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爾克王國面向費摩星系的邊境防線中,最重要的便是佈置在玄馱星系的要塞和駐防艦隊基地了。
這個國家在這裡集中了自己近一半的國防力量,以及大部分的主力艦,包括了兩艘無畏和三艘戰巡。這樣的力量,如果依託要塞防線,就算是面對銀河帝國的突襲,他們也是能戰得有來有往堅持相當時間了。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霸道如帝國,也不應該冒天下之大不韙,對銀河文明議會的成員國不宣而戰的吧?
正是抱着這個心態,當帝國艦隊出現在本星系的時候,切爾克鱷龜人甚至出現了短時間的慌亂。
好在,對面你的帝國並沒有真的發動突然襲擊,而是駐留在原地。
被嚇了大大一條的切爾克人們平復了一下心情,一邊向對面的帝國艦隊不斷髮出警告一邊迅速戰備,同時還向國內發去了示警。
而天馬號收到消息的時候,是在帝國艦隊正式進入玄馱星系不到一個小時的時候。平心而論,情報部門這次的反應也算是迅捷了。
這是銀河標準時間834年的5月2日8點17分發生的情況了。
而保羅·費拉古元帥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吃早飯——他雖然有過夜生活的習慣,但卻沒有賴牀的毛病,每天平均五個小時不到的睡眠時間卻也依舊神采奕奕的。
元帥確實也被嚇了一跳,但他居然沒有把嘴裡的牛奶嗆出來,而是以空前的意志力把嘴裡的食物用力吞了進去,沒有一點點浪費。
他拿着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巴,等放下來的時候,居然已經恢復了平靜:“狗XX的帝國,還真讓他說準了!”
克雷爾·貝爾蒙特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可是,他也只是迴應了一個笑容,然後繼續和餐盤裡肉餅較勁。
現場的高級軍官們也都紛紛議論了起來。
“龍王們瘋了,他們真的準備打穿切爾克嗎?他們怎麼可能做得到?”
“現在,他們的行動已經被我們看到了!哈哈哈,還能有什麼突然襲擊的可能呢?”
“這就是在不宣而戰!是的,銀河帝國這是徹底把星際公法踐踏到黑洞裡了!他們會成爲衆矢之的!”
“是的,衆矢之的!”
克雷爾當然感覺到,已經有人在若有若無地看着自己了,但他渾然未覺的樣子,甚至還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杯滋味甘美的綠茶。
不管怎麼說,大家都忽然覺得,藍星共同體現在已經不會再是孤軍奮戰了。
於是,開篇的那一點點小小的震撼褪去之後,大家反而一個個都肉眼可見地意氣風發了起來。
費拉古元帥也便大手一揮,沉聲下令:“通知舍烏爾中將,隨時做好開拔準備!另外,諸君,請各就各位!馬上通知全艦隊,前進!不顧一切地前進!”
大家紛紛魄力十足地點頭應是。他們現在的士氣甚至比得知切爾克人有軍事同盟意向的時候,還要高昂,行動力也就自然上漲了一大截。
費元帥則一邊返回自己的辦公室,一邊自得意滿地思考着。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和國內通話一番,必須得讓軍令總部和國防委員會,督促外交部同切爾克王國儘快簽署正式的軍事同盟了。
自己就可以帶領本土艦隊,進入切爾克王國作戰了。
讓切爾克艦隊當MT,用着切爾克人的補給,順便把切爾克的國土當屏障和戰略縱深,和帝國作戰周旋,禦敵於國門之外,豈不美哉?
只要能堅持到聯盟下場,保羅叔叔我也就功德圓滿了吧。聯盟如果連切爾克這個傳統盟友都不管,也就沒有號令半個銀河的資格了。他們一定是會親自下場的。
費拉古元帥想到這裡,接着便下意識地去尋克雷爾·貝爾蒙特少將的蹤跡。
然後,他便看到,那位年輕的聯盟將軍,已經出現在通道拐角處,大踏步地向自己走來,臉上還兀自掛着非常明顯的焦急。
費拉古元帥哆嗦了一下,就連麪糰一樣的大圓臉都彷彿跟着抽搐了起來。胖元帥記得,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聯盟來的豪門貴公子,如此失態的樣子。
……可是,就在五分鐘之前,他還在滿臉淡定地大口喝茶啊!
“克雷爾,你這是……”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卻清晰:“閣下,五分鐘以前,也即是5月2日9點7分的時候,巴爾巴羅莎號攜12艘高速巡洋艦抵達切爾克王國首都卡屯。卡屯已經被佔領了。赫朗國王及其王室重要成員,還有切爾克一衆高級官員都下落不明。”
元帥踉蹌了一步,覺得視線中彷彿有蒼蠅在跳。他絕對自己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強沒有摔倒,卻厚實的背部還是不受控制地貼在了牆壁上。
他平復一下心情,忽然覺得自己想要咆哮了:“十二艘船,十二艘船就佔領了切爾克首都?王都守軍在幹什麼?”
“只知道卡屯已經陷入了混亂。更具體的情況,我也在等待。”
“我得聯繫外交部,不,聯繫大使館人,讓他們一定要儘快把狀況搞清楚。”元帥喃喃道。
克雷爾卻提醒道:“關鍵的問題在於切羅。閣下,切羅要塞纔是新亞和切爾克王國之間唯一的隘口。”
“是的,是的,切羅,切羅不容有失。”費拉古元帥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似乎就這麼陷入天人交戰中。不過,他的猶豫也就僅僅只是提持續了不到半分鐘,臉上隨即閃過了一絲狠辣:“要通知舍烏爾中將,告訴他,馬上出兵,馬上佔領切羅。讓我們的人接管所有的要害部門,什麼要塞炮激光組自動炮羣,能打開的全部都給我打開!快去通知!”
元帥的副官還在處於被剛纔的消息震撼得遍體生寒的階段,一直到被自家長官狠狠地踹了一腳,這才反應了過來。
他“哎喲”一聲,趕緊打開自己的終端一邊聯絡一般跑步離開。
二十分鐘後,一直等到費拉古元帥在會議室中喝完了三杯濃咖啡的時候,參謀長和一衆參謀到齊,現場閃爍着嘈雜紛亂的通訊聲和圖形。
情報主任參謀纔像是被燒了溝子的馬嘍般,連滾帶爬地竄進了會議室中。
“長官,卡屯已經被佔領了!切爾克國王和首相都被帝國軍扣押了!”他大聲道,語氣接近於慘叫。
“我已經知道了!”元帥用更大的聲音回到:“我要的是更詳細的情況。”
“這……大使館也已經帝國軍佔領了。還有,委統在卡屯的辦事處也被搗毀了,我們在那裡的情報人員幾乎都被逮捕了。”
“你們就數是訃告發得最快了。”費拉古元帥咬着牙道。
“就看舍烏爾中將那邊了。他們已經得到了消息了,只要馬上啓動,提前控制切羅,就還有轉圜餘地。”參謀長如此安慰。
“是的,是的,只要舍烏爾發動攻擊,一且都會好起來的。”費拉古元帥用紅鉛筆點了點新亞蘭蒂斯星系,向切羅要塞那邊畫了一個肩頭。
可是,還沒有等到費拉古元帥做出什麼迴應,一個作戰參謀便已經滿臉煞白拿下了自己的耳麥。
這個四十歲出頭,正值壯年的上校軍官,卻顫顫巍巍地像是個遲暮老人,連續試了三次才努力地站起了身。
我的部下都是些什麼臭魚爛蝦?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們這麼廢物呢?費拉古元帥雖然明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很不得了的大消息,但思路還是忍不住飄到了這個方向。他現在無比懷念自己還在伏羲號上當領導的時候,雖然那段時間不長,甚至自己這個領導也總有點吉祥物的味道,卻依舊讓自己終身難忘了。
只要不是天生歪倒骨子裡的壞種,也總是希望自己的同事都是幹練專業能抗事的精英啊!
那麼,共同體宇宙艦隊的精英都到哪裡去了?
答案很簡單,大部分都在奇蹟之環送了。剩下的都在外環戰區和塞得要塞了。
“平靜一下心情,上校。不管是什麼樣的噩耗,老夫都是可以接受的。”費拉古元帥決定不給手下人太大的壓力。
“元,元帥……新亞那邊的舍烏爾中將,沒有行動。”
這次顫顫巍巍地換成元帥自己了。他顫抖地提起了自己的紅鉛筆,可還沒有來得及扔在桌子上,便見對方又道:“還有,就剛剛……晨曦天使號抵達切羅。切羅要塞已經被解除武裝了。”
晨曦天使號?蘇琉卡王布倫希爾特已經到了?克雷爾忽地站起了身。
“上校,我希望你明白你在說什麼?”參謀長喝道。
“帝國軍已經佔領了切羅要塞!”作戰參謀自暴自棄地提高了聲音。
費拉古元帥及其天馬號上其他軍官們,已經不知道可以做出什麼表情,甚至也發不出別的聲音了。
等到克雷爾·貝爾蒙特注意到有點不對的時候,卻赫然發現,費拉古元帥已經捂着胸口,眼神開始發直了,出氣更是比進氣多。
現場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仔細想想,費拉古元帥的體型、生活以及飲食習慣,一看就是個慢性病很多的樣子,什麼時候受點刺激來個總爆發都有可能。
好在,一陣折騰之後,費拉古元帥的老命總算是被續了回來,只不過需要暫時帶着呼吸器喘大氣了。
至於克雷爾·貝爾蒙特,同樣也陷入了巨大的動盪中。帝國艦隊到底怎麼過來的?那邊還在玄陀星系和切爾克王家艦隊主力對峙,這邊就已經攻陷卡陀和切羅了?
這不科學啊!也特麼一點都不靈能!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貝爾蒙特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參謀長吶吶問道。他現在一點都不像是個負責制訂和推進作戰計劃的高級軍官,更像是個知道了公司資金鍊要斷的六神無主的老會計。
這種事情你應該問我嗎?克雷爾有點震驚了。他隨即也意識到,自己的工作履歷也是很複雜的,但打仗這種事,居然一點都不專業啊!
話雖然如此,克雷爾也還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當仁不讓大聲道:“當然是要迅速趕往新亞作戰了。還有,你們最好要督促舍烏爾中將的艦隊馬上出兵切羅。現在出兵纔是名正言順的。而且,帝國軍此時應該還立足未穩。我們這時候發動攻擊,說不定可以把帝國軍趕走。”
“……”
“可是,做不到吧?”
“做不到……吧。切羅那邊已經有一艘泰坦艦了。”參謀長像是一個在股市上炒股了三套房子的賭狗一樣碎碎念着:“有了泰坦艦了啊,那是晨曦天使號啊!還能怎麼做呢?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是啊!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克雷爾只要一琢磨這個問題,也是覺得拔涼拔涼的,頓時便忍不住要對自己的老朋友五體投地了。
面對這樣的敵人,他到底是怎麼奮戰一年還所向披靡的?
克雷爾收回了自己胡思亂想,打開了終端。他現在急需要搞清楚目前的事態。切爾克王都和切羅要塞雖然被佔領,但他們的軍隊還在,他們依舊和帝國有血仇。說不定,事情還要搶救的地方。
可實際上,現實的情況,其實比天馬號上的大家想象得還要嚴重得多。
同一時刻,切爾克王國首都卡屯的上空,十三帝國戰艦已經進入了星球的大氣層之內,懸停在了城市的上空。
切爾克人是一種喜歡潮溼環境的種族,城市往往建在淺灘和湖畔沼澤區域。敦實堅固卻又略微沉重的體型,註定了他們不喜歡高樓建築。
這樣的城市,面積註定是會很大的。
可是,銀河帝國的鉅艦落在了大氣層之內,艦身的陰影就像是張牙舞爪的魔王似的,覆蓋了王宮周邊所有的城區
切爾克市民縮在低矮而堅固的方形房屋中,瑟瑟發抖。
可實際上,相比起駐紮在卡屯及其周圍的切爾克王家艦隊,區區十三艘帝國戰艦根本不算什麼,哪怕是這其中包含一艘號稱最完美無畏的巴爾巴羅莎級。
此時的切爾克王家艦隊也確實把卡屯星的近地軌道圍得水泄不通,一旦近距離指着帝國艦隊萬炮齊鳴,對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可是,這些王家艦隊卻根本不敢造次,甚至都不敢打開炮門。
卡屯的王都之中,10000名精銳的裝甲擲彈兵是從巴爾巴羅莎號上從天而降的。他們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擊潰了數量和戰鬥力都非常有限的王都守軍,輕而易舉地控制住了所有的要害部門。
身穿猩紅色紋章機的吉婭菲爾·拉穆特女伯爵,杵着自己的大槍立在王宮的廣場上。
在她的身後,荷槍實彈的裝甲擲彈兵已經降下了切爾克國旗,將帝國的軍旗升了起來。而已經被押到了廣場上的一衆切爾克王國的高官們,看着這一幕,悲哀得難以自已。
“這是侵略!這是不宣而戰地無恥侵略!你會被全宇宙所有的正義力量撕碎的!”切爾克國王赫朗衝着帝國軍的指揮官,發出了瘋狂的咆哮。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無能狂怒。可是,除了這種行爲,他就什麼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