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呆呆發愣,怎麼也沒想到,救她的竟是楊凡!
楊凡冷笑道:“除了我,還會有誰救你!”
仙兒原本對這怪人一點感激,頃刻間蕩然無存,立刻站了起來,咬着牙,強忍着痛苦,大步向洞外走去:“我就是死,也不要你救。”
楊凡早已料到仙兒會是這樣,他什麼都沒說,靜靜的注視她離開了。
洞外,陰風陣陣,夜涼如水,古木狼林,在夜風下像一隻只風影綽綽,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
冰冷的夜風襲來,讓仙兒打了個冷戰,全身冰冷。
她雖是個大膽的人,可此刻受傷,望着那漆黑無比的夜色,她也不禁得產生一絲本能的畏懼!
說到底,她只是個女人!
女人自然是怕黑的!
再加上她受了重傷,就像是女強人,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只留下了本能的柔弱,可憐…
而且這片山林還如此的詭異。
她本能的想回到山洞,但想起楊凡那張可惡的臉,似在等待着取笑她,她心中沒由來的升起一抹倔強!
她咬牙,強忍着全身的痛苦,慢慢的融進夜色中。
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全身疼痛,都會牽扯到她的神經,讓她臉色越來越白,傷口上鮮血又不斷的流了下來。
走了半晌,她終於停了下來。
她痛的不能多邁出一步。
就算能走,又能到那裡去呢?
她扶住一截枯木,雖不想流淚,但眼眶卻紅了,她從未感覺自己如此的孤獨,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她。
她也從沒覺得,孤獨是如此可怕…竟能摧毀她引以爲傲的“堅強”。
咔嚓,咔擦…
忽一道奇怪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份寂靜!
仙兒猛地擡起頭,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冷些,卻有掩飾不住的驚喜:“楊凡,是不是你?”
她的心像在黑暗中,升起一抹希望。
不禁在想,若楊凡留她,她也許…會回去也說不定!
可惜,來得不是楊凡!
而是一隻手。
一隻枯槁,發黑的手!
這絕對不是活人的手,像死了無數年的骷髏,泛着一股噁心的臭氣。
仙兒尖叫了一聲,原來她扶住的並不是樹幹,而是一具骷髏,眼中散發着冷幽幽陰森恐怖的光,正在直勾勾看着她!
任誰轉過頭,看到這一幕都會嚇一跳!
骷髏。
又是骷髏!
今天所見,已讓仙兒對骷髏產生了一種畏懼的陰影,她臉當即嚇白了,連連後退,跌倒在了地上。
此刻,她像普通驚慌失措的少女,尖叫道:“不…不要…過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句廢話!
但人到這時,似乎也只能說這句話了。
骷髏自沒理會,咔嚓、咔嚓、大步走過來,它頭部還算完整,充滿死氣的青,眼睛凸出,似還帶着臨死的一抹恐懼!
它雙眼中的綠光,騰騰跳動,像在發出森然的獰笑!
仙兒像被澆了一盆涼水,全身發顫,牙關都在“咯咯”作響。
她想過自己一萬種死法,但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在一頭噁心的骷髏手下!
寒光一閃!
骷髏應聲而倒,發出一聲悶響!
四周安靜了下來。
仙兒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旁,登時嚇了一跳,驚恐道:“誰?”
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的臉龐。
又黑、又深邃的眼睛。
仙兒至少有五六年,沒覺得楊凡看起來這麼順眼了!
楊凡手中端着一碗,特騰騰的湯,道:“喝下去,我保證這碗湯裡沒有毒!”
他望着她,沒有諷刺,沒有譏笑,有隻是淡淡的同情。
仙兒怔怔的將碗捧在手中,湯內的熱氣,驅逐了黑暗與冰冷,似乎這並不只是一碗湯,而是一份溫馨、一份同情…
她眼淚順着臉頰,滴滴的落入了湯內。
山洞還是那樣破、那樣舊、什麼都沒有,若以往仙兒絕不會在這裡停留一秒鐘的。
但再次回來,她忽覺得,這裡是那樣的溫暖和安全…
楊凡靜靜的靠在石壁上,沒提外面的骷髏,也沒提這是哪裡,什麼也沒有說,像睡着了。
也正因爲這份沉默,仙兒才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沒有同情,沒有憐憫,豈不是好強的她最想要的?
她知道,楊凡是故意不讓她難堪。
她心裡不禁得暖烘烘的,望着楊凡,往日的冰冷似乎也融化了很多。
他果然還是最瞭解自己的!
牀榻就是用一些枯草鋪成的,往日裡,仙兒哪怕整夜不睡,愛乾淨的她,也絕不會睡在這上面。
但現在,她卻覺得異常的溫暖柔軟…
火舌跳動,明滅不定的光芒,在楊凡一身粗糙的麻衣上,伸縮不定,如此邋遢的模樣,楊凡還能睡下去,不覺得難受嗎?
仙兒忽覺得,楊凡能達到這一步,並不是運氣,對方這些年來的遭遇,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艱難、還要心酸…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睡着了。
甚至外面,有可怕的大吼聲,震得天搖地動,恐怖無邊,她雖害怕,但睡得卻很沉。
似乎她潛意識知道,只要那男人在她身邊,她就一定是安全的。
她很討厭楊凡。
但這種感覺,她從來沒否認過…
然而,第二天醒來,那男人不見了。
沒錯。
山洞內,已沒有了他的影子。
她身上多了一件麻衣,一件她昨天還覺得非常粗糙、非常髒的麻衣,但就是這件麻衣帶來的溫暖,卻讓她這一夜睡得如此香,如此甜…
“他走了嗎?”
“走了正好,我正不想看見他!”
仙兒咬着嘴脣,心中這麼想着,卻有種失落、空虛、寂寞。
她甚至有種被騙的感覺!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感覺,他們本來就是敵人,她每次看到楊凡,都覺得有股“氣”,要不擇手段將對方在自己世界抹除的氣!
但此刻楊凡走了,她又覺得失落…
“當一個女人,在遭遇不幸的時候,就會變得異常脆弱,需要人的同情和可憐,所以我纔會對他依賴,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她試圖安慰着自己,但心卻很亂。
而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幾秒後,在璀璨的陽光中,一個沐浴金光的修長身影走了進來。
楊凡回來了。
這道身影,忽然間變得那樣的高大偉岸,讓人安全可靠!
仙兒心中的陰霾,瞬間消散的乾乾淨淨,忽覺得,一切變得明亮了起來,那一堆篝火也更加溫暖了。
楊凡提了一桶水,右手帶着幾頭血淋淋的妖獸屍體,要騰蛇、有蜘蛛、有穿山甲,非常猙獰。
他懷中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草藥,腳步輕快,像有一種奇異的感染力,讓人心情很好。
仙兒看着楊凡,楊凡也正巧掃了她一眼,她微笑道:“早。”
楊凡淡淡道:“不早了。”
仙兒碰了個軟釘子,不再說話了。
楊凡坐在了篝火旁,在不知道從那裡弄來的爛鍋,倒進了水,嗤的一聲,冒起了一股青煙。
等了一會,將騰蛇、蜘蛛、蜈蚣、穿山甲等等毒物扔了進去,而後,咀嚼了一些草藥,像在分辨着什麼,一個個投進了鍋內。
很快,鍋內冒出一股奇異的香氣,沁人心脾。
仙兒忍不住問道:“你在幹什麼?”
楊凡淡淡道:“熬藥!”
仙兒一怔道:“你在熬藥?”她嫣然一笑道:“是了,記得以前在外門,我們經常山林間歷練,若受了傷,你就會這麼熬藥,我當年還誇過你,以後沒準可以當個藥師呢。”她眸光有些迷離,似想到了那青色稚嫩的時光。
楊凡臉一板,冷冷道:“不要提以前!”
仙兒臉上的笑僵硬了下,不再說話了!
如果說,這世界上,能讓高傲的她,啞口無言,似乎只有楊凡才能做到!
半晌後,仙兒平靜了下來,心中有些火氣,道:“看來你並不想管我?”
楊凡沒說話,依舊在熬着藥。
仙兒冷冷道:“那你幫我送回去?我走,不要你管。”
楊凡道:“回去?怎麼回去?”
仙兒滯了一下,知道空間隧道坍塌,她們可能被傳送錯了地方,道:“走出山林,只要遇到人,就能打聽到馗元等人的下落…”
楊凡截斷道:“你要我將你送到馗元等人身邊?”
仙兒道:“當然。”
楊凡冷笑道:“馗元他們會放過我?!託你的福,我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都想要我的命,所以還不準備出去!”
仙兒不說話了,微微垂下了頭。
半晌後,她才輕聲,道:“其實我知道,你是無辜的。”
楊凡淡淡道:“我知道你知道,我還知道,你根本不會說,我落到這個局面,豈非正合你意?”
仙兒不準備狡辯什麼,她在楊凡面前,根本沒狡辯的必要。
半晌後,她嘆了口氣,道:“你還是這麼瞭解我…”
楊凡冷笑道:“這個世界上,若唯一瞭解你的人,必然是我…”
他的話有些自大,甚至有些自負,但仙兒沒有否認。
她知道,楊凡說的很對,哪怕是聖子,也沒他了解她。
看了一眼在鍋中不斷翻騰的藥汁,仙兒心裡不知道那裡升起來的氣,大聲道:“你既然恨我,爲什麼還要救我?”
楊凡淡淡道:“我若在路上見到一頭垂死的小貓、小狗,也會出手救一下。”
仙兒登時臉氣的發白,哼道:“是嗎?你分明是不捨得我死,對不對?”
楊凡道:“哦?”
仙兒冷笑道:“你別忘了,我也瞭解你的很。”
楊凡不說話了。
兩個曾經在一起,幾乎算青梅竹馬的戀人,豈能不瞭解彼此?
仙兒咬着嘴脣,強自道:“但…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感激你的。”
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沉默,只有藥鍋發出骨碌碌的聲音。
片刻後,楊凡走了過來,盯着仙兒的身體。
原本仙兒衣服是很高貴的,此刻卻衣衫襤褸,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白皙的皮膚,還有一條條傷口。
仙兒被楊凡盯着全身發毛,像赤裸裸,蜷縮了下身體,臉色不自然道:“看…看什麼?”
楊凡道:“把衣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