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已無力抵擋這一針。
但這一針卻被一柄黑色的鐵劍擋住了,劍尖對針尖,恰好救了蕭凡的命。
繡花的擡頭看着劍的主人,蕭凡同樣擡頭看着劍的主人,蕭凡前面一步之處站着一個錦衣男子,劍的主人便是這錦衣男子,錦衣男子瘦瘦高高的,面容冷漠,目光猶如刀鋒般銳利,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幾歲。
錦衣男子的腰帶右邊插着劍鞘,烏黑色的劍鞘,劍鞘口朝着左邊,此人此刻是用左手握劍,說明此人是個左手劍客。左手劍客的劍招與普通劍客的劍招往往相反,也往往更加可怕,更加狠辣。
蕭凡不認識這錦衣男子,他不明白錦衣男子爲什麼要出手救他。
繡花的忽然冷笑:“閣下要救他?”
“他暫時不能死。”錦衣男子說道。
“你是他的朋友?”繡花的笑着問道。
“不是。”錦衣男子回答。
“你是他的親人?”繡花的又問。
“不是。”錦衣男子還是同樣的回答。
“這麼說你和他非親非故。”繡花的笑道。
“沒錯。”錦衣男子回答。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要救他。”繡花的問道。
“因爲他暫時不能死。”錦衣男子的話又繞回去了。
繡花的知道已無話可說,但她畢竟是個人皇境的高手,知道這錦衣男子也不好惹,所以她並沒有輕舉妄動,她笑道:“那你便帶他走好了。”
說着她居然真的想要收回針,但中途她又突然出手,閃電般戳向了蕭凡的後腦。
好快的一針!
但是那錦衣男子的劍卻更快,劍光一閃,劍已插入繡花的喉嚨,這一劍後發先至,快得匪夷所思,蕭凡甚至沒有看清錦衣男子是什麼時候拔劍的。
因爲這一劍實在太快了,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劍光一閃,錦衣男子的劍已入鞘,同樣快得匪夷所思,蕭凡任然沒有看清。
繡花的軟倒在了地上,嘴裡咕嚕咕嚕吐着血,臨死前她瞪大了眼珠子,似乎至死也不相信有人居然能一劍把她殺了,她甚至連神通都沒來得及施展。
蕭凡並不知道,普通的一劍,就算擊穿了人皇境修士的喉嚨,人皇境修士也不會死的,這錦衣男子剛纔刺出的一劍,實則蘊含着一股驚人的劍意,這股劍意已把繡花的三魂七魄震散了。
錦衣男子殺了繡花的,便後退了幾步,走到了一個金衣中年人身後,蕭凡這才注意到,從始至終,錦衣男子身後都還有一個人,但他和繡花的卻都沒有發現這人。
蕭凡凝目看去,這人並不算英俊,他有着一張國字臉,充滿威嚴之色,高大的身材,彷彿擋住了後面的一片天地,看着這人,蕭凡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座撐天的山嶽。
這人好強!蕭凡瞳孔一縮,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人,單是站在他眼前,就已經令他喘不過起來。
“我給你公平。”金衣中年人看着蕭凡,笑道:“三天之後我再去找你,你若走出大荒,血之晨曦便是你的,你若走不出去,你的命和血之晨曦都是老夫的!”
他看着繡花的,繡花的懷裡的地圖居然不由自主的飛出,飛到蕭凡眼前,靜在半空一動不動。
蕭凡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問,抓起地圖,強撐着走入了山林,進入山林後,他纔打開地圖,確定好走出大荒的方向之後,他馬上趕路。
離開大荒的路很遠,他估計,以他現在的狀況,三天之內是絕對不可能走出大荒的。
他不會去懷疑那金衣中年人的話,若是三天之內他走不出大荒,那金衣中年人真的會殺了他。其實不用那個金衣中年人出手,單是那個錦衣男子就可以輕易殺了他。
這兩人都太強了。
蕭凡並沒有急着走出雪山,他在雪山裡面獵殺了幾隻精怪,用大煉血術煉化吸收了精怪的血,體力總算恢復了一些。
隨後,他才離開雪山,路上,他不斷獵殺精怪,吸收精怪的血。到了後面,隨着他的力量逐漸恢復,他開始獵殺後天生靈,吸收後天生靈的血,可以加快恢復的速度。
如此,很快便過去了一天一夜,他終於完全恢復了,但是他一刻也不敢停歇,馬上便趕路,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走出大荒。
這個過程中,他完全感覺不到那錦衣男子和金衣中年人的存在,但是越是這樣,越令他恐懼,他總感覺這兩人一直跟在他身後,就在某個地方看着他。
就這樣,第二天很快也過去了。
他只剩下最後一天的時間了。
看了看地圖,蕭凡無奈一嘆,他早已經深入大荒,現在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他就算用盡全力也不可能走出大荒。
想到自己還沒有找到臭丫頭,還沒有爲爺爺報仇,蕭凡不由生出強烈的求生慾望,他現在絕對不能死!
他使出了六丈金身,使出了八荒奔雷道,全速奔行在大澤之上。這樣做很消耗法力,好在他身上有很多靈石,可以補充法力。
就這樣,他玩命的奔走了一天一夜,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當第三天的期限來臨的時候,他最終究竟去到了什麼地方。
他只知道,當他停下來的時候,他前方有一長亭,長亭周圍樹木鬱鬱蔥蔥,幾乎把長亭完全遮蔽了起來。
這個時候已是黃昏,長亭盡頭處有一點火光,火光隨風搖曳,隨時都有可能會熄滅。
蕭凡目力極強,他在火光處瞧見了一個作儒生打扮的老人,不過這老人卻蓬頭垢面,並不像是個儒生,老人蹲在長亭盡頭,目光看着前方的古道,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
煙嫋嫋蒸騰,迴盪在長亭上方,久久不散。
古道兩邊是茂密的樹林,此時本來就已盡黃昏,再加上樹木的掩映,使得古道更加幽暗。
忽然,古道深處出現了兩點燈光,燈光不斷逼近老人所在方向。
蕭凡凝目看去,儘管古道上很黑,但卻幾乎不影響他的視力,他瞧見兩個人擡着燈籠走來,前面那人居然便是那個金衣中年人,後面那人當然便是那個錦衣男子。
他們的步調一致,氣息也完全融爲了一體,給蕭凡一種奇異的感覺。
太極!
蕭凡心道,對,就是太極的感覺。
金衣中年人爲陽,錦衣男子爲陰,兩人便像是太極的陰陽兩點,他們周圍則形成了一個無形的能量場,宛如一個太極。
想到這裡,蕭凡不由瞳孔一縮,他無法想象,誰若是走入這片區域會發生什麼情況。
沒有人走入這片區域,這片區域卻已先籠罩住了一個人——那個抽旱菸的老人。
蕭凡不由流出了冷汗,額頭上,背脊上全是冷汗,他居然不由自主的替那個老人擔心起來。
驀然,老人的旱菸熄滅了。
與此同時,金衣中年人終於在老人身前兩步之外停下,他身後的錦衣男子也停了下來。
老人像是沒有瞧見金衣中年人一樣,從菸袋裡面取出一撮菸絲,慢慢的裝入菸斗裡,塞緊,最後又取出一張黃紙,捲了起來,似乎是用來點菸的。
他的動作很慢,也很穩健,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外界因素的影響。
金衣中年人同樣也取出了一張紙,他也把紙搓成卷,然後把卷紙伸向了老人的菸斗,他居然想幫老人點菸,他的捲紙伸過去的剎那,捲紙頂端已燃了起來。
老人的捲紙卻還在手裡,並沒有燃起,於是老人把菸斗伸向了金衣中年人已經點燃的捲紙。
蕭凡又露出了冷汗,他發覺整個天地間的空氣都像是已經凝固了起來。
捲紙在即將觸碰到菸斗裡的菸絲時,卻突兀的停了下來。
因爲老人另外一隻手中的捲紙在這個時候,卻突兀的燃燒了起來。
火雖小,卻燒紅了天。
金衣中年人手中的捲紙,火熱頓盛,也燒紅了天。
這時,那錦衣男子往前走了半步,他的劍也嗡嗡顫抖了起來,劍意直逼老人。
蕭凡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上,他幾乎已快窒息。
老人用捲紙點燃了他的煙,煙霧繚繞。
蕭凡忽然又產生了一種感覺,老人好像也化作了一個太極,煙爲陰,火爲陽,他的周圍也形成了一個無形的能量場。
那個錦衣男子又把剛剛邁出半步的腳收了回去,與金衣中年人重新形成了“太極之勢”。
無聲的天地終於被金衣中年人的聲音打破了寧靜,他笑着對老人說:“這麼冷的天,閣下不在家裡呆着,出來幹什麼?”
“勸人。”老人也笑了。
“勸什麼人?”金衣中年人笑道。
“這裡還有其他人嗎?”老人笑着問道。
金衣中年人不說話了,半晌之後他才笑道:“閣下莫非已知道我要來。”
“我只盼你不要來。”老人笑道。
“可是我已經來了。”金衣中年人笑道。
“你馬上就會走的。”老人笑道。
金衣中年人冷笑:“我若不走呢?”
天地間突然充滿了殺氣。
蕭凡心中一緊,又有了一種窒息的感覺。
老人抽了一口煙,天地似乎也跟着動了,長亭上方迴旋的煙霧也隨之旋轉,與此同時,老人手中的捲紙火熱更盛,火焰居然也同樣有了迴旋之勢。
金衣中年人和錦衣男子形成的“太極之勢”本來與老人的“太極之勢”勢均力敵,但這一刻,他們的“太極之勢”卻忽然處在了下風。
金衣中年人和錦衣男子第一次,臉色終於變了。
“你會走的。”老人笑道。
金衣中年人笑道:“用不了多久我們便會再見的。”
他轉身走了,錦衣男子也轉身走了。
蕭凡終於長出了口氣,剛纔那一切發生的雖短,卻讓他感覺像是度過了數十年。
他再次擡頭看老人,老人卻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