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惜恩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她眼下身子格外的重,是以夜間睡眠並不好,只到了凌晨方纔深睡。
伸手摸了摸身邊,只有尚存的溫度,有些遺憾的嘟囔道,“今日不是說太后設宴,太子爺要過去盡孝的,你起來的這麼早做什麼?”
李墨林忙活了一陣剛進門,好似心有靈犀,正巧趕上聽到惜恩埋怨。
只見他藍衣皁靴,一表人才,只是剛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着些寒氣。朝火爐前使勁的搓搓手,覺得和這屋內的溫度大差不差了,這才轉向牀前。
“時辰還早,你該繼續睡一會纔是,怎麼醒的這麼早,是不是孩兒又不乖,瞧我揍他們。”說着,擡手示意就要拍肚子。
惜恩睡態未脫,兩眼惺忪,唯有朱脣仍是十分的嬌豔,偏她近來喜歡上嘟嘴賣乖,以求個耳根清淨。
“只聽說自家孩兒好,別人妻子好的,你如此偏愛於我,萬一哪天孩兒出來,我豈不是要吃他們的醋呢。”
李墨林忍不住伸出兩指壓住她的嘴脣道,“是有個人吃醋,只是尚且不知到底是你還是我!”說完,兩眼略帶酸意的掃了眼夫人凸起的肚子。
一股甜蜜涌進心間,這樣的生活是以前的自己做夢也不敢想的。一度只以爲幸福與祥和絕不會出現在自己這樣一個生來就註定不幸的人身上。但是當與子攜手之後,所有的不敢想一步步都成了現實。
“有時候我一覺醒來會有種做夢的感覺,墨林,你會一身一世一個人,只對我好嗎?”嬌柔的將頭埋在夫君的雙手間,滿頭烏鴉鴉的秀髮還散發着幽幽的芳香,在這樣冬日的清晨尤其的沁人心脾。
李墨林輕輕撫摸着柔順的長髮,“想,但是估計會很難,因爲我們會有兩個小東西在中間搗亂。這是件很讓人頭疼的事情啊!”
果然溫柔鄉不是個好地方。惜恩立刻清醒無比的糾正道,“一個,我們只有一個,夫君大概是記錯了。好了。我也醒了。讓青鶯進來伺候着吧。還有側王妃那裡。也讓他們麻利點。王妃的穿着打扮都按朝廷的品級,勢必更加繁瑣一些,不能有一處疏漏。事關王府聲譽,誰出錯就要了誰的小命。”
李墨林自然知道她所指,無趣的砸巴了一下嘴,朝門外喊道,“你們的主子醒了,趕緊的進來伺候吧。隔壁院子準備的如何了,趕緊的進來彙報,搞得不好,可就是小命不保的事情,都悠着點。”
惜恩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是明擺着和自己慪氣呢,想挑撥自己和幾個丫頭之間的關係,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回大小姐,轎子已經備好了,兩乘六人擡的大轎,精緻軟簾,內設溫腳、手爐,小榻上由奴婢跪着伺候,你說這樣的設計可是精巧,也難得那些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工匠想得到。”黃鶯以往從沒有坐過轎子,這次跟着小順子出去僱傭轎伕,三挑四選的,終於選得合意的。
惜恩耳中聽着黃鶯說的興高采烈,手裡撥弄着幾盒精緻的首飾頭面,仔細挑選今日要用的東西,看了半晌,終於選中一對紫金的鏤空雕鳳釵作爲主要裝飾。餘下不過兩隻簡單的東珠,再一些簡單的簪環點綴也就罷了。
“你也是個傻丫頭,不好好想想那轎子平日裡都是哪些人用。如我們女子用的時間實在是少之又少,歸根到底,那是爲男人所做。男人自然瞭解男人,即便那些工匠這輩子沒個坐轎子的命,可是心都是相通的。你不說他們利慾薰心,最愛些浮華的享受,卻還說是能工巧匠,獨具匠心?!”
黃鶯哪裡有這番見識,聽自家小姐如此一分析,頓覺茅塞頓開,點頭連連道,“怪道小姐讓奴婢多讀書,我見青鶯姐姐讀的辛苦,就獨獨的偷懶呢,白辜負了小姐的一番期望。”
李墨林在一旁再聽不下去,明明被教訓了,奴婢還主動認錯。主僕之間何其坦誠,看來自己的離間計是無法奏效的,本懷着的一點僥倖心理也蕩然無存。懶懶的靠在軟榻上,看着惜恩一通穿衣打扮,忙的不亦樂乎。
“都這個點了,怎麼還不見側王妃過來,說好的早間一同用早飯,再啓程一同進宮,難道她起的那麼早還沒收拾妥當?”惜恩仔細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雖然孕後有所豐滿,但是好在她天生一張小巧玲瓏的臉,看着倒是更加光彩照人。明眸善睞,鼻翼瑩潤,朱脣點朱,眉若籠煙,平白的添了幾分神韻。
“這身衣裳選的極好,鵝黃色溫暖不失活潑,讓你偌大的身軀適當的靈巧了些。”李墨林打量着正自我欣賞的惜恩評道。
惜恩不悅的掃了一眼這個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人,“你以爲爹孃是好當的,記住以後要對我好點。”方纔好不容易暗自醞釀的一點端莊溫婉氣質一瞬間蕩然無存,立刻變成了一個嬌嬌小姐,沒法子,和這人在一起實在很難不生氣啊!可是生氣也覺得甜蜜,因爲某人明明已經笑得如冬日將盡,一縷春風徐徐迎面吹來,溫和而舒適。
“懶得理你,我去看看側王妃收拾好沒有,若是無事,我們就在她那房裡用飯,你自行打發便是。”惜恩非常決絕的表態,毅然決然的走出了屋子,因爲知道只要回頭,某人怨夫一般幽怨的目光就會將自己留住。
“要不要這麼絕情,好歹我纔是原配不是?”屋內傳來一聲哀嚎,李墨林已是跑到牀前向夫人抗議。
惜恩無語的站住了腳,回頭朝其擺手道,“我去去就會,或許太后她老人家就是一時興起,圖個樂子,再者我也是第一次見她,人多的情況下,瞅空溜回來,我們一起去城隍廟逛逛如何?”
“甚合君意!”李墨林灑脫的,莊重的,玉樹臨風的搖手告別,好似忘記了剛纔自己還是個爲失去關注而默默傷心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