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驟然而起!
來得太快!
迅如疾風!
鏘地一聲!
刀劍相擊之聲!
於昏暗的天色下,響起一片火光!
陳王悶哼一聲,翻身摔落下馬!
“快!拿下他!”
上百鎮南軍,行動迅速,盡數合圍!
而呂姓宗師,亦是連忙回援!
此時此刻,陳王跌在地上,髮鬢散亂,略有狼狽。
他喘息不定,仍心有餘悸,適才真是千鈞一髮,性命繫於一瞬之間。
所幸他雖然身居高位,武學多已荒廢,但畢竟還是軍伍出身,反應不慢,而抽劍抵禦。
否則剛纔那一刀,便極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但即便已抽劍抵禦,可這刺客的一刀,兇悍至極,卻也令他右臂顫動,虎口迸裂。
就連他乘坐的戰馬,也都受了震盪之力,而哀鳴不已。
陳王緩緩站起,伸手扶正了高冠,抹平了鬢髮,才壓抑着怒火,沉聲說道:“生擒了他,斷不能讓他死得痛快!”
——
中望山。
潛龍山莊。
白慶登高,俯視下方。
“過多久了?”
“一個半時辰。”
“我問的不是鎮南軍合圍此山至今有多久。”白慶略微偏頭,正色說道:“而是公子進去之後,過了多久?”
“兩刻鐘。”
“公子要一個時辰,也即是八刻鐘。”
白慶低沉道:“陳王還沒到,鎮南軍未得軍令,不會貿然攻打,希望他來得越晚越好……”
說着,白慶深吸口氣,道:“你們也下去準備,用盡任何東西,只要可以阻擋來敵,不論多麼貴重,不論多麼費力,都給我用上。”
“白爺,廚房裡的油,我已經讓人全部燒開,若大軍攻山,就先把滾油澆下去。”
“正在命人封堵門戶,全面加固,堆上各種重物。”
“但這些手法,怕是用處不大。”
“只要有用,無論用處大不大,都給我用上,哪怕只能拖延他們幾個呼吸,至少也算拖緩了他們兩步……”
白慶深吸口氣,說道:“面對數萬大軍,我等武藝雖強,也不足以拖延太久,所以,不能光憑蠻力,還要動些心思,須得動用一切可用之物,多想一想究竟該如何抵禦,務必竭盡所能。”
“此外,山莊之內,除卻我等信念堅定,甘願赴死之外,其他的護衛,甚至管事、家丁、丫鬟等等下人,卻未必有此忠義赴死之念。”
“你們還須戒備,避免內部生變。”
“一旦內變,無論我等如何準備,只怕潛龍山莊,便是不攻自破。”
“所以,不單要防禦下方的鎮南軍,還須防禦內變。”
“我們這羣人,上次敢去殺人劫物,因爲我們了無牽掛,不怕死,便也可以死。只是今日,你我不能死得太快,即便臨死,也要咬住他們的褲腳,用你我的屍體,來拖住他們的腳步……”
說到這裡,白慶神色肅然,看向衆人,問道:“聽清楚了麼?”
“是,白爺!”
幾人俱都神色凝重,齊聲應是。
白慶徐徐吐出口氣,此時此刻,他也頗爲苦惱,面對數萬大軍,該要如何抵禦?
待得陳王來了,又該如何與陳王周旋?
至少不能讓陳王一到,便有大軍攻山。
一旦大軍攻山,只怕便是摧枯拉朽之勢,區區潛龍山莊,如何能抵禦得住?
無論怎樣,都只能先拖延陳王。
若是以往,公子必然會賜予他錦囊妙計,加以指點。
但先前不知爲何,公子似乎顯得十分恍惚,也沒有仔細指點,只讓他拼死守護潛龍山莊,至少將公子所在院落,守住一個時辰。
可沒有公子指點,該要怎麼守住這一個時辰?
白慶苦惱得頭疼,揉了揉額頭。
他卻不知曉,公子此刻正經歷着脫胎換骨的痛苦。
先前能夠出來吩咐諸事,並道明原委,便已經是他藉助潛龍山莊的風水格局,強行壓住了神石之力,勉強穩了紊亂的精神。
但也只能暫緩片刻而已。
時至此刻,莊冥已近乎神志不清。
——
中望山下。
鎮南軍中。
“王爺三刻鐘前,已經動身,按道理說,已經到此。”
鎮南軍大統領皺眉道:“爲何還未見蹤跡?”
旁邊有副將應道:“想是豐城有事耽擱了,可要屬下去探一探,看王爺爲何遲遲不到?”
“免了,莫要讓王爺誤以爲,我等是在催促,而觸怒了王爺。”
“屬下明白了。”
——
豐城之外。
刀光閃爍。
鋒刃劃過空中,發出長嘯之音。
嘭地一聲!
呂姓宗師伸手一按,打在刀面上。
只見來人悶哼一聲,退去丈許。
鎮南軍精銳當即迎上,刀槍齊至。
“不要大意,此人雖孤身而來,然武道造詣極高,已幾近宗師。”
呂姓宗師忙是大喝了一聲,不免露出凝重之色。
在剛纔交手之時,他一掌拍在了刀面上。
換作一般武者,早已兵器脫手,虎口迸裂。
但是對方卻仍穩穩拿住刀柄,只是後退幾步,而卸了力。
單憑這卸力的技藝,便遠勝了尋常武者。
何況兩相交擊,他也感受到,對方的氣血勁力,出刀的技巧方式,以及心內積存的兇厲氣勢,幾乎攀升到了極點,只差一絲,就可以盡數統合起來,聚勢而成,入宗師境。
“幾近宗師,終究不是宗師。”
來人自嘲了聲,緊緊握刀,看着逼上前來的精銳,目光卻看向陳王,嘆道:“我若宗師,適才一刀,就該斬斷你的劍,將你劈成兩截,甚至,你根本沒有拔劍的機會……是我高估了自己,也是低估了王爺。”
他吐出口氣,略帶澀然,看向呂姓宗師,緩緩說道:“你就是牽制乾陽大人的那位宗師強者?北方五大宗師之一,呂信?”
呂姓宗師緩緩點頭,說道:“正是。”
來人自嘲了聲,道:“本以爲,哪怕刺殺不成,至少也能殺你半數人馬,來爲我陪葬,哪知陳王如此怕死,讓你這位武道宗師一直貼身隨行……”
他嘆了聲,又道:“說來,宗師強者,古往今來,百年一出,均是蓋代高手,而如今東勝王朝,武道昌盛,宗師輩出,但如今的宗師,也失了武林至尊的高傲,不免都爲朝廷效力。”
呂姓宗師淡然道:“本座爲朝廷效力,而乾陽殷明二人,只爲區區商賈,金錢俗物,豈非更爲可笑?”
來人平靜道:“尊駕錯了,早年公子尚未發跡,二位大人便已效力公子,是爲忠義,而非金銀。我效力公子,初爲武道,而今亦是,爲恩、爲義、爲信……”
呂姓宗師神色肅然,問道:“你是何人?當今世上,宗師不過十人,以你的造詣,若今日不來求死,明年開春之前,世間必出第十位宗師!”
來人神色平淡,說道:“我如背信棄義,苟延殘喘,即便成就宗師,又能如何?”
他說完這話,微微昂首,刀指陳王,看着圍住自己的鎮南精銳,高聲喝道:“諸位聽好,今日赴死者,莊氏商行十三先生麾下,陸合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