上的表情。但是李墨林是知道的,她就是死也絕不肯說出藍媚兒死在了黑窯子裡。保全一個女子最終的名聲,這也是惜恩能夠藍媚兒的最大體面。
“你不是說在城郊亂墳崗子上看到了王夫人屍身,如何現在又說她是病死的。這前後自相矛盾,讓下官與王爺如何定奪?”管無憂仍不肯放手。
倒是六王爺看出事出有因,只是既然惜恩咬牙不肯說,必然有她的理由,他並無心過問。
“是我在說謊,王夫人已是入土爲安,安然下葬。”惜恩仍是冷靜的解釋道。
管無憂還想繼續問下去,但是轉而看了看六王爺的神情,脖子一縮,自己今日的這頓打算是白捱了。因爲始作俑者已經打退堂鼓,自己這個跑腿的也就知道偃旗息鼓了。
“來人啊,給王大人鬆綁,放人!”管無憂揮了揮他熊掌一般的大手,吩咐道。
“謝謝白大小姐,謝謝王爺與管大人,小的告退。”王清洋乍一重獲自由,恨不得即刻插上翅膀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站住!”惜恩不輕不重的喊道。
王清洋一隻腳剛邁出門檻,另一隻腳提到一半,被惜恩這麼一喊,嚇得腳下一個不穩,正好重心往前傾,“撲通”一聲,人已是摔了夠啃屎。
“大人好不容易來我們府裡做客,何必這樣急吼吼的就走呢,好歹也多坐一會,再不濟就是慢慢走着看看我們府中的景色可比得上你府上也可以啊!”青鶯一直守在門外,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聽到了耳中。她最是個嫉惡如仇的,情知自家小姐不會無事生非,這個王清洋肯定有貓膩。見其摔的這麼個狼狽樣,忙藉機好好的譏諷一番。
小順子忙過來將王清洋扶將起來,一邊用力的拍打着其身上的灰塵。說是拍灰,實際上那力道用的,竟是用刑呢。疼的王清洋齜牙咧嘴苦不堪言,可是叫又叫不得,走又走不得,只能咬牙撐着。
這樣折騰了好一陣,已是身心飽受摧殘的王清洋才緩緩轉過身來,人已是比方纔更加不好了。
“不知逍遙郡主有何事吩咐,下官謹記便是。”
惜恩吐出胸口一股悶氣,口齒清晰的道,“藍媚兒從來都是一個清白的女子,以前是,以後是,直至進入另一個世界,她永遠都是。“話雖不多,但是字字透着篤定與不容置疑。
王清洋先是愣了一下,猶疑的望向惜恩。見惜恩正雙眸清明的看向自己,二人四目中傳出的信息或許只有已是身在另一個世界的藍媚兒方能明白。
“你怎麼知道?”
“因爲我將她送了出去,又再次送走,直至永別。”惜恩脣角綻出一絲笑容來,直到此時她的心才少許得到些安慰。因爲順着窗櫺照進的一縷陽光中,她明顯的看到藍媚兒柔美的身形款款的朝自己走來,那臉上的笑容與舒展的神情,卻哪裡還是那個深閨之中****憂思的女子。
“你走吧!”
這次王清洋沒有立刻轉身,他亦是兩眼發直的看着窗櫺下那縷陽光,依然是他幼年時見到的那個女子。只是她再沒有將臉轉向自己,她再不願意見到自己吧,還是奈何橋上的一碗孟婆湯讓自己成了前世的陌生人。
藍媚兒一段案子最終過去,聽說王清洋回去之後便一病不起。王家本就人丁單薄,他久病尋醫問藥,慢慢的花光了積蓄,府裡的家人也陸續的散去,唯有一個叫做香兒的小妾一直服侍在身旁。
直至某日,有人看到街頭一位討飯的婆子像極了王家那位小妾,她身旁還坐着一位總是傻笑的男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