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內十分安靜，所以艾德蒙的這句話格外清晰。
他說的是德語，大部分人都沒聽懂，但許旖旎能懂。
她脣角的笑容頓時僵住，一瞬間，幾乎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和艾德蒙的關係處的很不錯，他不止一次的表達過對她的欣賞。
她想不到艾德蒙居然會在這個場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半分面子都沒給她留。
周圍不少模特暗暗交換眼神。
“那不是許旖旎嗎？她怎麼也來這了，難道也是想走G&S這場大秀的？”
“怎麼可能？人家現在可是正當紅，怎麼會來爭這麼個小機會？”
“那可未必。我聽說她之前還和唐薇爭過G&S的品牌大使，但最後沒成，今天這麼招搖的來了，肯定還是爲了和G&S的合作啊！不過，人家是一線，家世又好，咱們是沒法比的咯！”
“剛剛艾德蒙跟她說的什麼？你們誰聽懂了？我看他們好像關係不錯——”
各種議論聲響起，許旖旎聽的七七八八，臉色更是難看。
“許小姐？”
見她沒反應，坐在艾德蒙旁邊的一個女面試官又喊了一聲。
她以爲許旖旎沒聽懂，就將艾德蒙的話翻譯了一遍。
“艾德蒙先生說，這裡是面試會場，非面試人員不得入場，還請您先出去。”
這話一出，會場內所有聲音頃刻消散。
空氣凝固。
所有人都看向了許旖旎，神色各異。
有人驚訝，有人嘲諷，有人幸災樂禍。
還以爲多厲害呢，就這麼隨意的直接進來了，還表現的和艾德蒙那麼熟稔，結果......就這麼被當衆趕出去了？
許旖旎咬了咬牙，卻見艾德蒙並未爲她說話的意思。
十六層會議室，寧璃神色平靜的看着這一幕。
喬西靠在椅子裡，俊朗精緻如雕塑的容顏上帶着笑。
“艾德蒙，看來這位許小姐，對你還不夠了解哦。”
艾德蒙很有才華，創作熱情豐沛，同時愛恨分明，格外固執。
他的喜歡和不喜歡，通常都表現的十分明顯。
無論是對一塊布料，一顆鈕釦，一張手稿，還是一個人。
之前艾德蒙的確是對許旖旎印象不錯。
畢竟她長得清純漂亮，談吐素養也都很好。
也正因如此，他纔會答允，有機會幫許旖旎引薦。
但他有一條底線：工作的時候，決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許旖旎不守規則，就這麼直接進來了，便是踩了紅線。
在許旖旎看來，自己和艾德蒙關係很好，不過是過來打個招呼，也沒什麼要緊。
可對艾德蒙而言，卻並非如此。
喬西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許旖旎這段時間和艾德蒙頻繁接觸，能討他如此喜歡，顯然是故意用了些心思手段的。
他這邊睜隻眼閉隻眼，因爲他知道艾德蒙公私分明，所以並不在意。
但現在許旖旎竟以爲，憑靠着這點交情，就能隨意進出G&S的面試會場，也實在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艾德蒙眉頭皺得更緊，又將第二句話重複了一遍。
這次，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
許旖旎終於清醒過來，勉強笑了下。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繼續。”
說着，她轉身離開，背挺的很直，下巴微擡。
高跟鞋踩在地上，噠噠作響，極有規律。
一如她進來時候的高傲。
然而對於在場衆人來說，她再如何表現，都不過是強撐罷了。
許旖旎出道以來，一路順風順水，各路資源加持，去哪兒都是風風光光。
誰能想到她今天居然在G&S總部大樓，被狠狠打了臉？
艾德蒙旁邊的女面試官喊道：
“57號，米尚。”
聽到自己的名字，米尚心裡一緊，立刻深吸口氣，調整身姿與表情，走上前去。
面試環節共考察兩項。
一項是臺步展示，一項是隨機問答。
米尚走完，便在中間的位置停下。
幾個面試官陸續提了三個問題。
寧璃的視線從監控畫面上淡淡掃過。
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她的緊繃。
這樣心態不及格的模特，是不會被選上的。
果然，下一刻，那位女面試官就給出了第一個意見。
——淘汰。
米尚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和慌張。
剩下的幾位也都陸續給出了意見。
五位面試官，全都是淘汰。
“很遺憾，米尚小姐，你和G&S並不合適。”
那位女面試官說道。
米尚紅着眼圈，難受至極。
前面面試了那麼多個，絕大多數都是被淘汰了的，但如她一般，拿到五個淘汰的，她是頭一個。
沒有比這更讓人感到羞恥和丟臉的。
她的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
“謝謝，我知道了。”
說完，她便匆匆轉身，低着頭離開了會場。
寧璃坐在會議室，始終神色淡淡，什麼都沒說。
這場面試，其實是分爲兩輪的。
第一輪就是艾德蒙等五位面試官，他們是G&S的代表，也是時尚領域絕對的權威。
他們對模特的要求，本就是極其嚴苛的。
拿到過半通過票的，纔會自動進入第二輪的篩選——也就是喬西和寧璃這一關。
但米尚顯然沒有進入第二輪的資本。
面試繼續進行。
......
許旖旎回到了休息室。
剛關上門，她就摘下了墨鏡，一把甩了出去，壓抑的滿腔怒意，終於在此時爆發：
“不過就是一場面試罷了，至於這樣嗎！拽什麼！”
啪！
墨鏡摔在牆上，又掉落在沙發上，左邊的鏡片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梅里見狀，立刻走了過去將墨鏡撿了起來，無奈又頭疼的勸道：
“好了旖旎，別忘了這裡是G&S！有火氣咱們回去發行不行？”
許旖旎咬着牙，一把拿過放在桌上的包，就要走人。
梅里連忙拉她：
“哎！旖旎！你這是要去那兒！？”
許旖旎冷笑。
“去那兒？你沒聽到他們說的話嗎？讓我出去！那我還留在這幹什麼！？”
她所有的臉面，今天都丟盡了！
她要繼續留下，那真不知道要給人笑話成什麼樣！
梅里死死拉着她，也是急的不行：
“我的小姑奶奶，咱們冷靜冷靜行不行？你難道忘了今天咱們過來是幹什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