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嵐怔住了。
她愣愣看着滄夜。
若不是她自己確定,她怎麼也不會相信之前救了她的是一個這麼年輕的少年。
在她看來,能引來一頭靈通巔峰的猩猩,更能將它擺脫的人,怎麼也應該有不小的年紀。
這就導致她根本沒往滄夜是一個少年這方面想。
但此刻,此事卻是千真萬確。
“怎麼可能?”她低喃。
“看來你們淨瀾書院的人都喜歡恩將仇報啊。”滄夜冷笑。
楊嵐身子一顫,眼眸變得複雜。
而此刻四周的人也驚疑的看着滄夜和楊嵐。
這氣氛,他們很容易就看出兩人之前就認識。
一旁的白星學員則是一臉狐疑,不明所以。
倒是那叫虞可人的少女,原本冷淡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震驚,顯然是看出了什麼。
“放了他們,此事就這麼算了。”楊嵐眼神複雜的開口。
“我沒動手了啊。”滄夜雙手一攤,笑道:“你們兩個,站起來吧。”
那兩個少年身子一激靈,猛地站直。
他們看向滄夜,滿眼恐懼。但滄夜卻是能察覺到這恐懼背後的怨毒。
“以後還囂張不囂張了?”滄夜笑問。
兩人使勁搖頭。
“還欺負不欺負人了?”滄夜再問。
兩人快哭了,卻只能搖頭。
“真丟人。”滄夜嗤笑,扭頭就走。
“……”兩人真哭了,沒帶這麼羞辱人的。
“導師!”看到滄夜離開,其他白星學員都是急聲開口。
“丟人現眼,有本事自己去打!”楊嵐冷哼,心裡也很不爽。
她扭頭離去,剩下幾人面面相覷。
而此刻。
“萬卷,跟我走走。”滄夜的聲音在呆愣的蘇萬卷耳邊響起。
他本能的邁開了步子。
但又一怔,看向了那管事。
不過當他看到平時聽畏懼的管事正深深低着頭,身子輕顫時,他鬼使神差的跟上了滄夜,懶得再管其他。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蘇萬卷亦步亦趨的跟着滄夜。
而滄夜也沒說話,只是向前走着。
很快,滄夜帶着他走上了城牆。
“萬卷,你看到了什麼?”滄夜忽然問。
蘇萬卷一怔,隨即回答道:“一個埋了太多人的墳地。”
兩人所看,赫然是萬象山脈。
滄夜點頭。
他笑道:“這的確是一個墳地。不僅是萬象山脈,這偌大的世界又何嘗不是墳地?這裡,埋葬了太多屍骨。我們,僅僅是掙扎着,晚幾年入土罷了。”
聽着滄夜的話,蘇萬卷莫名輕顫。
“不過,到底晚幾年…因人不同,也會被拉開巨大的歲月差距。”滄夜再次開口。
蘇萬卷瞳孔一縮。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了是吧。”滄夜笑道。
“我就是那種死的最早的。”蘇萬卷苦笑。
“那你想不想活久一點?”滄夜問。
蘇萬卷一滯。
“別急着回答我,你好好想想。我會在酒樓住到明日早上,到時給我答覆。”滄夜拍拍蘇萬卷的肩膀,走下了城牆。
“對了,我叫滄夜,天不生我萬古如長夜的夜!”
遠遠的,滄夜有些張狂的聲音響起。
蘇萬卷呆呆的看着。
這一日,這一夜,他沒再下去過。
他就是呆呆看着萬象山脈。
他腦海裡,滿是滄夜的話語,久久無法回神。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就是這一夜的胡思亂想,改變了他既定的命運。
也是這一夜,他遺忘了生死,猛地踏前一步,卻是走出了波瀾壯闊的一生。
……
滄夜回到了酒樓。
他沒有看到楊嵐等人。
而很快,他就知道楊嵐等人走了,帶着昏迷不醒的秦木軒。
滄夜搖頭,懶得多想。
隨後,他去見了那管事。
他懶散的躺在椅子上,笑問:“跟我說說蘇萬卷。”
管事一怔,隨即狐疑道:“公子是看上了萬卷?”
“這你別管,只需要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就可以。”滄夜開口,隨手扔了一袋靈石。
管事渾身一顫。
他也沒矯情,接過靈石。
因他猜想,這很有可能就是蘇萬卷的贖金。
很快,他便是將蘇萬卷的事告知了滄夜。
滄夜猛地坐起,哈哈大笑。
“萬卷,萬卷,原來真讀了萬卷啊。不過還好,腦子沒讀傻。”滄夜笑道。
……
一夜轉瞬即逝。
蘇萬卷赤紅着眼眸走下了城牆。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宿沒睡,已是讓他疲憊至極。
但他的眼眸很亮,從出生那一日算起,就沒這麼璀璨過。
因他,終於決定邁出那一步。
“娘,所有人皆嘲笑我讀書讀成了傻子,知我名萬卷,也是滿臉嘲諷。但他,並沒有。”他走在已是極爲熱鬧的街道,輕聲呢喃着。
他名蘇萬卷。
他的父親和母親皆是修士。
他自小飽讀經卷。
在他得知自己無法修行後,更是瘋了般埋在萬千經卷中。
除了他的父母,所有人都認爲他瘋了。
但他知道,他是不甘心。
上天賜了他一顆七竅玲瓏心,能洞徹世事浮華,卻沒收了他前進的能力。
心高如他,哪能甘心?
他,是想憑藉他的智慧找出屬於他的道路啊。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他的父母,死在了萬象山脈。
而他,也淪落爲了酒樓小廝。
他卑躬屈膝,不是心甘情願。
而是他父母與他最後一面時,曾叮囑他要好好活着。
他彎下腰,不是爲他自己,而是爲了他死去的父母。
“爹,你曾說我未來必將光宗耀祖,顯赫一方。我知您哪怕得知我無法修行,也堅信着。所以,我也願意相信自己。”他低喃。
“這麼多年過去,我始終未曾放棄。”
“我想過放棄,但這念頭一浮現,便是有更多的不甘心!”
他死死握住拳頭。
“我真的不甘心,若是如此庸碌死去,孩兒絕對死不瞑目!”
這一刻,他未彎的脊樑猛地挺直。
他的雙眸帶上了前所未有的睿智與執着。
他看向那酒樓前,笑眯眯看着他的少年。
他笑道:“若你能讓我修行,我蘇萬卷以命起誓,助你滄夜一路扶搖直上,平步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