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武潤下意識地抱住他,問詢的眼神看過去。

葉炫烈無聲地啓脣:“有人。”

武潤穩了身子,這才往下看去。

腳步聲愈來愈近,轉彎處,很快出現五六個身穿盔甲的士兵模樣的人。

武潤顰眉——這裝扮不是大商士兵的,難道是雲國?

爲首的是兩個小頭領,一個八字鬍,一個國字臉。

八字鬍先開口:“你說這仁德王爺是不是瘋了?違抗聖旨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再說了,我雲國兵強馬壯還怕了他大商不成?一個皇太后而已,值得我等幾十個時辰不眠不休地找尋?”

國字臉扯了他一下:“仁德王爺的事你也敢議論!上面讓我們找,我們找就是,至於找不找得到,鬼才知道!”

後面幾個士兵明顯有怨氣,其中一個喊道:“找得到纔怪!王爺都快把這河翻了個個了,明知道找不到,還讓我們這些人在這裡做樣子——不過話說回來,王爺當初爲什麼也跟着跳?”

武潤心裡一緊,擡眸,看見葉炫烈銳利的目光。

葉炫烈手上的力道猛地收緊,把武潤又往懷裡帶了帶。

武潤低了頭,心裡百味雜陳。

國字臉明顯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你懂什麼!仁德王爺是爲了兩國交好才那麼做的!畢竟出事的地方在兩國交界之地,雲國怎麼也脫不了關係——唉,就是不知仁德王爺爲何會抗旨!”

八字鬍不屑道:“脫不了關係他大商還能怎麼樣!他們的皇太后沒找到,他們還不是屁顛屁顛地趕着去給聖上做壽去了!要我說,一個女人而已……”

幾人漸行漸遠,武潤理了一下思路,心已放下大半——炎如霄沒事,玉天成等人已重新上路。也就是說,隊伍裡除了她和葉炫烈,其他人並無多少傷亡。

“他爲什麼跳下來?”

武潤擡眸:“嗯?”

葉炫烈只覺得心裡酸澀得難受,他一直覺得炎如霄對武潤的態度很曖昧,但武潤從未正眼看過他,所以葉炫烈也沒多想——可生死關頭,炎如霄憑什麼跟着她跳崖?她敢說她不知道炎如霄有什麼心思?“他喜歡你?”

武潤裝傻:“不可能吧。說不定人家是爲了兩國交好。”

葉炫烈信了纔怪:“聽聞他地位尊貴,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何必——”

武潤扯了扯他的衣服打斷他的話:“下去了。”

葉炫烈還想說什麼,可看着她一臉淡然也確實不像騙人,壓下心裡的鬱悶,他緩緩開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武潤示意他飛下去,兩個人這樣抱在一起容易出事:“你有什麼想法?”

葉炫烈當沒看見她的動作:“我想了想,那日之人,如果知道我們還活着,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不如,我們將錯就錯,隱瞞身份單獨上路,等到了雲國國都再做打算。”

武潤想了想,算是默許了他的建議。

兩人一路沿河而下,隔不多久就能遇到搜救的隊伍,言語之間談論之事莫過於仁德王爺的爲國忠心和抗旨之舉。

可惜,直至兩人走出山底,終於看見人煙,也不知炎如霄爲何抗旨,抗得什麼旨!

兩人這個樣子,肯定不能出去見人。葉炫烈還好些,武潤身上的衣服只能說勉強遮得住春光,要是這樣走出去,怕是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能掉下來。

實在沒辦法,葉炫烈在農戶家裡偷了一套衣物出來,讓武潤換上。

兩人出現在山下的小集市之上時,都換了裝束——葉炫烈一身獵戶裝扮,肩上還揹着一張漂亮的狐狸皮,當然也是偷的。武潤盤了發,只前額斜斜垂下一縷長劉海,風吹髮動,隱隱能看見左臉一塊銅錢大小的紅色胎記。

天色漸暗,兩人也不可能急在一時趕路,於是進了一家客棧,當務之急是先填飽肚子,然後好好休息。

武潤一覺醒來的時候,心裡纔有了些許感慨——如果那次跳崖沒有那麼幸運,如果葉炫烈沒有跟着她跳下去,如果那山谷沒有出口,今日,她還能好好地躺在這裡休息嗎?她很晚才睡着,在生死線上徘徊了一次的人,想事情或許又有不同的視角,何況,谷中一日,當真有世上一年的那種恍惚和錯覺,她出來了,她還活着,那麼,就該更好地在人生這條路上走下去。最起碼的,她有她的職責,大商的皇帝還需要她的輔佐,大商的未來也少不了她的規劃和參與!

再次上路的時候,葉炫烈明顯感覺到了她的生機勃勃和意氣風發!雖然頷首垂眸間,目光裡的涵義被她掩去大半,但葉炫烈還是看癡了眼——如此絕代風華,的確不是當初那個小潤兒能完美演繹的!

確定了方向,葉炫烈也做了一次“樑上君子”,在某個大富之家順手拿了些銀票,買了馬車衣物,再次上路!

一路之上,炎如霄抗旨的話題在每個城鎮都如火如荼地被世人添油加醋地猜測,武潤也知道了炎如霄爲什麼抗旨了。

武潤沒有什麼意外,炎如霄本就不是受制於人的性格,再說他不止一次和武潤說過不喜歡含煙公主,又怎麼會乖乖地接受賜婚?

她也沒什麼感覺,炎如霄抗旨不抗旨的,和她沒關係。她倒是希望他乖乖地娶了公主,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可現在看來,炎如霄以後不知道又會折騰出什麼事來呢!

兩個人趕路比大隊伍要快多了,隨意自由,想怎麼走怎麼走,不必顧慮皇家威儀,不用考慮皇家陣仗,高興了,武潤也出來透透氣,看看雲國風土人情。

葉炫烈聽見賣蟹黃包子的,毫不猶豫地下了馬——他記得潤兒小時候很喜歡吃,就是不知道這裡做的地不地道。

武潤也下了馬車,坐久了,腰痠背痛,出來走走活動活動筋骨也是必須的:“別買多了,我還不餓。”

葉炫烈答應着,回頭對掌櫃的開口:“兩籠。”

武潤隨意地四處看,不是很大的城鎮,卻有寬闊的官道,整齊明亮的房舍,來往的百姓無論福貴貧賤,衣服都是乾淨整潔,寒暄之間微笑綻放,謙謙有禮——不得不說,雲國比之大商,強的不是一點半點。一個國家最底層百姓的素質,最能看出這個國家的修養和文明。而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所謂的文明,沒有強大的經濟做後盾,誰也沒有辦法捱餓的時候還對着別人虛情假意地笑!

一個五六歲的孩童突然從巷子裡跑出來,手裡拿着花花綠綠的風車,邊跑邊唱——

武潤只覺得眨了下眼,耳邊就響起了馬兒的嘶鳴,接着,眼睛的餘光看見了身旁的馬高高擡起了前蹄,對着她的身體就俯衝下來!

太快了!這一切的發生甚至讓武潤來不及反應——她眼睜睜看着馬匹健碩的身體朝着她壓過來!

葉炫烈正在掏銀子,聽到馬叫的時候,他還愣了一愣,隨即回頭,卻在瞬間臉色蒼白,心臟停跳!

武潤就在他身邊不遠處,他人未動手臂已經伸過去——

瞬間,武潤的身體被人擁住,轉身,飛躍,在另一處落下!

葉炫烈的手險些觸到突然發瘋的馬,眼前人的突然消失,讓他呼吸停滯,擡眸——不遠處,武潤被一個男子擁在懷裡,親密無間。

他一掌拍在白馬身上,馬兒嘶鳴着倒下,四肢抽動。

武潤並不怕死,可山谷找不到出路的時候她也很淡然,可每個女人內心深處都有柔弱因子存在,粗魯大條如莫小藝還不是被一條蟲子嚇得半死!更何況,那麼張牙舞爪的碩大的活物呼嘯着朝你壓下來,武潤真是快嚇死了!

她身體虛脫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氣,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但是她不能控制自己心跳加速的那種恐懼!她自認就是一個凡人,那麼驚險地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如果真的被那匹馬踏下來,她不認爲自己還有生還的希望——別指望她能很快地恢復情緒,然後一臉平靜!

她無力地靠着身邊的人,一點點恢復意識和心跳。

葉炫烈飛奔過來,看着她的臉色蒼白他又何嘗沒被嚇個半死:“還好嗎?”

問着話,他伸手過來,準備把武潤接手到自己懷裡,同時,他對那戴着斗笠遮面的男子一笑:“多謝英雄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武潤沒動,那男子也沒動。

葉炫烈伸出的手落在半空,他也沒打算收回,又垂眸去問武潤:“潤兒,可是哪裡不舒服?”

兩人一路同行,以兄妹相稱,武潤沒叫過他,他卻潤兒潤兒叫的很上口。

武潤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睜開眸子,先擡眼看了抱着自己的人一眼,然後退了一步:“多謝搭救。”

葉炫烈拉住她的手把她帶至自己身後,又看向那男子:“不知英雄高姓大名,葉某日後也好備禮答謝。”

男子的目光微微掃過二人牽着的手,啓脣:“不必。”

武潤拉了拉葉炫烈的手。

葉炫烈回頭看她:“可是哪裡不舒服?”

武潤:“你在馬車等我。”

葉炫烈愣了愣,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不可能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她是太后,更是他深愛的女人!

葉炫烈走向馬車,已經有人在等着買那匹瀕死的馬了。

武潤亭亭而立,一身布衣不減她的風華,臉上的醜陋胎記也掩不去她眸子裡的光彩:“名字。”

男子負手而立,斗笠遮去了大半容貌,五官掩映在暗影之下,雖看不清楚,但同樣一身的高貴傲然:“舉手之勞何須掛齒。”

武潤盯着他,不動聲色地重複:“名字。”

男子微微地擡了頭,一雙極其漂亮的眸子看向武潤:“何必——”

“名字。”武潤又重複一次,聲音無波,只執着地表達着自己的意願。

男子又低了頭,良久,輕輕吐出三字:“沐臨淵。”

武潤轉身就走。

男子的手微動,卻終究按捺了想攔住她的衝動,顰眉,他把斗笠往下面壓壓,轉身。

葉炫烈看見她走過來,連忙迎上來:“剛剛嚇壞了吧?有沒有碰到哪裡?”

武潤搖搖頭:“走吧。”

換了馬車,兩人繼續上路。

武潤無力地倒在那裡,後怕的情緒一點點淹沒了她的思維,她一動不動,任身體發泄地驅逐剛剛的兇險。

葉炫烈在馬車之外也是久久不能平復心中的恐懼和擔憂,天知道他剛纔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多強烈!可她臉色雖然蒼白卻也多了幾分威嚴和怒意——他愧疚地低頭,是他不好!他沒有保護好她!如果不是那個人,他——

他擡眸看向遠處,秋日的景色有了豐收的甘甜和喜悅,他卻無法揮去心頭久久縈繞不散的煩悶和自責。

武潤突然探出頭來:“我想坐外面透透氣。”

葉炫烈慌忙扶住她:“小心!”

武潤挨着他坐好,歪頭靠在他肩上。

葉炫烈的心跳頓時加速,耳邊瞬間有了不易察覺的紅暈。

武潤開口:“別想多了,馬兒受驚又不是人爲,何況我又沒事。”

葉炫烈心裡百味雜陳,既欣喜她的體貼入微觀察細緻,也更加自責自己的疏忽和大意:“潤兒,我發誓,從今往後,我再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傷害!如果你有什麼意外,我一個人——怎麼有勇氣走下去?”

武潤單純地想安慰他,但對於他執着於那份感情着實有些無奈。她想直起身子,可一來沒有力氣,二來驚嚇過度讓她想找個人依靠——她輕輕嘆口氣,想告訴他男女之間也可以有單純的友誼,可這話盤桓在腦海裡半天也沒說出來,而且這話聽起來也夠虛僞的,她可不認爲男女之間有單純的友誼,至少男人的心思不會那麼單純:“嗯,有大將軍護駕,我很放心。”

但葉炫烈不可能時刻呆在武潤身邊,何況人有三急。

他讓武潤下了馬,走遠了一些,又把馬兒在樹上拴好,這纔去了旁邊的小樹林。

武潤突然勾脣一笑,靠近馬車,擡腿,站了上去。

她腳下一滑,身子一個趔趄,眼看着就要倒下來。

她閉上眼,放心地任自己的身體往下墜。

果不其然——

她睜開眸子,撞進一汪幽深的潭水裡——這男子的眸子着實好看,目光深邃,眼形完美,武潤甚至能看清他長長的睫毛還在小小地顫動,腰間他的大手有力地存在着,讓她莫名的心安舒適。她抿脣一笑:“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臨淵看見她的笑立即知道自己上當了——這個女人,她竟然還有如此狡猾的一面!她就篤定他會出現?她就不怕真把自己摔了!

武潤不動地讓他抱着:“沐先生是吧,既然如此有緣,而且沐先生武功高強,不知能否一路護我而去?”

武潤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怎麼?沐先生不樂意?還是說沐先生比較喜歡偷偷摸摸地跟蹤?”

臨淵的臉色黑了黑,小心地把她放下,什麼也不說,轉身就走。

武潤輕輕嘆了一口氣:“萬一哪天我不小心走路摔倒了,或者喝水嗆着了,也有可能被仇人追殺——沐先生當真見死不救?”

臨淵腳步不停。

武潤盯着他的背影再次開口,聲音恢復了以往的冷靜無波:“既然不願,你我之間所有恩怨就此一筆勾銷,沐先生也不必再費心跟着我了,從此以後,你我各不相欠!”

臨淵繼續前行,留下一句話:“如此甚好!”

葉炫烈回來的時候,明顯覺得武潤臉色不好:“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武潤擡腿上車:“沒有。上路!”

葉炫烈看她面色不悅,也不敢多問,跳上馬車,駕馬而行!

武潤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說不上來氣什麼,就是覺得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周身流轉,讓她心情鬱悶,甚至出氣都有些不順了!

馬車突然顛了一下,武潤微微地顰眉——自己這是怎麼了?是最近諸事不順心情本就不好還是自己的想法在不同的環境裡有了不同的改變?不是早就說過無論他醒來是什麼人都和自己沒有關係嗎?那還失落什麼?鬱悶什麼?

可他爲什麼回來?既然醒了不是該遠遠地離開?偷偷摸摸跟着自己算什麼事!而且他那是什麼表情!誰欠了他的銀子還是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戴着個斗笠就以爲她認不出了?有本事把身上的味道也改了!

好吧,她承認,最開始她的確用了他的身體解毒,可後來的日子他對這種運動多樂此不疲啊!不僅僅是收取了主動權,更是在數量質量上有了更高的突破——如果這是她欠他的,那他早就把這個債收完了!說不定多出來的都有了!那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跟着自己到底什麼意圖!擺着一張臭臉給誰看!

武潤猛地坐起來——她不得不承認,此時的自己非常小心眼!雖然最初的想法的確是默默醒來以後就和她沒有關係了,可事情真的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竟然覺得不能接受!

沐臨淵——她輕吟他的名字,然後又躺回去,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了。可胸口的憋悶真實地存在着,這讓武潤實在是不能欺騙自己!

武潤快睡着的時候,還在想——一筆勾銷確實甚好,最好是以後都別見!有本事一輩子別見!她就當她的默默短命,死了!關於那個叫沐臨淵的,他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默默!既然不是,自己何必耿耿於懷!

武潤是被葉炫烈的一聲“潤兒”驚醒的,還未睜眼,她就聽到外面兵器相交的打鬥聲!她猛地坐起來,挑起布簾——一股猛烈的掌風突然襲向她,她甚至沒看清外面的形勢,身體瞬間倒回在馬車上!

葉炫烈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這幾個人武功都不在他之下,更何況他以一敵四!可他不敢離開馬車半步,如果她再有半點傷害,他絕不原諒自己——即使死,也不能再讓她受傷!

人在絕望之時的潛力是無窮的,可隨着時間流逝,本就處於劣勢的葉炫烈漸漸地沒了招架之力,如果不是他抱着必死的決心守護,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敵人的劍快速地翻轉轉瞬之間刺進他的小腹,他身體一個踉蹌,無法顧及傷口,擡手——擋住那欲上了馬車的刀劍!

縱是他再勇猛,強弩之弓也終有精疲力盡的一刻,擋住了這邊,那廂的黑衣人瞅準時機,毫不猶豫地將劍刺進馬車!

武潤的驚呼還未出口,一柄亮閃閃的飛刀突然從身側擦過,與那把劍在空中相遇,“咣啷”一聲,飛刀落地,長劍斷裂!

葉炫烈看着從天而降的炎如霄,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緩緩倒下:“保護——她……”

炎如霄雙眼通紅,面容憔悴,眸子裡卻有狠絕的嗜殺:“誰派你們來的!說了本王還能饒了你們的狗命!”

四人行動一致地朝炎如霄撲過來,瞬間打鬥在一起!

突然,一聲尖銳的呼嘯聲在空中響起,本打鬥的四人突然退出打鬥範圍,面面相覷!

天空,突然綻放銀色的焰火,“嘭”一聲,響徹天際!

四人身形飛躍而起,轉瞬消失!

炎如霄只擔憂馬車裡的人兒,飛躍過來,跳上馬車,掀開布簾,那張讓他日思夜想的臉頓時躍然眼前!

他一把抱住她,力道之大讓武潤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所有的擔憂所有的心痛所有的自責在見到她的這一刻瞬間爆發,他擁着她,再也不想放開地徹底明瞭了自己的心思——如果說之前還不能如此確定的話,那麼在她離開的這些日子,在不知她生死的日日夜夜裡,他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一個認識不過月餘的女人竟然如此深刻地印在了他的每一寸肌膚之上,讓他每每想起她墜落的那一瞬,就痛得不能呼吸!

跳下去的那一瞬,他是那麼地果斷和不猶豫!他不要她死!即使她死了也要和他在一起!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急速墜落的身體根本無法運用絲毫內力,他跌落在河流之上,頭撞在尖銳的巨石之上,昏迷,然後,順着河水而下!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身邊,是一臉擔憂的雲含煙!

他不相信她就這樣找不到,即使身疲力盡,即使清楚地知道找了那麼久應該沒有了生還的希望,可內心的苦楚,內心的僥倖讓他沒有放棄!他發瘋一般地一直沿着河流而下,幾日幾夜不眠不休,頭上的傷口也觸目驚心地開始感染,然後,他再次昏倒!

他抱着她,久久不能平復心裡的激動和喜悅,甚至有重獲新生的澎湃悸動!

武潤動了動,微微地擡頭——

炎如霄突然放開她,雙手捧了她的臉,急切地吻了上去!

武潤立即不幹了——掙扎,推他!

炎如霄單手控制住她的手,另一手扶在她的腦後,強勢霸道地繼續吻!

他恐懼,他驚慌,他從沒有過的心慌,他迫切地想找點什麼來證明她的存在——他的舌強勢進入,找尋着她的柔軟,強迫她與他共舞!

他用力地貼緊她,貪婪地感受着她的柔軟在自己胸前真實的存在!他是她的,他再也不放手!那種痛不欲生的嗜心之痛,一輩子體會一次就夠了!

她在懷裡!她在身邊!權勢算什麼!地位算什麼!抗旨又怎麼樣!他早已成爲她的人!無論是身體或是心靈!

他的吻慢慢轉爲纏綿,一點點找尋她口內的氣息,熟悉的味道讓他眷戀,亦讓他心安!他終於可以放心了,再也無需提心吊膽地苟延殘喘了!她回來了,他的心——瞬間新生!

武潤不動了,在他如此強勢的侵入下,她的力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何必自尋苦吃?

一個吻,不關乎需求,也沒有yu望,他只是想讓她知道他的愛戀和恐懼,結束了的時候,他的脣緊緊地貼在她的發頂,不發一言。

武潤掙了他的手,擡頭看他的臉,他頭上的傷口赫然入了她的眼:“你受傷了?”

炎如霄心裡一暖,受傷這麼久似乎今日才覺得傷口有點痛,他癟了脣:“嗯。”

武潤拉下他的頭:“怎麼不上藥?”

炎如霄趁機在她懷裡蹭蹭,做着默默曾經最愛的動作心裡同樣有齷齪的想法:“等你回來上。”

武潤一掌拍開他:“死了活該!”

炎如霄攬住她的腰身,擡眸看她的臉:“真醜。”

武潤彎脣笑了笑:“我覺得這樣挺好。”

她的身體突然挺直:“葉炫烈呢?”

炎如霄不悅地哼一聲:“放心,死不了。”

他也看着葉炫烈跳下去的,不過就差了那麼一丁點的功夫,爲什麼陪在武潤身邊的會是葉炫烈不是他!

武潤推開他:“我下去看看。”

炎如霄又把她拉回自己懷裡:“不要!”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麼多年沒見她了,他要好好抱着!

武潤拉下臉,幾日不見,怎麼這性子倒和默默有些相像了:“放手!”

炎如霄突然伸手去動她臉上的胎記:“別動,髒死了。”

武潤打開他:“如果這是我的本來面目,仁德王爺是不是看了就會避之如蛇蠍?”

炎如霄的手頓在半空,漂亮的眸子疑惑地眨了眨,長長的睫毛跟着顫動:“胡說什麼呢!這又不是你臉上的,要它做什麼——不過,如果是真的,看上去也挺可愛。”

武潤白他一眼,然後下車。

“葉炫烈!”

炎如霄露出半個身子:“我說過的,死不了!”

武潤扶着葉炫烈衝着他吼:“還愣着!快幫他止血!”

炎如霄突然飛快地下了車,極其不溫柔地從武潤懷裡把葉炫烈接過來,看不慣她抱着其他男人着急的模樣:“我來!別弄髒你的衣服!”

武潤在他身後喊:“你慢點!小心傷口!”

炎如霄把他放在馬車上,給他點了穴,上了點藥,拉着武潤就出來了。

武潤不放心:“傷口不用包紮?就這樣?”

炎如霄巴不得他死,只要想起這個男人和武潤單獨呆了幾天幾夜,他就恨不得掐死他——還給他包紮,讓他活着就是天大的恩賜了:“沒事,我的本領你還不相信?”

武潤還想回頭看,炎如霄一把把布簾扯下來:“前面有個城鎮,到時給他找個大夫開點藥。”

對於這些打打殺殺受傷止血的,武潤真不懂,自然也沒懷疑他的話:“你怎麼找到我的?”

炎如霄聞聽此話,又有種恨不得掐死武潤的衝動!她還好意思問!他要死要活地找她的時候,她竟然隱姓埋名和葉炫烈浪跡天涯!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他瞬間又開始後怕,如果他來晚了是不是見到的會是她的屍首!他立即轉身抱住了她,有種想把她揉爛的衝動!

武潤不知他又發什麼瘋:“放開——看路!”

炎如霄在她耳邊道:“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能離開我這麼久!爲什麼不來找我!既然還活着爲什麼不讓我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以爲你死了,我心裡有多難受你知不知道!”

武潤想起那些士兵的話,心裡不免地有點觸動,雙手在他後背拍了拍:“沒事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炎如霄突然放開她,捏着她的雙肩,直視着她的眸子:“我要你答應我,以後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要讓我知道你平安的消息——不對!以後就在我身邊,我們兩個一輩子不分開!你答應我!”

武潤頓時覺得頭疼,這麼幼稚的問題他也敢提,何況兩個人當初不是講好了嗎,這會兒他又發什麼瘋:“我全身都痛,這些日子一直沒休息好——頭又暈了……”

炎如霄瞬間拋開了那個問題開始擔憂她的身體:“怎麼會這樣?該死!他一定沒照顧好你!告訴我,哪裡不舒服?”

武潤撫額佯裝無力:“就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炎如霄立即把她擁着,小心地給她最舒適的姿勢,剛纔的話題再也沒敢出口:“好,好,我們到前面找個大夫看看,會沒事的。”

武潤也確實沒說謊,在山谷那幾日一直沒休息好,出來以後就連續趕路,驚嚇不斷,即使她有很穩重的心態,也漸漸顯露了疲憊的狀態。

炎如霄不把葉炫烈當回事,但武潤可是他心裡的寶,當下加快了馬車的速度,很快到了一個城鎮。

跟在他身邊的暗衛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些事自然不用他去操心,找來了當地最有名的醫者,他一本正經地讓人家先給武潤診脈。

武潤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動,伸手指着牀上的葉炫烈:“煩先生先給他診治。”

炎如霄一把把那大夫揪過來,對武潤一心想着葉炫烈的舉動心生不滿,他頭上還有傷呢,她怎麼不說先給他看:“先給她看!”

武潤沒什麼大礙,在宮裡被人當神一樣供着,只出來這些日子生活沒那麼精細了,再者又發生一連串的事件,氣血虛之類的肯定有的。

炎如霄如臨大敵,一臉緊張地叫囂讓大夫好好診治,否則砍了人家的頭。

武潤索性不管他了,隨他怎麼折騰,再說,她也沒那個精力管那麼多事,聽大夫說葉炫烈的傷也無大礙,她就準備同炎如霄商量繼續上路。

炎如霄不幹,壽誕還有一段時日,而這裡距都城不過兩三日路程,他的意思是讓武潤先把身體養好了再上路。

武潤拗不過他,也考慮到葉炫烈的身體確實需要休養,就答應了下來。

炎如霄派人通知了亦吉等人,武潤又拿了自己的印鑑八百里加急送消息回大商,免得商子郢擔心。

一切安排妥當,炎如霄試探性地提起了自己抗旨的事情:“你——聽說了?”

武潤躺在牀上養身體,這一段時間確實累了:“整個雲國沸沸揚揚的,不知道都難。”

炎如霄坐在牀邊握着她的手,從來沒感覺她如此刻一般離他這麼近。以往武潤看他,目光空洞得像是看死人一樣,沒感情沒情緒,現在不一樣了,他說什麼她會回答,不似以往那般惜字如金了。看他的時候,眼裡也有了淺淺的笑意。他每每想起她的轉變,就傻傻地笑,不知如何控制自己情緒地在她面前詮釋毛頭小子的青澀:“你——怎麼看?”

武潤很想說這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但她也知道這話說出來,炎如霄絕對又要發飆!說不定情急之下又做出什麼讓她鬱悶的身體接觸!她想了想,適當地開口:“不管怎麼說,你抗旨,終是有些不妥……”

這話說得多委婉,可未等武潤說完,炎如霄就跳起來了:“不妥?有什麼不妥的?你是不是早就巴不得我娶了雲含煙,然後再也不纏着你?”

武潤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原來他知道啊!可看着他炸毛的樣子,想起他也跳下懸崖的事,悠悠地嘆了一口氣:“你不考慮你自己,總要考慮你的家人。抗旨是什麼大罪你不知道?”

炎如霄立即轉怒爲喜:“你是擔心我?”

武潤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敢情她說什麼他都能理解成另外一種意思,和這種人溝通都有障礙!她只得轉移話題:“你們聖上怎麼說?”

她沒否認,炎如霄帥氣的臉上立即有了耀眼的笑,狗腿地在她身邊坐下,握了她的手,認定了她是擔心自己纔會不同意他抗旨的:“這事你不用擔心,我和聖上自小一起長大,知道我心有所屬,他雖寵愛雲含煙,卻也不會不顧及我的感受。”

武潤不知道該說他幼稚還是狂傲,這種事再怎麼說涉及的是皇家顏面,他和皇帝關係再好,始終是外人臣子,這樣明目張膽地拒婚,落人把柄不說,恐怕連皇帝都會懷疑他有異心——公主下嫁,這是至高的榮譽也是表忠心的一種方式,你拒絕了,是不是代表你並非真正臣服?自古聯姻就是牽制權勢的一種手段,什麼藉口和理由在這個如此堂而皇之的強勢介入手段面前,都不值一提,別說公然抗旨了,甚至你都不能表現一丁點的異議,即使公主又老又醜你心裡一百個不樂意還是要裝作興高采烈的樣子叩頭謝恩!更別說用什麼“心有所屬”之類的矯情藉口推辭了!更何況所謂的婚嫁對於男子來說,只是一種形勢,娶了公主還不是可以納妾,和心有所屬有什麼衝突?

炎如霄見她不說話,以爲她又在擔心,撫上她的肩,他安慰她:“好了,別想多了,這事我會處理。你呢,這幾日好好休息,舟車勞頓,以後事情還很多,要養精蓄銳知道嗎?”

武潤不認爲他會處理個什麼好結果出來,臣子對上皇權,根本就沒有絲毫勝算。但她也沒打算管,她見過雲含煙,那性子——一看就是被人寵壞了的,她不相信,炎如霄如此,她會善罷甘休?這樣也好,抗旨這事夠他忙的,自己也落得清靜:“臨天來人了嗎?”

炎如霄不喜歡她此刻的表情,嚴肅,認真,讓人望而生畏,皇太后的威儀一覽無遺,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他可不喜歡討論那些無關的政事:“聽說來了。對了,有件事還沒告訴你。你墜崖的第二日,默默就醒了,聽說,他和亦吉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想必,不會回來了吧。”

武潤不動聲色地點頭:“不回來很正常,他醒了就不是默默了,自然和我也沒有關係了。”

炎如霄聽到這話心裡自然喜滋滋的,默默的存在,一直是他的眼中釘,現在突然消失,武潤又這樣說,他真是恨不得立即燒香叩拜各位佛祖:“那樣身世的人,沒關係甚好。他醒來,代表他的武功已修煉成功,想必已天下無敵,可能十個我都不是他的對手。這種人,還是少招惹爲妙,萬一他想要什麼東西,那可是手到擒來的。”

武潤淡淡地掃他一眼:“怎麼?怕他把我搶了去?”

炎如霄被看穿心事,嘿嘿一笑:“以前的事,他不一定記得,只要以後沒交集,他怎麼搶你?”

武潤心想,不記得更好!誰稀罕他記得!但炎如霄的話裡,明顯帶了點威脅的意味,說什麼天下無敵,還不就是暗喻讓自己安分點——關鍵是她什麼時候不安分了?也不想想是誰主動招惹她的!關於默默,她不想說太多,話題一轉:“刺殺我的人,是你們雲國的吧?”

炎如霄臉色一變:“我正在查。放心,我會替你報仇。”

武潤盯着他看了一眼,緩緩移開目光:“臨天來的什麼人?”

炎如霄可憐兮兮地看着她:“我們能換個話題麼?這麼久沒見,你就只想和我說這些?”

武潤覺得這個話題很好,既安全又得體:“這是大事——來的什麼人?”

炎如霄拿她沒轍:“聽說是位王爺。”

武潤還想開口,炎如霄突然湊近身子:“潤兒,咱們聊點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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