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道派,玉陽真人頭戴白玉冠,身穿大紅袍,跟一位黑衣道人對弈。
忽然,擡頭看向南方,笑道:“如今水月洞天封閉,還有西門師妹親自動手,想來大局可定。”落子後,玉陽又道:“這次能夠算計玄皓,全靠道友計劃周全。”
“哪裡哪裡……”葛先生謙虛道:“若非玄皓自身氣運大跌,鄙人也難以遮掩天機算計了他。畢竟在靈州之地,想要殺他太難。”
玉陽點頭,當初他試過一次,甚至他們藉助古巫族的人下手,但姜元辰氣運不滅,又在靈州主場,他們一羣人也沒轍。
但如今姜元辰主動南下,失去百神庇佑之後還不是任他們揉捏?
“以往幾次試探讓我們察覺玄皓身上有一處怪異的隱秘,他似乎可以隔空互換本尊和化身的位置,還可以隨意轉移自身魂魄本我。這樣一來,不管我們再怎麼折騰,也難以一擊必殺。”玉陽真人前幾次試探雖然都沒成功,但卻也將姜元辰身上的隱秘猜的七七八八。雖然不知夢界的存在,但是利用水月洞天和寒月宮的雙重封印足以杜絕姜元辰再度藉助夢界的能力。
夢界,這是姜元辰最大的依仗。可是在他將夢界容納所有夢域後主權喪失,其中夢界生靈的存在分薄夢界落在他身上的氣運,故而葛先生纔看出他氣運衰落而動下手。
“而且此刻,北海的劫數已經慢慢顯露出來,他的水神化身也被牽制部分運數,故而此刻是他最危急的時候。”玉陽真人附和。要不是仙道這些人終於察覺北海出問題,恐怕寒月宮也不會心急火燎對姜元辰二人動手。
北海遭劫,難道幷州寒月宮能夠置之事外?
“不過北海劫數到底是什麼?”葛先生雖然精通天機演算,但對此仍然不知。
“貧道也不曉得。”玉陽真人無奈搖頭:“西門師妹忌諱莫深,不過北海的劫數應該從海眼而出,那裡面不是那位大尊的屍骸所在?”
葛先生似有所悟,因此寒月宮着急了?畢竟那位大尊當初和蘇月娘孃的關係絕對不好！
“對了,這次似乎除了寒月宮,還有水晶宮和往生殿插手?南海那邊也有動靜?”玉陽真人再度問道。
“老龍王沒有出手,不過是在後面給人撐腰而已。往生殿的那位隱藏百年似乎又要折騰一番動靜。而南海那邊,我等不是早就有了佈置?”
玉陽真人微微一笑,是啊,南海那邊圖謀百年,也該到了收網的時候了。他對葛先生頗爲信任,這次葛先生動手設局他也僅僅是出面請來寒月宮諸人,後面葛先生的舉動他並沒過問。
“鄙人僅僅是從往生殿拿來姚離的資料而已。雲州有的是人找他麻煩。”
“那緋龍呢?”
“緋龍?”葛先生目光閃爍:“他的話,鄙人也有了佈置。”
因此,絕對不會給姜元辰獲救的機會！在姚離和緋龍準備救援的時候被一羣人堵了門口。昔年姚離作爲殺手殺了那麼多人,如今終於被苦主找上門來。
“諸位！”緋龍心知這件事姚離靠不住,連忙笑面迎人打圓場:“水月洞天似乎出了事,我們倆急着救人,不妨等這件事辦完後,再來給諸位一個交代?我等都是太虛道宗的人,總也跑不了不是?”昔年因果終要了結,姜元辰也曾提及,但卻不能在這個時候。
聞言,有兩個人心下遲疑,到底是正道修士,見兩人一副慌張模樣便信了二人的話。反正人已找到,日後去太虛道宗討說法就行。
但其他人可不這麼想,其中兩個修士相互使了個眼色。
“太虛道宗?”一人冷笑:“好一個名門大派,居然包庇往生殿餘孽！”
“沒錯！今天你們便是說破天,我等也要給死去同門報仇！”另一人附和,說着祭出自己的法寶。
“等等……”緋龍還想辯解幾句,卻被姚離拉了一下:“你去救人,這邊交給我。”
“可——”緋龍還想說什麼,姚離走前幾步,對前來尋仇的五人躬身:“一切因我而起,我們換一個地方如何?緋龍跟此無關,莫非諸位要跟太虛道宗對上?”
方纔說話那人立馬反駁:“那玄皓道人座下藏污納垢,誰知道這緋龍是不是什麼魔頭妖孽！”
刷的一劍閃過,此人頭顱從頸上滾落。
姚離收起青鋒劍,對幾人繼續道:“諸位報仇,我一人抗下。但緋龍要去救人,如果出了差池太虛道宗必然追究,諸位莫要做了旁人刀子纔好。一口氣來了五個人,這裡面到底是誰在串聯?”
串聯我們的人剛剛被你殺了。九的修士默默想道。不過這件事的確有些蹊蹺。思量後,他讓開路放緋龍離開。他要找的人是姚離,跟緋龍又沒有關係。
旁邊兩人也想清楚了,紛紛閃開,之後最後一個人站在原地似乎不知要不要攔下緋龍。他跟地下那人都是受了旁人指使纔來找姚離麻煩,不然他們對死去的那幾個同門也沒多少感情,怎敢對上太虛道宗這種龐然大物?不過是可以阻攔二人去路,以斷絕姜元辰生機罷了。
緋龍張張嘴,對姚離傳音:“好好活下去,別忘了你家妹妹還等着你！”說完,直接衝出去,抓起一個路過的張氏弟子追問墜月谷地址後便衝過去。
墜月谷,太陰月神的香火之氣瀰漫谷中。姜元辰琢磨下忽然笑道,問向木青漪:“你知道神明最隱秘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嗎?”
“神之根源！”木青漪是太虛道宗傑出弟子,又因爲差點入了月神一脈,自然對神道之事一清二楚。
神靈,他們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們的來歷。
香火神靈,從衆生的祈願中誕生的信仰神靈。只需要被人知道他們最初的信仰根源來自哪裡,那麼就可以輕而易舉顛覆他們的神職,破壞他們的神印,消弭他們的存在痕跡。
大命主最初是一位死神,是雷州生靈對死亡的膜拜而封神。但最初的最初,到底是在哪一個地方誕生,最初的神職到底是什麼,如今幾乎沒有幾人知道。
有着類似遭遇的狴犴,作爲懲惡之神,他藉助封神的根基力量就是他的人皮書。只要人皮書被撕毀,哪怕他成爲天神境界也必然毀滅。
靈州一衆神靈,他們的根本都在山河印中。是太虛道宗以純粹念力凝聚敕封來封神,只要山河印不滅,太虛道宗不毀,他們就不會出事。
玄辰,他是姜元辰用自己的念力塑造的核心。那一點核心意志就是“守護”,守護姜元辰的道途這是玄辰的使命,如果他沒辦法履行職責就會自行毀滅。
依照信仰而來的神靈,同樣也會因爲信仰的消失而毀滅,這是他們最大的悲劇。
天地生成的地靈神們雖然好些,但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弱點。他們靈智最初的誕生地,必然是他們的本命根基所在。掌控此物,就掌控一位神明的根本。
仙林妃最初是一顆神木,她的靈智依憑就是這棵樹,即便是後來成爲無盡森林之主,但是這棵樹卻是她最大的弱點。
莽山王號稱雷州衆山之王,但是他作爲莽山自然誕生的神靈,根基是在一塊山石。只要在莽山尋找並毀滅那塊根本山石,他也就死了。
因此,這種東西對神靈而言很重要！被旁人強行封神的話連這種東西都會被人掌控！太虛道宗一言敕命剝奪神職可不是虛言！
“是啊,所以寒月宮的賤人們想要強行讓我們封神！”姜元辰抓起一縷香火元氣:“這種香火念力是寒月宮無數年對月神的崇拜祭祀,純粹的念力。可如果我們吸收並且因此封神,也必然被寒月宮操控生死！”銀白色的月神香火在他手中化作陽和之氣抵消周圍的一縷香火氣。
“萬氣歸藏?”木青漪心下一動,似乎找到破解寒月宮佈局的辦法。連忙在身邊學着姜元辰的模樣祭出天陽仙符,並且不斷用太陰之氣轉化成爲純陽元氣抵消香火之力,將周圍元氣純化。
然而杯水車薪,不管姜元辰對元氣操控再怎麼精妙,木青漪再有天陽仙符護身也難以將滿谷的香火氣轉化。
谷外,一個銀袍老嫗不屑道:“我寒月宮數千年的積累,就憑你們倆就想要淨化?隨着你們淨化香火,你們本身也會被香火侵染道基,慢慢神化！”她面前是一顆淡黃寶珠,珠中一道道香火氣散入谷中,並且有着月神的神力封印山谷。而不知爲何,水月洞天的人一個都沒有過來。
“甦醒！”
“甦醒,甦醒！”
“太陰之月,歸來！歸來！”
跟西門雅遙遙相對,在幷州寒山深處有着一個露天山谷。這個山谷跟火鳳秘境中的大木梧桐所在山谷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谷中的兩顆神木,一顆是赤紅梧桐,而這裡是一顆銀綠色的月桂樹。
月桂樹下有着一位位女修圍住神木,每一位女修手中拿着一件陰寒屬性的月輪。所有人高呼太陰之名,不斷將力量灌注月輪,然後星星點點的香火之氣匯聚在月桂樹上不斷凝聚本源。
“歸來,歸來！”
“甦醒,甦醒……”
並沒有多麼華麗的讚歌,僅僅是幾個樸素詞語將她們的念力融合在一處,對太陰的崇拜化作念力高掛月桂頂化作銀球。
如果有神靈吞噬念力,立刻就是一位不遜色陽神的存在,這就是寒月宮最初的太陰計劃,木青漪和姜元辰僅僅是適逢其會。
“昔年祖師婆婆留下法旨,萬不可以血祭之法祭練月桂,可如今我們騎虎難下只得百年一祭,真不知到底是對是錯。”伊妊手中月輪化作銀屑散去,起身離開山谷自語道。
“師姐,若不用此法,月桂中的那些怨靈怎麼消弭?”陳妍走來,聽到伊妊的話後搖頭:“此言自己說說就是,切不可被大師姐聽到。”
一切源自一個錯誤。按照蘇月娘娘昔年的預計,只要寒月宮積累五千年念力就可塑月成功。但其中一位宮主迫不及待使用血祭之法欲要給月桂誕生靈智造就月神。卻不料月神誕生不成不說,還使得月桂自身的靈性滅去,更有被血祭之人化作月魄妖靈爲禍。
爲了平息月魄妖靈鎮壓月桂樹,須得百年祭祀一人消弭怨氣,這就是所謂的太陰靈女。
而一次次祭練後,月桂樹的雜質血氣越來越多,陰氣越來越重,需要有陽氣中和才行。可寒月宮功法陰寒難以辦到,須得外力才行。這就是姜元辰和木青漪最悲劇的地方。太虛道宗的純陽之氣加上月神的靈性,足以讓他們成爲新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