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執符內領悟出的禁法玄妙莫測,既然已經與那玉牌融爲一體,便不可拔除,這廝日後終究要受自己節制。
心中念動,楊三陽雙眼看向四師兄所在的山峰,左手緩緩伸出,一道符文慢慢浮現:“我若是繼續對其刁難,便等於給他和道緣創造機會……既然如此,且放你一馬。”
四師兄所在的山峰,此時道義轡頭散發,周身衣衫雖然看起來還依舊整潔,但身子卻多了一股難聞的味道,顯然是太久沒有洗澡了。
此時四師兄彷彿雕像一般,面色頹然的坐在那裡,雙眼內流淌着一抹黯然、絕望,在其周身是摔碎了一地的各種物品。
“四師兄,你莫要絕望,終究是有機會的,先天靈物想要寄託法相,怎麼會有那麼容易?”道緣開口,細聲細氣的安慰着,坐在一邊看着面色頹然的四師兄,眼睛內滿是心疼。
它見證了這個男子的崛起,那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同樣也看到了他如此狼狽,陷入塵埃中不可自拔。
“我就是個廢人!我就是個廢人!我對不住師妹,本想着待我寄託法相成功,便可在皇朝中加大話語權,爲師妹尋得寄託法相的靈物,誰知卻生生卡在了這境界兩千多年,反而師妹先我一步寄託法相,我還要依靠師妹的照顧!”道義目光黯淡:“師妹,我對不住你。”
“師兄莫要胡說,非你資質不行,而是先天靈物何等珍貴,想要寄託法相哪裡有那般容易!”道緣安慰了一句。
四師兄聞言搖搖頭,目光裡流露出一抹黯然:“這暗無天日的一千兩百年中,我終於知道什麼纔是我最該把握的!什麼對我來說纔是最珍貴的!若無你的陪伴,我怕是早就挺不過去,自廢道功兵解轉世了。”
道緣聞言面帶羞澀,浮現出一抹殷紅,略帶期待道:“四師兄最珍貴的是什麼呀?”
“我……”道義剛想開口,忽然間周身氣機波動,手中玉牌震動,化作一道流光被其口鼻吸收。顧不得與道緣多說,四師兄身軀顫抖,面色狂喜,連忙閉目盤膝打坐。
“成了!終於成了!”道緣看着那化作流光的玉牌,眼中露出一抹釋然、激動:“總歸是不負所望。”
“兩千五百年過去,那小猴怕是……”道緣眼睛裡露出一抹黯然:“我對不住你!”
“嗡~”
楊三陽在與道行說話,忽然間只見遠方山川內一道氣機沖霄而起,一股先天氣機升騰,直插雲霄。
“你終究是放過了他!”道行嘆息一聲:“你倒不如拖着,將其生生拖到老死,道緣便是你的了。”
“他背後有一個皇朝支持,續命靈藥不知有多少,想要將其熬死不知要多少萬年,到那時二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楊三陽搖了搖頭:“接下來的事情,咱們兄弟還要唱一齣戲,可不能叫道緣一直呆在四師兄哪裡。”
“依照道義的招搖,以先天靈物寄託法相,在諸位同門中,他的根基最爲深厚,必然會大肆宴請同門顯擺一番!”道行一雙眼睛看着楊三陽:“你的修爲當真沒問題?”
楊三陽搖搖頭,道行低聲道:“你可知爲何大家總是費盡心思要提高自己的底蘊?”
“自然是爲了走的更遠”楊三陽不假思索道。
“那個目標太遙遠,真正的原因是祖師曾說過,要在衆位弟子中擇一真傳,傳授其先天大神通!誰的根基更深厚,誰能獲得祖師的青睞機會也就越大!我不知你寄託法相的靈物爲何,但肯定及不上先天靈根。你不單單損失的是寄託法相的先天靈根,而是喪失了一次獲得祖師真傳的機會!”道行惋惜道。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楊三陽面色變了又變。
“大師兄剛入門的時候,祖師宣佈的,誰想到數十萬年過去,祖師卻依舊沒有選擇任何真傳弟子!那可是先天神祗才能掌握的力量!”道行眼中露出一抹希翼。
遠方山間傳來一道長嘯,震動山林之間,靈臺方寸山無數修士爲之自閉關中驚醒。
“真傳……”楊三陽揹負雙手,看着不斷收斂的先天氣機,露出一抹沉思。
“後悔了吧?現在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當時我就想着乘道義那廝不曾寄託法相之時,逼着道緣將寶物要回來,你偏偏顧忌道緣的面子,阻止我!現在人家寄託法相成功,你後悔也晚了!”道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現在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漂亮的女人那裡沒有,我弟我族中一抓一大把,比道緣漂亮的更是也有數人。漂亮女子常有,而祖師真傳唯有一次機會,你小子簡直色迷心竅了,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
“你不懂!你不知道緣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若無道緣,我便不能到達靈臺方寸山。來不了靈臺方寸山,沒有長生機緣就在眼前,白澤可不會與我簽訂契約!白澤更不會主動將我帶到名山勝景爲我尋找師承!他頂多是庇佑我千年罷了,直至我老死,然後繼承我的遺產!”楊三陽心中念頭流轉,卻沒有和道行解釋。
白澤乃先天神祗,他拉不下面皮求人,叫人家別的神祗收取一隻蠻子當徒弟。一個正規學校,你要把一隻猴子送進去讀書,你在侮辱誰呢?
“情況不一樣,感覺自然不一樣!”楊三陽眼中露出一抹迷離,她永遠忘記不了當時的場景,那個時候的道緣對自己來說便是仙音、由仙宮走入凡塵中度自己出苦海的仙女。
“靈臺方寸山數千年沒有人打掃,這都是我的活計!”楊三陽慢慢走下山,扛着一個掃把,不緊不慢的清理着山間落葉、青苔。
四師兄的山峰
四師兄周身神光收斂,一掃頹然氣息,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果然,族中老祖推算的正確,道緣便是我的福星,只要接近道緣、討好道緣,我便可以借得其運數。若無道緣,我如何獲得寄託法相的先天靈根?若無道緣,我如何能寄託法相成功?先天靈根,果然不是那麼容易煉化的。”
心中這般想着,四師兄看向面色憂心忡忡的道緣,詫異道:“爲兄如今寄託法相成功,師妹怎的不高興?”
“沒有!師兄寄託法相,小妹自然是高興的!我只是忽然想到了那隻小猴,走出聖境已經兩千多年,也不知如何了!師兄如今寄託法相成功,還需隨我一道下山去找回那小猴!”道緣一雙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四師兄。
道義聞言沉默,過了一會方纔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那孽畜!師妹當真覺得,兩千五百年過去,那孽畜在兇險的大荒中還活着嗎?大荒中危機無數,那孽畜又不曾有護道手段……怕是剛一出靈臺妙境,便已經隕落了。如今兩千多年過去,骨頭都爛沒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師兄你莫要胡說!”道緣面色蒼白,哆嗦着嘴脣,反駁道。
“你莫要自欺欺人了,以你的性子,只怕是早就知道,那孽畜根本就活不過半個月。否則你早就走下大荒了,又何必在山中等我?你只是不願面對現實,借我來麻醉、迷惑自己罷了!你心中存了一絲僥倖而已!”道義搖搖頭:“師妹,你醒醒吧。他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從他走出大荒的那一刻,命運便已經註定,別再自欺欺人了。”
“噗通~”
藤椅翻滾,道緣身軀一軟,跌坐在地。道緣哆嗦着身軀,聲音沙啞道:“師兄,你莫要胡說八道。”
“我去洗個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那孽畜雖然死了,但咱們的日子還是要繼續過!”四師兄轉身走向後山,留下道緣一個人坐在地上,眼睛逐漸紅潤,兩行清淚劃過白皙面頰:“小猴,我對不住你!我對不住你啊!”
道緣匍匐在地,不斷嚎咷痛哭。
過了半刻鐘,才見道緣慢慢止住啜涕,掃視了四師兄的洞府一眼,然後失魂落魄的走下山,慢慢向自家山頭走去。
雖然心中尚存僥倖,但她心中卻知道,那小猴一個人在大荒中數千年,早就死了!
自己在大荒中尚且寸步難行,更何況是比自己差了不止多少距離的小猴?
“唰~”
“唰~”
“唰~”
遠處傳來掃把清掃落葉的聲音,在山林間不斷迴盪,顯得格外清晰。
聽着那掃把聲,道緣心臟猛然一抽,兩行淚水又是滑落:“師弟,我壞了你的機緣,我對不住你啊!”
這般想着,卻腳步不由自主的循着掃把聲,向來源處走去。
人的心中總是會存在某種自欺欺人,縱使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卻依舊不敢置信,懷有一絲絲僥倖。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爲你償命!我一定會爲你償命!你因我而死,我卻不能叫你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在命運長河中漂泊,我很快就會去陪你了!”道緣一邊想着,一邊邁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