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不稱職的父親
439【不稱職的父親】
孫希弼所說的大動作並沒有發生，對於這一次事件，蔣經國一改過去的強硬。在派人將事情經過調查清楚之後，不僅沒有抓人，而且還囑咐今後的選舉做得更規範，減少民衆對當.局的誤解。
被這麼一鬧，許多選民更認定選舉有貓膩，紛紛投黨外人士的票。結果這次選舉的一千多個位置，黨外人士一舉奪得三分之一的選票。其中20個縣市長席位中奪得4席、77個“省議員”席位奪得21席，51個臺北市議員席位奪得6席。
從此，臺.灣的中產階級和知識分子開始在臺.灣的政界嶄露頭角，而蔣經國的退縮和選舉的勝利，也鼓舞着他們更加堅定地追求“民主”。
不過，這一次事件後，臺.灣的黨外民.主陣營第一次走向分.裂。以康寧祥、張德銘、黃煌雄等人爲代表溫和派，認爲追求民.主應該以合法鬥爭爲主，慎用街頭暴力；而以黃信介、許信良、餘登發、張俊宏等人爲代表的激進派，則認爲民心可用，當局不敢大規模鎮壓羣衆，所以以後要以街頭鬥爭爲主要手段。
康系中這些頭腦清醒的溫和派，終究沒有激進派那麼會蠱惑人心，漸漸地成爲黨外勢力中的非主流。
除了中產階級和知識分子，中壢事件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最多也就是多了一份談資。
相對而言，他們更關心剛剛上映的電影《汪洋中的一條船》。這部由真人真事改編的勵志電影，前後足足折騰了大半年，終於順利上映了。
王梓鈞也被拉去做了首映式的嘉賓。
林清霞想呆在家裡清清閒閒地帶孩子，順便看看書，練練書法和繪畫，並沒有跟着王梓鈞一起出來。
當王梓鈞走下汽車，出現在臺北中影公司旗下的一家影院時，突然間掌聲雷動！
這是王梓鈞自美國回來之後第一次露面，現場的不少影迷和媒體人不約而同的鼓掌致敬，恭喜和肯定他在美國鬧出的動靜。
“哈哈哈，我說不要請他吧。你看他一來，風頭都被搶完了。”中影的老總梅長齡大笑着對導演李行說道。
秦漢和林鳳嬌是影片的男女主角，兩人正在聊着電影上映後會有多少票房，聽到掌聲不由地回頭看去。
見到是王梓鈞來了，林鳳嬌心頭一喜，朝王梓鈞揮了揮手。
而秦漢的表情卻有些，有些不屑，又有些羨慕，特別是當看到林鳳嬌癡迷地看着某人時，更是嫉妒起來。
這嫉妒倒不是因爲女人，而是因爲被搶了風頭，而且不是因爲今天王梓鈞搶了他這個男主角的風頭。
前不久，秦漢剛剛拿到了巴拿馬影展的最佳男主角，這可是衝出亞走的國際大獎啊。秦漢拿獎後，走路都覺得是飄的，可回到臺.灣後，發現報紙上通篇報道的乃是王梓鈞，而他拿獎的消息，在報紙上佔的面積不過巴掌大。
王梓鈞不知道有人看他不爽，若是知道了，絕對會嗤之以鼻——巴拿馬影展，那是什麼玩意兒？幾年前還只能拍短片的蕞爾小國弄出的電影節，也能算國際影展？
那獎盃送他王梓鈞都不要。
“王大導演，你在美國鬧出好大動靜啊。”梅長齡待王梓鈞走近，出演調侃道。
王梓鈞笑道：“這不算什麼，美國人傻錢多，好糊弄。梅總你要是去，也能弄出名堂來。”
“別，我可沒那麼大本事，能把臺.灣的影迷糊弄住就算燒高香了。”梅長齡連連擺手。笑話，美國人要是好糊弄的話，鄒文懷就不會連續兩年進軍北美失敗了。
王梓鈞跟李行是老相識，這輩子演的第一部戲就是李行導演的，兩人見面聊了幾句，李行就把話題扯到《肖申克的救贖》上，說道：“梓鈞，我聽說美國的影評家對你的電影一片叫好聲，非常好奇電影的內容。有沒有錄影帶，讓我先睹爲快啊？”
王梓鈞道：“我說李導，還有半個月就上映了，你這也等不及？”
梅長齡插嘴道：“我們的電影又跟你撞上，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我倒不覺得，”王梓鈞搖頭說，“《汪洋中的一條船》是本土作戰，票房一定比我那部舶來品高。”
李行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王梓鈞說的不是客套話，《肖申克的救贖》對於此時的臺.灣人來說，恐怕真正能看明白而且喜歡的沒幾個。而《汪洋中的一條船》，卻是根據引起轟動的真人真事改編的，而且之前的小說版本還熱賣，太容易獲得成功了。
王梓鈞走過秦漢身邊時，直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秦漢也勉強地朝他笑了笑。他剛剛是嫉妒王梓鈞搶他的風頭，可現在王梓鈞站在他面前，他又有些想跟王梓鈞接觸，畢竟王梓鈞在臺.灣影壇的影響擺在那裡，只是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王梓鈞直接到林鳳嬌身邊坐下，小聲道：“有沒有想我？”
林鳳嬌沒好氣地說：“回來一個月，連電話也不給人家打一個。”
“冤枉。”王梓鈞叫苦道，“我打了好幾次，全是你爸接的。我說你爸現在成了電話保管員了？怎麼一天到晚都守着電話。”
“你纔是電話保管員。”林鳳嬌笑罵。
旁邊的秦漢聽不清兩人的說話的內容，但看他們的神情，顯然是在打情罵俏，頓時吃了一驚，原來王梓鈞和林鳳嬌居然在玩地下情。
突然間，秦漢有了念頭，決定自己組建一家電影公司，然後找王梓鈞拉投資一起拍電影。秦漢剛拿了巴拿馬影展的最佳男主角，又在亞太影展獲得了最受歡迎男星獎，如今這部新片他直覺也會大火，信心爆棚的秦漢自然不甘心只做演員。他還想做製片人，拍戲這麼多年，自然知道拍電影有多賺。雖然不是出於預謀，但秦漢多少有點以王梓鈞地下戀情做把柄的潛意識，來和王梓鈞合作。
秦漢心裡想着自組公司的事情，也沒再去關心身邊的事情，甚至連影片開始了他都沒注意。
王梓鈞看着大熒幕，上面彈出來的主演名單，差點讓他笑噴。
上面居然出來了一行“歐弟——鄭豐喜（童年）”，難道男主角的童年是那個天天向上的歐漢聲演的？不過等看了一會兒，才覺得熒幕上那小孩明顯不像歐弟，很快反應過來，不對呀，未來那個歐弟現在還是液體形態呢。
不得不說，《汪洋中的一條船》在這個時代算是一部非常好的片子，李行的導演功底在臺.灣數一數二，許多細膩的手法，給了王梓鈞不少啓示。
首映非常成功，現場的一些觀衆哭得稀里嘩啦，影片結束後的掌聲經久不息。
王梓鈞開車送林鳳嬌回去，下車之前，兩人忍不住溫存一番。激吻良久，林鳳嬌說道：“梓鈞，你哪天來我家拜訪一下吧。阿熠慢慢長大了，我爸拿我沒辦法，現在也有些鬆口。”
“要不我元旦來吧。”王梓鈞說。
“好啊，我等你。”林鳳嬌揮手道別。
王梓鈞等她離開，才嘆了口氣，如果能與林鳳嬌的父親關係緩和下來，那就好了，至少自己想看看兒子，不用像做賊一樣。
要說，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呢，可惜在臺北上的戶口卻被林父強行給改成了“林熠”。
《汪洋中的一條船》，果然如原來那般，一上映就引起了轟動，之後的票房形勢，已經跟去年《賭神》在臺.灣上映時沒兩樣。
同一時期上映的電影紛紛敗退，其中就有王氏電影公司出品的兩部文藝片、一部功夫片。要知道，這部功夫片可是程龍主演的《蛇形刁手》，依然沒能逃脫《汪洋中的一條船》的絞殺。
《蛇形刁手》，這部戲的人馬和原作沒什麼改變，不過時間提前了一些。劇本是吳思遠寫的，寫出來後找演員，找來找去就程龍合適，而程龍又是王梓鈞手下的簽約藝人。
正好，吳思遠手裡的錢不夠，於是和王氏電影公司合作把這部戲拍攝出來。
這一年，也是香.港電影人試圖進軍臺.灣市場的一年，而之前大多數情況都是臺.灣電影往香.港傾銷。首先，許冠文爲了迎合臺.灣市場，上半年專門跑來臺.灣取景拍攝《賣身契》。接着就是洪金寶、劉家良等人，相繼進入臺.灣市場，他們的新型武打片也在臺.灣賣得不錯。
而今年臺.灣的文藝片拍攝達到了一個峰值，一堆一堆的瓊瑤式愛情片出爐，爲電影唱主題曲的甄妮、鄧麗君和鳳飛飛三人的名氣也達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唯一一點和歷史不同的，就是今年的愛情片本該創立出“二林二秦”（林清霞、林鳳嬌、秦漢、秦祥林）模式。可是由於王梓鈞先後把二林搞出“人命”，林清霞直接在家帶孩子，林鳳嬌也只出來拍了一部《汪洋中的一條船》，這個模式並沒有誕生。
取而代之的女明星，卻是張艾嘉、胡因夢和趙雅芝，這其中又以趙雅芝最紅，胡因夢上升勢頭最快。
張艾嘉此時正在跟劉文正、羅大佑感情曖昧，羅大佑是在劉文正拍電影時認識張艾嘉的，三人算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羅大佑對頗有才氣的張艾嘉抱有好感，張艾嘉卻只把羅大佑當弟弟看，而是喜歡帥氣的劉文正，可惜劉文正對張艾嘉沒意思，後來有人傳費翔纔是劉文正尋覓的好基友。
反正，1977年的臺.灣影壇，是這幾年來最熱鬧，也是最繁榮的一年。可惜，王梓鈞一直呆在美國，沒功夫跟他們瞎湊活。
從明年開始，如果按照歷史軌跡的話，臺.灣電影就要開始走下坡路了。
《肖申克的救贖》和小說《哈利波特與密室》，相繼在臺.灣上映和發行。不出王梓鈞預料，小說很快被搶購一空，但《肖申克的救贖》在臺.灣的上映情況，卻是非常糟糕。有王梓鈞的票房號召力在那裡撐着，也只能勉強達到一部普通瓊瑤電影的票房。
隨後，新聞局頒佈了一條鼓勵電影的法令——《獎勵優良實驗影片辦法》，大概就是每年評選出多少部某某類型的優秀電影，搬與金馬獎的同時，有民國送選參加各大電影節等等。
王梓鈞對這條法令沒什麼感覺，不過一些獨立導演卻看到了希望，如果他們的電影被選中，那麼什麼榮譽、票房全有了。
王梓鈞更在意的是，明年即將頒佈的條令，那就是允許臺.灣電影中出現五星紅旗和毛太.祖頭像。
這纔是臺.灣電影一個跨越式的進步。
要知道在十年前，別說五星紅旗出現在電影中，就是你在現實中弄出五星都得當心。老一代的臺.灣人有個說法，那就是他們吃楊桃時，都是豎着切，不會橫着切。因爲傳言有一個賣楊桃的小販，因爲橫着切楊桃，切出來的截面乃是一個五角星，結果當天就失蹤了。
這傳言不知道真假，但國民黨管制之嚴可見一斑。
今年放大地方選舉的規模，明年又允許臺.灣電影出現毛太.祖和五星紅旗。不得不說，蔣經國的開明，比他那個“獨.裁無能、民.主無量”的老爹可強多了。
《肖申克的救贖》在臺.灣上映以來，各大雜誌的影評是一片讚譽，不過票房卻始終不能飆起來。反觀《汪洋中的一條船》，那個票房是一片飄紅。王梓鈞也懶得在做過多的動作，只能把希望放在歐洲和日本了，香.港和東南亞的觀衆，估計對《肖申克的救贖》也沒多大興趣。
元旦這天，王梓鈞帶着各種禮物，獨自來到林鳳嬌家。
開門的是林鳳嬌十七歲的妹妹林月嬌，她對王梓鈞印象很好，甚至有點崇拜。見王梓鈞來了，接過王梓鈞帶來的禮品，小聲地說：“姐夫，待會兒可要好好說話，別惹我爸爸生氣。”
“謝謝小妹通風報信。”王梓鈞笑道。
“媽，姐夫來了。”林月嬌把王梓鈞領進門，衝廚房裡的林母喊。
林母經過最初的氣憤，到現在顯然已經面對現實，接受王梓鈞的存在。知道他要來，還專門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她端着菜出來，熱情地招呼王梓鈞坐下，並且喊廚房裡忙活的林鳳嬌出來陪王梓鈞說話。
林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那逗弄外孫，原本含飴弄孫的笑臉，一見到王梓鈞出現，立馬垮了下來，還好沒有立即趕人。
“媽，你去忙吧，別管我，我陪爸聊聊天。”王梓鈞厚着臉皮喊爸媽套近乎。
“誒，那你自己隨便坐。”林母聽到王梓鈞的稱呼，也開心地笑了起來。臺.灣此時雖然法令規定只能一夫一妻，但有錢人許多都有姨太太，只不過不拿出來張揚而已，香.港那邊就更普遍了。
雖說女兒做小，讓林母有些不忿，不過王梓鈞年輕有爲，比那些有錢的糟老頭子好多了，何況已經有了個快三歲大的可愛外孫。
林熠這小傢伙已經能滿地亂跑，見到王梓鈞進來，立即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是覺得很熟悉，可又忘了王梓鈞是誰。
“小老虎，快過來讓爸爸抱抱。”王梓鈞伸出雙臂喊着林熠的乳名。
林熠認生地退了一步，轉身跑去靠着外公的腿，拉着褲腳有些疑惑地看着王梓鈞。
“唉！”王梓鈞忍不住嘆氣，他這個父親做得可真是失敗。
林鳳嬌的弟弟林永勝這時也回來了，他比林月嬌要大一歲多，去年考大學失敗，就託姐姐的關係，進了一傢俬人企業上班。
林鳳嬌是不想麻煩王梓鈞，所以現在林永勝還只是個普通工人。
“舅舅！”林永勝一進來，林熠這個小老虎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那樣子可比見到他老子還親。
“我家的小老虎又重了。”林永勝一把將林熠抱起來，從褲兜裡播出一包軟糖出來。
看着兒子高興地吃軟糖，王梓鈞終於明白他爲什麼親舅舅了，原來是衝着吃去的。
林永勝走了幾步，這纔看到王梓鈞在房裡，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對於王梓鈞，林永勝的感覺那可是複雜，一方面因爲自己的姐姐被“欺負”而憤怒，一方面他又是自己的姐夫。何況，當初林家窮沒米下鍋，林鳳嬌一個人做舞女養活家裡五口人，若不是王梓鈞幫忙，他們家現在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子。
“永勝回來啦？”王梓鈞沒話找話。
“嗯。”林永勝答應了一聲，然後三個男人加一個男孩兒在客廳裡悶着，氣氛尷尬得不行。
很快林鳳嬌母女三人做好了飯菜，一家人圍攏過來。
林鳳嬌和王梓鈞挨着坐下，又搬了張凳子放在兩人中間的位置，讓兒子林熠站在凳子上吃飯。
“阿熠，喊爸爸了嗎？”林鳳嬌問兒子。
林熠愣愣地看着媽媽不解其意。
“這是你爸爸，快喊爸爸。”林鳳嬌教導道。
林熠只是不肯，趴在桌上，手裡拿着勺子找東西吃。
“唉，算了，慢慢來。”王梓鈞頭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