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殘照，暮色開始蒼茫起來。一輛越野車輾壓着半人高的雜草，緩緩地駛到江邊的古渡口。
“張少，這裡就是恩梅里漢江的魔鬼山渡口了！”霍京停下車，拉上手剎，回頭對坐在後座的張去一恭敬地道。
張去一點了點頭，捲起手中的地圖，推開車門下了車。
眼前這個渡口十分破敗，到處長滿了雜草，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顯然已經荒廢了許久，就連江邊石砌的渡頭都坍塌了。
霍京下了車，指着渡口上游的江面道：“聽說這裡以前有座石橋的，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被炸掉了。”
張去一循着所指望去，果然見到江面上，有兩根露出水面半米高左右的破爛橋墩，裸露的鋼筋已經完全鏽蝕掉了，只留下泛黃的斑駁痕跡。
“張少，現在天色也晚了，要不先返回後面的村子借宿一晚，明天再想辦法渡江？”霍京提議道。
這次出來的目的是尋找倭軍第33師的藏寶，張去一本來打算隻身獨行的，但考慮到對地方道路不熟悉，最終還是決定帶上霍京這半個本地通。
話說兩人已經按照柳惜君所提供的地圖走訪了好幾天了，今天總算跟附近的住民打聽到一條有用的消息。
根據那個本地土著住民的描述，他聽老一輩人說起過，約莫六七十年前，有一支龐大的車隊經過他們村，往魔鬼山渡口方向去了，有人在車隊後面撿到成塊的金磚……
張去一看了一眼快要墜落山尖的夕陽，正準備同意霍京的提議，卻忽見一艏小漁船正順江而下，於是道：“老霍，你打聲招呼，看船家能不能載我們渡江！”
霍京點了點頭，雙手荷在嘴邊，用緬語喊道：“喂，船上的老鄉，能不能載我們過江？”緊接着又用華語重複喊了一遍。
緬族是緬國人數最多的民族，所以緬語是緬國的通用語言，當然，在緬北華語的使用率更廣。
霍京剛喊完，那艏小漁船竟真的掉頭劃了過來，不過距離岸邊還有幾米的地方便停下。一名戴着竹笠，滿臉皺褶的老漁民，手持竹篙站在船頭上，警惕地打量着張去一和霍京兩人。
“你們要過江？”老漁民狐疑地問，說的卻是華國語。
張去一微笑道：“不錯，能不能麻煩老人家送我們過去！”
老漁民瞄了一眼兩人身後的越野車，淡道：“不白送，要收錢！”
張去一點頭道：“行，收多少你說！”
“1000塊華國幣，緬幣不收！”
緬國北部戰亂不斷，政府發行的官方貨幣很不值錢，加上地方軍閥不願意受制於中央政府，所以這裡的人更喜歡用華國幣交易。
霍京忍不住怒道：“老東西，渡個江要一千塊，你怎麼不去搶？”
“就這個價，愛坐不坐！”老漁民拔起竹篙便打算離開。
張去一眼中閃過一抹疑色，這老漁民雖然獅子大開口，但眼神和表情沒有絲毫貪婪之意，而且霍京話一出口，他馬上就拔竹篙離開，沒有絲毫的做作，好像開價一千塊，就是爲了讓對方拒絕。
“老人家等等，我這位同伴脾氣衝了些，您別放心上，這樣吧，一千塊就一千塊。”張去一道。
老漁民愕了一下，眼神怪異地道：“一千塊你也坐？”
“坐！”張去一肯定地道。
老漁民搖了搖頭，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麼，把船撐到了岸邊，淡道：“先交錢再上船！”
若是以往，霍京說不定就擼袖子收拾這老貨，只是張去一既然同意給錢，他也不敢造次，拿出一千塊丟到老漁民手中。
兩人上了小漁船，老漁夫竹竿一點，漁船便撐離了岸，向着對面搖去。
“嘿，財帛動人心吶，這世上爲了錢財不要命的人真是不少。”
老漁夫一邊划着槳，一邊自言自語地唱道：“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兒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權也空，名也空，轉眼荒郊土一封！”
張去一目光一閃，不動聲色地道：“老伯唱得一首好曲兒！”
老漁夫淡淡道：“曲兒雖好，卻也叫不回頭那豬油蒙了心的枉死鬼！”
張去一劍眉挑了挑，笑道：“老伯在說我們？”
老漁夫冷哼一聲：“難道你們倆不是來尋寶的？”
“尋寶？老伯幹嘛這麼說？”
老漁夫眼中露出一絲不屑，淡道：“你也甭裝了，老伯我在這江上打漁數十年，遇到來這裡尋寶的人沒一百也有九十九了。像你這種開着車，眼看天黑了還要渡江，連一千塊過渡費都肯出的人，不是豬油蒙了心的尋寶客，還能是什麼？”
張去一對老漁夫的諷刺不以爲意，笑道：“咦，這麼說魔鬼山中真的有寶藏？”
老漁夫冷哼一聲道：“寶藏沒有，有也是要命的魔鬼。小夥子，老伯我也是見你這麼好說話，奉勸你一句吧，現在掉頭回去還來得及，一千塊我也退給你。你年紀輕輕的幹什麼不好，爲什麼非要發這種一夜暴富的千秋大夢！”
張去一心中一動，看來這老漁夫心地倒是不錯，打趣道：“老伯，你不會是怕我們得了寶藏，所以嚇唬我們吧？”
老漁夫氣得鬍子抖了幾下，冷道：“放屁，你就算找到金山銀山我也不稀罕，不怕告訴你小子，這幾十年來，進魔鬼山尋寶的人就沒一個能活着走出來的。
就前兩年，有一支自稱驢……那個啥的隊伍，統共十二人，說是去魔鬼山探險遠足，就是坐我的船過江的，後來一個都沒回。你小子若是不信，就當老伯我沒說！”
這老漁夫也是倔脾氣，此後無論張去一怎麼搭訕，他都沒再多說一句，到了對岸便徑直把人攆下船，然後頭也不回地撐船離開。
“哎喲，這倔老頭倒是挺牛吊的！”霍京不爽地道。
張去一笑了笑：“算了，老伯也是出於好心，我們走吧！”
兩人踏着雜草向陰影籠罩下的魔鬼山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