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閃爍着陌生的光芒,班兮在這注視之下不由得渾身發冷,正要轉開頭去,卻被他伸手自地上拉起,緊緊摟到懷中。
他俯身貼近她的臉頰細細摩擦,她的臉冰涼入骨,似乎還有些淚痕未乾,但劉騖的呼吸聲逐漸急促,貼着她的耳垂,他輕聲一笑,低嚀道:“你侍寢的時日也不短了,爲什麼就沒有身孕呢,”班兮身軀僵直,覺察到他正在拉扯自己衣襟,不由自主伸手阻攔,卻被劉騖繞過她腰後的手握住,他故意在手上使力,使得她的手腕幾乎像要折斷般的劇痛。
他的笑意中透着寒冷至骨的意味,道:“今日嚐了你用藥的手段,朕纔有些明白,你別是在跟朕耍什麼花樣吧?”他朝她的臉貼近,逼迫她身體向後,看到看見她雙瞳中流露出恐慌抗拒,他的神情才似略爲平和,嘴角緩緩勾勒出一抹笑容,他輕聲笑道:“朕命你爲朕生了一個孩兒,不論男女朕都會加倍疼愛他的。”說罷,他將她攔腰抱起,朝內室走去。趙合德打入死牢,而班兮則一躍數級升做昭儀。就像對趙合德的“罪”不加一言說明,對班兮的“賞”也全然讓人莫明其妙,總之她們二人經過了一個日月輪轉,便以一起一落的巨大變遷震撼着宮廷,妃嬪們無不爲之目瞪口呆。
而令人更爲驚訝的,是自此之後落到班昭儀身上,那無人能及的潑天恩寵。班兮入宮有年。雖然也經過一番起落,可是不知爲什麼忽然就變地這樣魅力十足,皇帝對她的溺愛幾乎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似乎一步也不願意讓她遠離。煦儀館雖然重新裝飾的富麗堂皇,可如今卻只留下宮女太監在此把守……16K手機站而未央宮,則成了她的新居。
數不盡地金銀財寶華麗飾物,在宮中堆積如山,爲了博她一笑,皇帝還特地在全國搜尋寶物,將一顆好不容易纔尋到的碩大夜明珠送給她做昭儀賀禮。據說是因爲班昭儀不喜歡燭火點燃時發出的煙氣燻蒸,所以皇帝才費盡心思求得此珠,每至黑夜。太監便將此寶珠懸掛起來,殿內頓時光照四壁,滿屋生輝。
如今想見一面班昭儀是極爲不易的了。張美人在未央宮前的石階下跪到雙膝幾乎皮開肉綻,都沒能換得她的召見。真是悔不當初呀,可是如今人家飛黃騰達,任由她再怎樣求情,她那得來不易的頭銜,還是在第二日被降至保林。
眼看她落得如此下場,宮中衆人無不心下惴惴,思及從前雖然和這位班昭儀沒什麼恩怨。可也從沒特別看中她討好她過,生怕她哪日回想點什麼來,翻算舊帳,日子委實過的戰戰兢兢。何況按現在地情形來看。皇后之位歸宿的清楚明白,皇帝甚至在某日向太后提及,只等班昭儀有了身孕,這個皇后就非她莫屬。
王太后近日卻也有些奇怪,她時常心不在焉,在任何場合都坐不長久,長信宮裡似乎有什麼秘密等着她隨時維護,就連往日她最喜歡的賞花大會。她也只略停留片刻,便即起身離開。
而獨佔恩寵難得在人前露面的班昭儀,更是幾乎沒有笑容,忍不住朝她偷偷打量的妃嬪們很快發現,她的臉色極白,一身華麗的珠飾裝扮卻愈發顯出她清瘦的臉頰比過去更小了一圈。1%6%K%小%說%原本就不算豐腴的腰身。如今更是幾乎不堪重握。分明得到了一切,可是在她的眉目間。卻哪裡看地見半分歡喜。
只有皇帝始終笑臉盈盈,看着歌舞的同時,他緊緊握住班昭儀的手一直未曾放鬆,席間還不時回頭和她微笑,或是*近她耳垂低語,惹的席上妃嬪們妒恨交加。
不過,這一場讓人坐立不安地賞花大宴,卻因爲一個宮女滿臉喜色一路飛奔邊跑邊叫的聲音而中斷。
聽清她口中叫的是什麼後,衆妃都是神情呆滯,錯愕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劉騖都是呆呆怔了半晌,才車轉身子,向那跪拜的宮女詢問:“你剛剛說什麼?”
那宮女用力吸了口氣,叫道:“恭喜陛下,許娘娘剛剛爲陛下誕下一位皇子。”
“許……,是誰?”劉騖完全無法迴應她的話。
那宮女道:“回稟陛下,是茗心館的許少使娘娘呀。”
衆妃發出一聲驚歎,劉騖蹙眉深思片刻,才舒展笑容道:“是她,”他笑容滿面,立刻站起身來拉着班兮道:“走,去看看。”那宮女慌忙在前領路,一行人跟着她卻不是朝茗心館,而是徑直去了太后的長信宮。
許盈容剛剛生產,臉色蒼白,不過看來神色尚好。看到劉騖到來,王太后將懷中地襁褓遞到他面前,當真是喜不自勝地笑的合不攏嘴,待到劉騖接過襁褓抱到手中,滿屋人頓時跪拜一地,恭賀這位來之不易的大漢皇子。班兮自始自終神情淡然跟在劉騖身旁,只在轉身離開時,才見她朝牀上的許盈容微微額首,二人點頭微笑,目光卻是一觸即離。
本來太后滿心歡喜,許盈容能爲漢室一舉添男,實在應當給她當場封授,哪知劉騖卻只是歡喜了片刻,便顧自起身離開,愣是什麼話也沒留下。太后一面安慰着許盈容,一面有也些懊惱,這個皇帝,真不知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回到未央宮中,劉騖便將旁人遣退,把班兮叫到眼前,定定看着她好一會,才道:“這是怎麼回事?”班兮垂首道:“許少使爲陛下生了皇子,陛下竟不高興麼?”劉騖輕輕一哼:“自然高興,只不過朕記得,這個許盈容在你推薦了幾次之後,不就一直抱病靜養麼?”
班兮道:“這是上蒼庇護漢室,借許少使續結香火,可喜可賀,陛下打算封綬她一個什麼品階呢?”劉騖往長榻上一*,直視她半晌,才慢騰騰地說道:“是呀,這個封授朕可真要細細斟酌。”
三日之後,許盈容也被封爲昭儀,這個沒有皇后的漢宮中卻有了兩位昭儀,而後,因皇子誕生,趙合德本來應秋後執行地刑法也被推遲。初夏將至,皇室中一派和睦景象,在如此明媚地陽光下緩緩前行,幾乎讓人要忘卻,此行的目地,是一個陰冷的所在。
再度與趙合德面對,眼前這個女子確實讓班兮驚訝了。雖然她的羅衣已經破損不堪,衣裙上滿是污垢,牢房裡臭氣沖天,可這一切並沒有遮蓋她的風華,對眼前的班兮細細打量,她的眼中依舊流轉着迷人的風采,仿似二人只是隔欄相望,這邊與那邊,並沒有不同。
“班昭儀,想不到你會來看我。”她盈盈淺笑,迎到欄前站定。
“聽說推遲了你的刑期,我自然要來恭喜一番,”班兮道。“還不是拜你所賜?不過我真是驚訝呀,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呢,生下皇子的是竟然是許盈容麼?你對姐妹的照顧真可謂無微不至呀。”趙合德臉上又浮起似笑非笑的神色。
班兮淡然道:“如果不是裝病,她怎麼可能瞞過你的眼線呢,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
“不得已?目中無人的許盈容會將就你這麼不得已的法子,如今她和你同爲昭儀,這份姐妹情份,恐怕也維持不久。”
“有勞掛心了,你有時間還是多想想自己吧,不過……”班兮注視她道:“陛下好似不忍殺你呢,怎麼樣,得到這個消息,你感覺如何?”
趙合德微微一笑:“是麼?多謝你帶消息給我啦,如果有機會,我倒真的還想跟你再較量一番,你可要好好保重,別先敗在別人手上了,我還欠着你的恩情沒還呢。”
二人沉默注視對方,許久,班兮微笑道:“這個牢房和我很是有緣,關押探望也來了好幾次了,可是唯獨這一回,卻是心情愉悅。在這裡還能侃侃而談的,普天下恐怕只有你趙合德一人了。”
她再注視趙合德片刻,道:“你姐姐如今過的不錯,你不用擔心她,”說罷她轉身向外走去,將至門口時,只得趙合德輕聲道:“多謝!”她的腳步微微停滯片刻,這才朝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