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支騎兵全部出現在杜變視野的時候,他才發現數量不多,僅僅只有三百多騎而已。
爲首的是一個杜變完全想不到的人,竟然是桂王世子寧充曜。
而且,這支騎兵的旗幟竟然也是桂王府的旗幟。
桂王府現在哪裡來的騎兵,桂王早就把最後的六百騎兵交給杜變了。
這三百多騎兵很快衝到了城門之下。
兩名武士彷彿保護,又彷彿是挾持,將桂王世子寧充曜夾在中間。
杜變目光冰寒望着寧充曜,寒聲道:“世子,你這是何意?”
桂王世子寧充曜望着杜變,面孔一陣抽動,目光復雜,但最後都轉爲了恨意。
“杜變,你和李陵聯手竊取我桂王府的六百騎兵,現在交出來。”桂王世子寧充曜大聲喝道。
頓時,杜變幾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桂王殿下當時將六百騎兵交給杜變的時候,桂王世子寧充曜是聽得清清楚楚的,現在有變成了杜變和李陵竊取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杜變聲音溫和道:“世子,你是不是被人挾持了?那你儘管放心,我立刻將你救出來。”
桂王世子寧充曜大聲道:“我是桂王世子,馬上就是新的桂王,我身邊的這些都是我桂王府的新騎兵,又有誰能夠挾持我啊?”
接着,桂王世子寧充曜道:“杜變,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立刻把我的六百騎兵交出來,我要帶回桂王府,李陵這個叛徒也交給我處置。”
杜變心中無比的難受,無比的憤怒,真正的哀其不爭。
按照他此時的怒火,真的恨不得將寧充曜這個廢物砍死。但是他的父親是桂王,是杜變最敬愛的一名長輩之一,甚至在最後時刻還把寶貴的六百騎兵交給了自己。
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杜變道:“寧充曜,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厲氏大炎王國的十萬大軍正殺過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兵臨城下,我即將面臨一場空前的大戰。這一戰不但決定我的命運,更關係到皇帝陛下和帝國的命運。”
寧充曜面孔一陣抽搐。
杜變道:“廣西淪陷了,帝國大半個西南都淪陷了,我百色城是大寧帝國唯一的城池了,就在這個性命攸關的時刻,你要帶走六百騎兵?當然如果是你桂王府需要,我這六百個騎兵可以給你,甚至戰後我還可以支援你一千武士,讓你把王府的重建起來。但是你的梧州已經完全落入方系手中了,我把軍隊交給你就是羊入虎口。你還要我把義兄李陵交給你,你是想要讓方系殺了他對嗎?”
桂王世子沉默了良久,道:“他是我桂王府的叛徒,當然由我處置。”
杜變大怒吼道:“放你孃的屁,寧充曜你裝什麼啊?我知道杜江和袁天兆脅迫了你,我知道你怯懦怕死,但是你這個蠢貨可知道。杜江和袁天兆是想要逼我殺了你,然後把殺皇族的罪名栽在我的頭上。這樣袁天兆就有了出兵的理由,誅殺皇族就都等於謀逆,袁天兆就會率領大軍大搖大擺地來平叛消滅我。”
杜變真是氣憤難平,怒吼道:“而且他們逼着我殺了你,更是爲了徹底離間我和皇帝陛下,我作爲一個臣子竟然誅殺皇族,屆時整個天下都會對我口誅筆伐,你就心甘情願被他們利用,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嗎?”
杜變猛地一拳打在城牆上,怒吼道:“寧充曜你這個廢物,你的父王是怎麼死的,你難道心中不清楚嗎?那些衝進你王府燒殺搶掠的地痞流氓究竟是誰派的,又是誰的軍隊扮演的,你難道不知道?”
寧充曜當然知道,是杜江和袁天兆派人假扮爲地痞流氓衝進桂王府燒殺搶奪。
同樣,也是杜江和袁天兆逼死的桂王,但是……
杜變嘆息道:“寧充曜你害怕杜江,你害怕袁天兆,因爲他們逼死了你的父王。你不害怕我,因爲我對桂王府充滿了感情,因爲我對你們好。因爲杜江和袁天兆是奸臣,而我是忠臣對嗎?”
寧充曜面孔又一陣抽搐,一字一句道:“杜變,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把我的六百騎兵交出來,把李陵那個叛徒交出來。”
“哈哈哈哈……”杜變大笑道:“天下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你寧充曜堂堂皇族,因爲畏懼奸臣杜江和袁天兆,畏懼你的殺父仇人。竟然不惜來脅迫我這個對你桂王府充滿感情的人?你知道你這是想要置我於死地嗎?”
寧充曜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背後的用意極其歹毒。
杜變又大吼道:“你可知道?如果我率領的是大寧帝國的士兵,他們見到這一幕會是何等的失望嗎?對士氣的打擊是何等巨大嗎?”
大戰即將到來,而且是決定帝國命運的一戰。
堂堂皇族竟然在如此關鍵時刻出現,逼迫杜變交出軍隊,交出義兄。堂堂皇族竟然被叛賊利用,逼迫忠臣。
幸虧杜變的軍隊主力都是絕世地下城的軍隊,忠誠的是杜變,而不是大寧帝國。
但是李文虺麾下的一千多士兵,已經露出了無比失望的神色。
“砰砰砰……”
寧充曜身後的騎兵猛地扔出了十顆頭顱,全部都是杜變的巡邏騎兵。
這羣畜生,竟然殺了巡邏騎兵?
杜變目光眼睛一縮,眼眶欲裂道:“寧充曜,你來向我討回騎兵,爲何要殺我的巡騎?”
寧充曜道:“因爲他們用箭射我們。”
杜變怒吼道:“這裡即將成爲戰場,你們一支陌生的軍隊衝了進來,我的巡邏騎兵難道不能射箭警告嗎?而且肯定還是朝着你們腳下的地面射箭,你們竟然將我的巡邏騎兵殺光?”
寧充曜面孔不斷抽搐,當然不是他下令射殺的,背後的這羣騎兵根本就是袁天兆的,他根本指揮不動。
他漸漸安靜下來,望着杜變道:“他們朝着我射箭,試圖謀刺皇族,本就是死罪。”
“哈哈哈……”杜變放聲大笑道:“寧充曜,你牛逼啊,面對殺父仇人怯懦如狗。在我這個忠臣面前卻張狂如此,你這是仗持我不敢殺你對嗎?因爲對你父親的感情,我不能殺你對嗎?因爲怕和皇帝陛下起了間隙,所以我不敢殺你對嗎?我如果殺了你,就中了杜江和袁天兆的奸計對嗎?”
說罷,杜變面色一寒道:“寧充曜,如果你僅僅只是來討要軍隊,我不會殺你。但是……你此舉已經背叛了帝國,背叛了皇帝陛下,你這個帝國的叛逆,戰場上我有權誅殺叛逆,哪怕你是皇族!哪怕你是天皇老子,我要殺了你!”
而就在此時!
李文虺飛快率軍衝來,大吼道:“變兒,不要,不要,讓爲父來……”
然後,義父李文虺率領軍隊猛地就要衝出城門,他要親自去殺光寧充曜身邊的所有軍隊。如果要殺寧充曜,也要由他李文虺來殺,斬殺皇族的罪名,他絕對不能讓杜變承擔,他這個做父親要爲杜變擔下這個罪名。
但是,來不及了!
“殺!”
杜變一陣狂吼。
絕世地下城的幾百狼騎猛地衝出,閃電一般衝入了寧充曜身後的騎兵之中,瞬間廝殺在一起。
“唰唰唰……”
寧充曜帶來的這三百騎兵是屬於方系的,雖然很精銳,但是袁天兆派他們來的時候,就把他們當成了炮灰和殉葬品。
短短一刻鐘!
寧充曜的三百騎兵,全部被斬盡殺絕。
一個都不剩,全部死無全屍!
桂王世子寧充曜被俘虜。
……
杜變無比痛心望着寧充曜,道:“現在你滿意了?我把你所謂的桂王府侍衛殺得乾乾淨淨,你成功讓敵人把謀害皇族罪名栽倒我的身上,你成功讓袁天兆出兵攻打我師出有名,你滿意了?”
“啪啪啪啪……”
杜變幾個耳光,狠狠扇打過去。
桂王世子寧充曜站着一動不動,冷冷地盯着杜變。
“寧充曜,大寧帝國是你寧氏的江山,不是我杜變的江山。”杜變一字一句道:“寧充曜你真是很奇怪啊,杜江和袁天兆害死了你的父親,你不去恨他們,反而畏懼他們,被他們所利用來害我?憑什麼啊?”
桂王世子寧充曜醞釀了很久道:“在送別公主的宴會上鬥詩,你一個小太監光彩四射憑什麼?廣西天塌,你一個太監威風八面憑什麼?你一個太監本來就是侍候我們皇族的,卻凌駕在我們頭上,憑什麼?”
杜變頓時一愕,不可思議望着寧充曜。
真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一直以來彬彬有禮,寡言少語的寧充曜,竟然對杜變有這麼深的妒忌,甚至妒忌成恨了。
寧充曜繼續道:“而且,我這樣做也是爲了保護我的母妃,保護我的家人。”
杜變道:“你害了我,那百色的局面呢?那帝國西南的局面呢?”
寧充曜道:“我不管……”
杜變望着他良久道:“來人,將寧充曜拿下去,斬首!”
“不要,千萬不要……”玉真郡主衝了進來,保住杜變手臂道:“杜變弟弟,千萬千萬不要動怒,這樣就中了敵人的奸計了。寧充曜背叛了皇室,我們就將他扣押起來,等待皇帝陛下的旨意,讓陛下殺他,我們不能殺他。否則誅殺皇族的罪名,就會落在你的頭上了。”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杜變寒聲道:“誰要是敢來試我的屠刀利不利,我會讓他滿足的,別說是王府世子,就算身份再高我也照殺不誤。”
“來人,將寧充曜拉出去斬首!”
頓時,兩名武士上前,把寧充曜拉了出去。
“杜變,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寧充曜大吼道:“只有皇帝陛下才有權處置我,只有宗人府纔有權處置我,你敢殺我就是謀殺皇族,就是謀反……袁天兆就有名義派兵攻打你。”
就在此時,一名個子不高的武士衝了出來,一把抓住寧充曜的頭髮拖了出去。
拉到外面的廣場上,這名武士猛地掀開頭盔,露出了美麗的小臉。
見到她的面孔,杜變完全驚呆了。
竟然是……桂王的女兒灕江郡主,她,她什麼時候偷偷藏在杜變的軍中的?
是了,上一次桂王把最後的六百騎兵送給杜變,灕江郡主就藏身於其中,一直以來他跟着杜變輾轉幾千裡,從來沒有露出真身。
當然,她身邊的同袍肯定是知道她身份的,但只會拼命保護她,不會泄露她的身份。
“杜變哥哥對不起,我寧氏皇族出了這樣的敗類!”灕江郡主滿臉淚水朝着杜變哭泣道。
然後,她猛地將桂王世子寧充曜按在地上,大聲道:“桂王世子寧充曜背叛帝國,背叛皇室,我灕江郡主代表父王,爲桂王府清理門戶,殺寧充曜者,寧漓也!”
然後,她手中的利劍猛地斬下。
“妹妹不要……”寧充曜拼命掙扎嘶吼,卻被兩名武士死死按住。
“唰!”
寧漓郡主手起劍落,直接將寧充曜的腦袋斬下。
鮮血飆射,寧充曜痛苦恐懼的腦袋,滾落在地。
殺完兄長之後,灕江郡主猛地衝入玉真郡主的懷中嚎啕大哭。
杜變望着灕江郡主柔弱的軀體,感覺到無比的震驚。
她今年才十七歲,杜變只見過他一次,她是杜變的粉絲,充滿了靈氣,但也顯得很嬌弱。
沒有想到她會武功,而且這麼勇敢,隱藏在騎兵中跟着杜變輾轉廝殺幾千裡始終沒有露面。今日她有主動衝出來斬殺寧充曜,想要爲杜變扛下弒殺皇族的罪名。
頓時,杜變的心真的是滾燙的。
皇族中有寧充曜這樣的敗類,也有像灕江郡主這樣金子一樣寶貴的人。
哭了好一會兒,灕江郡主來到杜變面前行禮道:“杜變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寧氏皇族出現了這樣的敗類,但是不要對帝國,不要對我寧氏徹底放棄希望,不要放棄我們。”
杜變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道:“放心,不會的。”
接着,杜變下令道:“士兵寧漓聽令。”
灕江郡主本能筆直站立,道:“是,大人。”
杜變道:“大戰將臨,醫護營極度缺人,我任命你爲醫護營百人長,負責救助傷員。”
灕江郡主一愕,她是想要上戰場的,甚至她想要死在戰場上。因爲,她畢竟親手殺了自己的兄長。儘管這是大義滅親,儘管這是爲了帝國大義,但她還是承受不了這種感情衝擊。
所以,她覺得自己最好的結果就是死在戰場上。
但是,杜變卻把她調去了醫護營。
杜變柔聲道:“小灕江,你身爲皇族,在帝國危難之時,沒有權力想着死的。”
他將灕江郡主調去醫護營還有一個想法,灕江郡主剛剛殺了自己的親兄長,內心肯定受不了這個衝擊,肯定充滿了罪惡感。所以,就拼命讓她去救死扶傷,這樣她會覺得自己在積德,就會沖淡內心罪惡感。
“是,大帥!”灕江郡主喊着淚水領命!
……
文山距離百色城八百多裡,厲氏十萬大軍需要十五日才能趕至。
厲氏的十萬大軍繼續浩浩蕩蕩東進,每一天都在逼近百色城,所過之處,大地顫抖,鳥獸奔逃。
司空葉不愧是天才的鍊金師,秘術師。
短短不到一個月,他就調教出了一隻鷹隼,成爲杜變在天上的一雙眼睛。
所以,杜變每一天都能得到新的消息。
“厲氏十萬大軍距離百色城700裡。”
“厲氏十萬大軍距離百色城650裡。”
“厲氏十萬大軍距離百色城590裡。”
……
“厲氏大軍距離三百里。”
“厲氏大軍距離一百五十里。”
……
與此同時!
一艘又一艘戰船,在廉州府靠岸。
一支又一支精銳的軍隊登陸。
集結在廉州府的方系大軍越來越多,一萬五,兩萬,兩萬五,三萬!
戰爭的陰雲已經凝聚到了極致!
厲氏的十萬大軍不斷東進,方系的幾萬大軍在東邊按兵不動,但隨時可以出擊,隱隱和厲氏十萬大軍形成東西夾擊之勢。
袁天兆和巡撫杜江站在樓閣的高處,望着源源不斷登陸的方系大軍。
“希望不用我們動手。”袁天兆道:“希望厲氏十萬大軍,能夠一舉消滅杜變小閹狗的那三萬多人。”
杜江道:“是啊,但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還是有必要的出兵將他滅之,畢竟他誅殺了桂王世子寧充曜,完全相當於謀反,我們出兵的理由也足夠了,最多我們再出兵從厲氏手中奪下一兩個州府,這樣也能夠向天下交代了。”
袁天兆道:“殺寧充曜的是灕江郡主。”
杜江道:“那又如何?就算不是杜變殺的,也會變成是杜變殺的。刀在我們手裡,筆也在我們手裡,嘴巴也在我們這裡。”
袁天兆道:“主君也真是的,方系如此羸弱爲何不直接取而代之,卻要廢那麼大的周折。”
杜江道:“用最小的代價奪取整個帝國,這始終是主君的戰略,一定要將皇帝和大寧帝國的價值壓榨到極致,才能讓他滅亡。皇帝還在,我們和袁氏武將集團,和勳貴集團還是盟友關係,大家一起撈錢,一起挖空帝國根基。而一旦主君取而代之,那就不好說。”
袁天兆笑道:“總之,在大寧帝國做奸臣可以,做忠臣就是不行,誰做忠臣誰就要死。”
杜江點頭道:“對,杜變最大的原罪,就是他竟然試圖做忠臣!”
……
“忠臣?”夢境系統道:“宿主,做忠臣的代價很大,但……利益也是最大的!”
杜變冷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不要說出口!”
就在此時,玉真郡主飛快衝入,道:“杜大人,袁天兆率領三萬五千大軍,收復南寧府!”
杜變眉頭一皺!
收復個鬼,當時方系和厲氏的秘密協議中,南寧府割給了厲氏,現在所謂的收復,也只是讓袁天兆大軍暫時借用而已。
厲氏十萬大軍距離百色城三百里。
袁天兆的三萬五千大軍駐紮南寧府,距離百色城六百里。
這一場超級大戰,比想象中要複雜得多啊。
方系果然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隱隱有和厲氏東西夾擊杜變之勢。
也就是說未來這段時間,這片幾百裡的區域,將會匯聚近二十萬大軍,上演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戰,甚至比十年前剿滅莫氏土司的戰場規模更大。
……
大寧帝國,天允二十三年,六月初九。
厲氏大炎王國的十萬大軍,距離百色城五十里,已經無限逼近。
袁天兆三萬五千大軍繼續北上,收復併入住宣化縣城,逼近百色城四百里。
兩支大軍,東西夾擊,不斷逼近杜變。
戰爭的腳步,已經完全到來,逼近了杜變的心臟!
……
這天晚上,杜變好好睡了一覺。
麾下的幾萬大軍,除了巡邏警戒的部隊,所有人也都睡了一大覺。
因爲,超級大戰馬上就要來臨了!
次日,天矇矇亮!
杜變正陪着義父和玉真郡主吃早餐,有說有笑的。
忽然,桌面上的杯子和碗開始顫抖。
碗裡的羊奶,也不斷震顫。
“轟轟轟……”
大地開始顫抖,彷彿小地震一般。
一開始只是杯子和碗筷顫抖,後來整個桌子都在顫抖。
“轟轟轟……”
城牆內的人往外張望。
頓時,見到了一支規模無比龐大的軍隊。
厲氏十萬大軍,黑黑壓壓,無邊無際,兵臨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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