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操縱空間
必須要承認，這種類型的追擊戰，餘連還是兩輩子以來的第一次，難度還是挺高的。
要知道，在這種虛境和現實物質世界交匯之所，自己根本沒辦法像是在物質宇宙中，稍微一個力場跳躍就能竄出去幾十上百米，穿牆躍池更是不在話下。可是在這裡，他僅僅只是試圖開啓一個臨時的次元通道，便感受到了非常明顯的空間亂流正在襲來，化作了漩渦向自己的身體籠來。就彷彿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看不見的惡魔之手，想要把自己拖入無底深淵之中。
餘連大約能猜到什麼原因。這個所謂的煢界，是蛇的盟主運用大能從虛境之中截出來的亞空間，本就充滿了虛境的“氣味”。
那麼問題便來了，虛境本來就是靈能組成的“非現實”的，“非物質”的世界，同時也是一種超越了現實物理概念可以解釋的世界。在那個奇妙的亞空間中，千萬裡的物理距離可以一夕跨越，但咫尺之地卻又往往是在天涯之遠。
所謂的力場跳躍，乃是利用靈能細微操縱重力形成空間跳躍的效果。若是在“空間”這個概念都可以商榷的虛境中使用，確實是會產生混亂的。
於是，面對這個問題，他也就只能憑鬥志克服了。既然沒辦法用空間跳躍的方法穿越火線，便只能用“元素之軀”直接硬抗了。
反正當年他被帝國追殺的時候，類似的經驗也從沒有少過。再怎麼說，和泰坦艦的彈幕比起來，幾百臺灰霧戰鬥智械的火力，已經是小場面了。
餘連就這樣齜牙咧嘴地感受着每個細胞都被火焰點燃、融合又到了重組的舒爽感覺。
這樣的痛苦反而讓他回憶起了上個世界線的崢嶸歲月，不但不覺得難以忍受甚至很有親切感，於是便連自己的耳目都清明瞭許多。
不得不承認，大預言家小姐潛行的手段也確實是到了化境。就算是餘連已經有“宇宙知覺”加成的空間辨識能力和感知能力，也只能勉強感受到一點點細微的氣息，而且還是若隱若現的。如果不是疼痛讓自己的集中力提升到了極致，說不定稍微有一點疏忽就得把對方放跑了。
他就這樣跟隨着對方穿過了爆炸和彈幕，又越過了灰濛濛的原野。
“獵手”先生說過，這些煢界是“未來公”賜予他們的小世界，地貌形態都是居於所有者的意志而變化的。事實證明，“獵手”先生還真不是如他所表現出來的人設那樣，是個充滿了仇恨和憤怒的剛烈武者。這不，餘連很快在原野的盡頭看到了通往浮島內部的通道。
通道之下，那是一條條崎嶇狹窄，陰暗壓抑的地下迷宮。餘連在踏入通道的第一時間，就看到路線在自己的視線盡頭分成了六個分岔。兩個岔口陰風陣陣，兩個岔口鬼哭狼嚎，兩個路口冒着火光。
餘連思索了不到半秒鐘，便衝入了中間的岔口。可是，他剛感受到帶着毒性的陰風吹到了臉上，隨即便覺得腳下的地面出現了非常明顯的塌陷，沸騰的火焰也從憑空消失的地板下竄了出來。
餘連輕巧地避過了這個陷阱，又讓開了從兩側牆面裡探出來的兩排利刃，迅速通過了這條狹窄的通道。很快的，他面前的過道逐漸開闊，卻也再次出現了分岔和扭曲。通道兩側也從陰冷的石板變成了讓人頭暈目眩的鏡面。
餘連赫然發現，自己再一次被自己的影子包圍了。不過，讓人寬慰的是，同樣都是鏡像迷宮，這裡的真是隻是光學概念上的投影而已。不想之前的幻境迷宮，說是鏡像，但其實一個個都是用靈能模擬出來的量子怪物，甚至是能直接傷害身體的……
正面的鏡面忽然破碎了。一臺只有蝙蝠般大小的機器人從碎片中鑽了出來，衝着餘連便撲了過來。
不用想，這種東西的攻擊方式妥妥是自爆型。可是，沒等到它撞到餘連身上，便被後者像是拍蒼蠅一樣扇了出去，連爆炸都來不及便當場散了架。
然而，更多的小型機器人，卻從四面八方鑽了出來，就像是一羣聞到味的蝗蟲似的。
餘連揮手一甩，任由五指的“劍丸”把細弱毫毛的衝擊劍氣灑了出去，將感知範圍之內所有的爆炸機械人的電子單元切斷，就彷彿是在一秒鐘之內做了一百場精妙的手術似的。他一個縱身又掠過了一大片分崩離析的機械殘骸，直接從正面撞碎了牆壁，一個膝撞將一頭剛剛擺開相位炮的人形機器人的半身當場敲掉。
餘連落地之後，沒有絲毫停歇地繼續前進。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是可以對“獵手”先生的精神狀態，得出一個清晰的態度了。
確實，一個拉扎凱人卻能正式加入騎士團，可想而知，一定是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偏執狂。可僅僅是因爲走的星環不是帝國人類高層想要的，便失了前途，也可想而知會承受多少打擊了。
如果是王道少年漫畫，這或許就是三十年河東的主角待遇，然而，他選擇的卻是黑化強三倍的反派路線。
扭曲的小世界反映了扭曲的品位，當然也就反映了扭曲的心靈。餘連現在相信，“獵手”是真有可能是“凱璨城事件”的幕後真兇了。
無論如何，真兇便還是交給奉公執法的石心先生和別的小夥伴們吧。餘連現在的目標，當然只是預言家小姐本人。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確定，主持外面那個星空幻陣阻隔大艦隊前進的，有且只有可能是她。
有一說一，在這裡也必須要對預言家小姐表示一下感謝。她這樣一路使盡解數潛行奔逃，卻始終沒辦法把餘連甩掉，客觀上便真的起到了帶路的效果。要不然，餘連還真沒那麼容易突破這麼多機關和機器人的阻隔。
十分鐘後，餘連幾乎已經再聽不到地表傳來的槍炮聲和爆炸聲，估摸着自己應該已經七繞八繞地深入了地下至少三四百米，方纔總算是看到了一個豁然開朗的地下空間。
那是一個裝修風格非常未來的廳堂，長寬縱深大約都超過了二十米，四面的牆壁和天頂都鑲嵌着銀灰色的金屬板。中央是一個型號不明的終端操作檯，但看着規模倒是不小，光是處理器和整理櫃組成的集成電子設備就有好幾個，咋看還以爲是金屬製成的書架。
中央的操作平臺上已經浮起了二十幾個懸窗。餘連只是掃了一眼，就赫然發現，其中有一半正飄蕩着連串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公式，另外一半則是外面的DL36星系的場景。
在那一刻，餘連甚至還覺得自己進入了某個大型旗艦的艦橋中。
帝國的前期偵查艦隊，除了巴爾巴羅莎號的所有戰艦都已經進入了那個星系之中，正在同掠奪者守軍鏖戰。餘連甚至還在一個熒幕上看到英姿颯爽的暴風雪號。
這艘晴空級巡洋艦的艦橋似乎受了點傷，但從她的舉動來看，無論是機動還是火力都沒受到任何影響，正身先士卒地衝入了小行星帶中，一路上望風披靡。
……好吧，外面的戰況到底是如何展開的，餘連也確實看不清楚。不過從其中一個懸窗上浮起的三位戰術星圖上可以確定，以暴風雪號爲先導的前哨偵查艦隊確實是衝入了DL36星系外圍巨行星的背面，很輕易地甩開了掠奪者艦隊和古代無人機的堵截。
索拜克那傢伙是這麼勇的嗎？而且這可不是莽撞愚昧的匹夫之勇，妥妥是抓準了敵方破綻的名將之勇啊！
餘連一時間已經開始懷疑起上輩子的記憶了。
難道是暴風雪號的艦長？好像是個叫紅山的基耶揚老海員吧？沒聽說這位的名字，莫不也是一位埋沒在歷史陰影的名將？
可不管怎麼說，外面的戰況也不是現在的自己還可以操心的了。餘連挪開了眼睛，視線掃過了操作檯旁的“人”員：三個型號不明的圓形機器人，一看就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兩個正常生物，分別是卡爾德地精和洛撒人各一位。
機器人們姑且不提，但卡爾德地精和洛撒人都散發着程序猿般的無害氣息，臉上的每條皺紋上都寫滿了懵逼。
嗯，都是靈能者，但確實是弱雞。
餘連很快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倒不是他武斷，而是取捨。現在的他，首要目標依舊是預言家小姐。
這位提列克女人此時已經立在了終端設備後面的一處三米高臺上。圓形的高臺大概有一米還多的半徑，通體呈現的是蔚藍的天空色，材質冷凝而剔透，上面還依稀閃爍着宛若星辰一樣的斑駁光暈，看着確實很有韻味，一看就是摻了零元素的鍊金製品。
高臺的周邊還雕琢上了相當多繁複巧妙的紋飾，看着便像是很有藝術品味的雕刻。然而餘連卻很清楚，這其實是用鍊金手段創造出來的靈能迴路，只要運轉起來，就是一個暢通的靈能陣列。
到了這個程度，畫風就顯得很靈能了。在這般科學，甚至科幻的場景中弄上一臺這般神神叨叨的設備，這就是這個宇宙的魔幻現實主義了。如果初來乍到，一定是很不適應的，就連餘連也是花了兩輩子才總算是覺得習慣了，可惜到現在也依然看不出啥美感來。
當然，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單憑這些外露在第一層的最外圈的迴路就確定陣列的效果，便只能當機立斷地橫過原子光矛，衝着剛剛在高臺上站穩的“預言家”小姐就是一次射擊。
“預言家”咬着牙展開了一道引力偏轉護盾，將衝着自己面門而來的崩解射線撥開，自己踉蹌了兩步纔算是站穩。她還沒得及驚魂未定地長吁一口，金黃色的崩解射線便插着高臺的邊緣而過，轟掉了地面上那排終端操作檯的其中之一，還去勢未盡的刺穿了一個閃躲不及的藍色機器人。
那彷彿用兩個藍色保齡球組成的機器人砸在地上粉身碎骨，還剩下的某個相對比較完整的球體滾出去了幾米遠，一直碰到了高臺邊才停了下來。球形上的電子冷光閃爍了幾下，這才帶着慢慢的怨念徹底熄滅了。
“這，難道彈道的偏轉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預言家小姐大驚失色。
“我特麼就算是用了三角函數也算不到這個地步啊！”餘連回應道：“這完全是巧合啊！”
對方闔動了一下嘴脣，眼神中滿是將信將疑，但還是擠出來了一個我見猶憐的表情，可憐巴巴地道：“我，我們沒有那麼大的仇吧？何苦要趕盡殺絕呢？”
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想問對方爲什麼可以緊跟上自己了。既然事情已經展開到了這個地步，便只有捏着鼻子展望未來了。
餘連卻冷笑道：“可是，您和您的同僚之所以擺下了這個陷阱，難道不是想把我趕盡殺絕嗎？”
預言家小姐微微一怔，大概是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氣息頓時又急促了一些，但還是忍着火，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我們可是誠心誠意地來邀請你的呢。何談趕盡殺絕？明明是你得理不饒人吧？”
餘連就當是沒有聽到，還是在打量着高臺。他已經能感受到了，未知的靈能流向正在這座神秘學設施之中運轉，但規模卻極爲浩大，而且結構應該非常複雜。就算是師父和師叔兩位老人家親自來了，要想摸清楚也得花上不少時間的。
“伱不用想了。這件聖物的外面包裹了一層硬化氪晶石，還用靛滄石的粉末在合金縫隙之中繪製了不朽陣列。就算是再來上幾個七環甚至八環，在短時間內也無法將其摧毀。”預言家小姐說。
“確實，我們到目前爲止都還沒有掌握把氪金硬化的鍊金能力，也只有啓明者留下來的遺物能做到這一步了。”餘連微微點頭：“所以，你們到底是在用這個玩意做了什麼呢？扭曲星系空間，關閉重力井？呵呵，這種改變星體現象的靈能手段據說是存在的，但也不應該是你能主持的。考慮到這裡其實是從虛境切割出來的亞空間，那麼，是不是一種物質世界和虛境之間的空間顛倒呢？”
預言家小姐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氣息也沒有什麼變化，但沉默似乎已經能代表什麼了。
“明白了，虛境是超空間世界，其能量本身是會干擾甚至扭曲引力的，當然也可以干擾重力井的正常運行。你們通過這臺儀器展開的大型陣列，操作虛境能量溢出，就可以把通往DL36的重力井變成了一個扭曲的次元軸。這樣一來，聯軍主力便始終沒辦法展開，只能和掠奪者守軍打成添油戰術了，還有可能造成重大傷亡。從禦敵的角度來說，掠奪者便算是成功了。”
餘連停頓了一下，又道：“當然，如果能夠通過操縱次元軸再多殺傷幾個像本人這樣的希望之星，蛇的目的也算是成功了。”
預言家小姐再次沉默了幾秒鐘，隨即呵呵笑道：“我只能說，年輕人，你很有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