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光閣的剩餘的弟子,修爲低直接昏死了過去,幾個還能撐得住的老祖相互扶持的來到達明老祖身邊,頭深深垂着,不敢表露出一絲不敬。
有人探頭朝那一片深淵中看了眼,心有餘悸。
在九座道宮的強者出手之前,這裡是連綿的山脈與茂密的森林,而現在,全部變成了深淵。
強者殘留下的力量還在深淵中激盪,森寒陰煞之氣從地下涌出。
太可怕了,這就是九座道宮的威勢,天地人皆可滅!
“敢問老祖,那個小畜生……”普光閣長老怯懦的問道。
達明老祖面上再無一絲表情,濃重的陰影將他徹底籠罩,他微微散發出神識,粗略的將整個深淵一掃,轉身離開,只留下了四個字:“魂飛魄散。”
普光閣的老祖聽了這個消息,彼此看了一眼,也不敢答話,只能恭敬的將達明老祖送走。
他們靜默的站了一炷香的時間,纔有人眨了眨眼,呼出了一口氣。
“剛剛我有一種要被斬殺的感覺。”有長老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道。
“唉,這場戰鬥太慘烈了,副掌教他……”
“最起碼秦浩軒也死了,我們把這個消息上報閣主,然後給副掌教大葬吧。”
普光閣這次觸動了六個道宮境老祖以及一個副掌教,戰到最後,秦浩軒的確死了,可是他們這邊的人,只剩下三個,如此慘烈的付出,即便最後結果如他們所願,也有點笑不出來。
“走啊,你在做什麼?”兩個老祖已經要返回,轉頭卻看到宿逢老祖立在原地。
良久,等那兩人都有些不耐煩了,宿逢才露出一個放心的表情,跟了上去。
“你剛剛在做什麼?”
“我在用神識查探一番這裡,生怕秦浩軒還有生還的可能。”
“結果呢?”
“雖然有達明老祖殘留力量的干擾,但是我能確定秦浩軒是死了。”
“真是多此一舉,達明老祖怎麼可能出錯,他可是九座道宮,半隻腳都踏上仙王的寶座了……”
“不好,我們快走!”突然其中一人對其他人大喝一聲。
……
普光閣的人剛剛離去,一道黑色的影子從天邊剎那而至。
自在魔主看着腳下一片狼藉的土地,怒氣一點點充滿他的雙眼,他望向普光閣所在的方位,全身殺意瀰漫,隨手一揮,無數高山倒塌,狂風亂卷!
隨即,自在魔主轉身離開。
黑夜白天輪番轉換,這一片地方只餘狂吼的呼聲。
在這片深淵的最外面,一道格外深的陰影中,小影屍王表情嚴肅,全身僵直的靠在影子裡,而在他竭力遮掩的身後,昏迷的秦浩軒渾身血污,面色慘白,呼吸弱不可聞。
在影子裡待了很久,小影屍王感受着秦浩軒身上越來越虛弱的氣息,有些着急的推了推他,卻絲毫不見反應,他想了想,從自己口袋裡掏出靈石放到了秦浩軒的嘴邊:“吃,吃。”
可昏迷中的秦浩軒根本給不出反應。
影屍王有些憂慮的看看秦浩軒,然後又望了望外面的天,皺眉思考了很久,自己又鑽進了被打成廢鐵一般的龍鱗劍中,從裡面找出了曾經剩下的一些泉水,然後興沖沖抱着泉水跑出來,倒進了秦浩軒的嘴裡。
感受到嘴邊的清涼,秦浩軒終於給出了一些反應,他下意識的舔了舔脣角,眼睛艱難的動了動,全身像是被碾壓一般的疼痛,刺激的他眉頭微皺。
小影屍王看着重新昏睡過去的秦浩軒,面上憂慮更濃。
夜,漸漸的深了,小影屍王從巨石的影子裡探出腦袋,仔細偵查了一番,確定沒人之後,他才費力的將秦浩軒也拖了出來,朝遠處的一條小河旁走了過去。
努力的將秦浩軒扔到了河裡之後,小影屍王站在岸邊看着,手裡拽着秦浩軒破碎的衣袍,一旦發現他要徹底的掉進河裡了,就將他往上拽拽。
這樣折騰一晚上,小影屍王昏昏欲睡,越過高山日光又讓他覺得不舒服,於是就把手裡破碎的衣服栓到了一旁的樹上,自己就躲進了一旁廢鐵般的龍鱗劍中。
秦浩軒費力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感覺到全身都浸泡在河水中,稍微一動,全身各處就傳來揪心的疼痛。
他皺了皺眉,強撐着劇痛從河水裡坐了起來,滿頭汗水的靠在河岸上,秦浩軒仔細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斷裂的骨頭在這幾天裡自己長好了,他苦笑了一聲,隨後想要聚起靈氣查探靈根受損情況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仙宮被碎,一身修爲盡毀,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卻沒想到,身體的實際情況更加糟糕。
努力的想要聚集天地靈氣,可是這些靈氣就好像滑過指尖的風,根本無法聚攏到身體之中!
秦浩軒閉上眼睛,開始細細查探自己的身體。
丹田之內,一股灰敗的氣息流淌,原本生機勃勃的仙種,正在一點點的枯萎下去,在它的正中間,一道裂縫赫然在上,秦浩軒聚起的靈氣聚攏過來,沒入仙種,卻又從仙種身上的裂痕中散逸而出。
“不會這麼倒黴吧。”秦浩軒苦笑着擡起頭,天上明晃晃的太陽曬得人眼花腦暈,他全身浸泡在河水中,竟然察覺到了冰冷。
坐立良久,秦浩軒嘆了口氣,強撐着身子站了起來,但下一瞬,一股阻力從背後傳來,他差點一頭栽進河水中。
詫異的回頭,一條由他身上破爛的衣袍捻成的繩子直直的繃着,一頭在河岸上的樹上,另一頭……
秦浩軒扭着頭看向自己後背,另一頭就拴在了自己身上。
咬了咬牙,秦浩軒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他人命的順着繩子爬上案,費力將那個不知打了多少結的衣袍打開,然後來到全身烏黑,如同被鐵匠打磨壞了的廢鐵一般的龍鱗劍前,慢慢坐了下來,伸手彈了彈它:“我說小傢伙,你挺會玩啊。”
正昏睡的小殭屍聽到秦浩軒的聲音,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竟然還敢笑。”秦浩軒又彈了龍鱗劍一下,然後惹來小殭屍更大的笑聲,然後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秦浩軒心中的那點鬱悶也散了,畢竟修爲盡廢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是從頭再來而已,這點魄力,自己還是有的。
靠在一棵大樹上,秦浩軒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周圍,心裡約莫有了計較。
“我現在應該是被打飛到了魔界地盤了。”秦浩軒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有些糾結的想,“仙種被毀了這還是頭一回……這應該怎麼修補呢。”
“道心種魔大法嗎?”
秦浩軒默唸着口訣,運起功法,可不過一炷香他就泄了這口氣,就如最開始的那樣,靈氣根本無法聚集在身體內,道心種魔大法連運起來都沒辦法,更別提去修補仙種了。
正當秦浩軒準備試着用太初的心法再練一次的時候,肚子突然響了起來,他瞬間愣住,然後很是新奇的摸了摸肚子:“竟然餓了……這種飢餓的感覺,有兩百多年沒出現過了吧。”
“哎。”笑着嘆了一口氣,秦浩軒用身邊黑乎乎的龍鱗劍支撐起身子,開始到處查探,看看周圍有沒有能果腹的東西。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屬於魔界一大宗派統領下的凡俗世間,身邊的小河從遠處山頂蜿蜒流下,流向更遠方,周圍樹木雖然多,但是並不密集,而且生長的隨性,看得出這裡是很少有人來的地方。
秦浩軒沿着小河而上,他能夠看到有白色的炊煙從遠處山上飄起。
“山裡人家,看着近,走起來是真遠。”
秦浩軒走了半日的世間,全身都被汗水溼透,而那個被他認定的做飯的小村子,卻好像還在遠方,彼此距離一點都沒有變過,想着自己修爲還在的時候,這點距離,從來都是眨眼便到。
“這就是仙凡之別。”
一步步的走着,看着小路兩旁隨性生長的樹木,聽着小河汩汩流水的聲音,感受着初冬季節細微的冷意,秦浩軒倒是有了不同於修仙之時的心情,那時候的他太忙了,從南到北,幾千裡的距離,從來都是剎那而過,根本沒有好好看一看的機會,更別提去好好感受了。
走的累了,秦浩軒就停下休息休息,本想着給自己換一套衣服,結果卻發現,現在的自己就如同真正的凡間俗人一般,身上半點靈氣也無,連龍鱗劍都打不開了。
實在有點忍受不了身上髒亂的衣袍,秦浩軒將破碎的外套脫了下來,在河水中沖刷幾下,然後用沾着河水的衣袍將自己稍微打理了一下。
整理完畢後,他探頭看向河水中自己的倒影,登時笑了。
河水裡的那個人,頭髮蓬亂,即便用河水洗了臉,還是不乾淨的樣子,灰撲撲的,臉頰佈滿了細碎的傷疤,脖子周圍更是青青紫紫,好像被人拖着走了一路,這時候若是說自己是修士,別說其他人,連自己都不信。
“真是狼狽啊。”
秦浩軒搖了搖頭,從河邊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腹中飢餓的感覺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