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多炙熱的眼神中,我感受到一股異常冷厲的光芒自我上臺演唱時起便沒離開過,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發出熾熱的光芒,相反卻給我寒冷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也似曾相識,在經過走道時,我下意識地回過頭,透過細簾看向觀衆席,想一探那道眼光的來源,不過令我驚詫的是,在觀衆席中,我又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他!我暗自驚訝,他,不就是那個在程府外牆邊我見到的那個奇怪的男子,他怎麼會在這裡?看他衣着華貴,又正居貴賓位,難道是什麼特殊的人物?
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摸不着頭緒,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如冰山一樣的冷,卻又有着一般人不可比擬的高貴之氣,冷酷,桀驁是他給我的感覺。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朝我斂起了雙眸,張開嘴默唸出一個名字,而後微抿雙脣,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我心頭一凜,立刻轉身離去,如果我方纔沒看錯的話,他口中默唸的正是:‘青鸞’二字。
他在說我的名字,而且是用極爲輕蔑的感覺在述說,似乎我只是他眼中一個有趣的玩物,這種感覺讓我生厭,於是我加快了腳步往別廳走去。
一進到別廳中,我便看到洪翠一臉的癡呆樣,看着我猶如看到了巨星般仰慕着。
“洪翠,你,你還好吧?”我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喂……”
“啊!”突然洪翠像是剛從被施了魔法中回過神來一樣,看到我後立刻激動地歡呼着,“哇,青鸞小姐,你實在是太厲害了啊!”
她的眼裡閃耀着璀璨勝繁星的光芒,對我就像是對女神般的膜拜。
“呵呵,太誇張了吧。”我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拉了洪翠的手走近花格窗指着方纔那個男子坐的地方,問道,“洪翠,坐在那裡的人是誰?”
“不知道哦,不過青鸞小姐他長的好好看哦,你看他正在往這邊看呢!”洪翠有些驚豔。
男子敏銳的感覺力察覺到了我探究的眼光,朝我這邊瞟來,琥珀色的淡眸裡是輕蔑的嘲弄,雖是笑意連連,卻無任何一絲的笑意,讓人生畏。
合上窗戶,我轉頭問道,“他是這裡的客人,爲何你會不知道?”
“哦,我們對來這裡的客人都不詢問的,因爲他們都是公子親自挑選出來,統一發帖子,沒有帖子就算是當今的皇帝陛下來了也不讓進的。”洪翠很自豪地說。
“這麼說,只有有錢的有勢的人才可以踏入這個‘品香閣’咯。”聽完洪翠的話,我開始有些微微的譏諷之意,這裡果然和我所料的一樣,都是極富之人的樂園,不過我也十分的佩服君璃天的手腕,居然連皇帝老子的帳也不買。
我正在思忖時,耳邊迴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各位,結果出來了,海棠姑娘得九個花籃。”
“哇!海棠小姐果然是最棒的!”洪翠聽到這個結果興奮不已,突然她看到了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青鸞小姐也很棒的!”
我抿嘴微微笑着,其實我根本不在意這個結果,我在意的是剛纔的那名男子,氣宇軒昂,大度不凡,眉宇間透露着我之前從未見過的孤傲之氣,那般的氣勢,那般的氣質,爲何我之前都未曾發現,還是他很善於隱藏,竟可以埋藏得如此之深。
“青鸞姑娘。”聲音在念道我的名字後停頓了一下,又道,“十個!”
什麼?!我轉身看去,不可置信。
“什麼?”我看了看洪翠以爲方纔是我的耳朵聽錯了,“十個?”
“是啊,青鸞小姐,你得了十個花籃!”洪翠顯然比我還激動,抓住我的手,眼裡波光熠熠,“是十個啊!”
“十個怎麼了?”我不解的看着她,不就是是十個花籃嗎,值得她這麼激動。
“小姐你有所不知,兩年前得到過十個花籃的除了青玉小姐就再也沒有別人了,就連海棠小姐也只得過九個花籃。”洪翠說的很認真,篤定地點了點頭,“所以,青鸞小姐你從今天起可算是我們‘品香閣’的頭牌了。”
“什麼!”我吃驚的程度不亞於洪翠,“爲何海棠小姐只得到九個?”我疑惑,海棠在這裡表演也不少時間了,難道一次也沒有得到過十個嗎?
洪翠搖了搖頭,“‘品香閣’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到這裡的客人都可以以價來標的花籃,價高者得,不過這裡的花籃總共只有九個。”
“等一下啊,你說有九個花籃,可是我卻得到了十個?”我更迷惑了。
“因爲第十個是專爲一個人兒準備的,只有那個人纔有資格送出這個花籃。”
“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洪翠搖了搖頭,“只有公子一個人知道。”
我微微蹙了蹙眉頭,心下暗自思忖,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夠讓君璃天如此在乎,竟獨獨爲他留了一個,這麼說來,今天這個貴客也來了,突然靈機一閃,我記起方纔君璃天奇怪的表情,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才變了臉色,難道說他…………
我打開窗戶,往君璃天方纔看的方向仔細看去,卻驚詫地發現,原來他剛纔看的地方正是那名男子坐的地方,是他,那個君璃天萬分在意的人會是他?!
正怔忪時,如月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青鸞姑娘,公子有請。”
我略微沉思了一下,隨如月來到了三樓。
“你今天表現的很好。”君璃天優雅地坐在雕花窗前,手裡拿着銀製的酒觴,在空中劃過弧度遞到嘴邊,輕啜了一口,眼遠眺着波光熠熠的湖面道,“我十分滿意,所以從即日起,你便可以擁有自己的閣房,我會叫如月添上你的牌子,每月的酬銀也增到一百兩白銀。”
“多謝公子。”我朝他微微施禮,擡眸時卻見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銳光,帶着些許殺氣,當下心頭一驚,他爲何會露出此等表情。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突然,他緩緩地開口問道。
“公子請講。”
“你爲何認爲我的曲子無法打動人心?”他轉眸看着我,“爲何你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看着他,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作爲高級的樂者最爲在意的不是聲譽,而是意境,他的琴聲的確很優美,其實應該說意境很美,可是不知爲何在我聽來,他卻沒有全身心地投入,不是他不投入,而是他不懂得如何投入,說得更明白些,他沒有情感,也許曾經有過,但是現在卻遺失了。
“每首曲子都有自己的靈魂,都在用特別的方式講述自己的故事,只有感同身受才能體會,而且不同的人對同一首曲子的理解也不同,所以彈出的感覺自然也就不同,公子的體會是正確的,只是缺乏了一點繼續探尋的熱情。”我走近他的身邊,循着他的眼光放眼看去,那一泓碧波之上,一葉扁舟輕帆卷,悠悠盪漾在金光熠熠的湖面之上,船頭站着一男一女,相互偎依着,情意切切,看到這些,我的心中瞭然,嘴角揚起又道,“其實公子已經找到了那扇門,卻不知爲何一直讓自己徘徊在門外,遲遲不肯邁開那一步。”
他突然轉眸看着我,眼裡泛着湖光的瀲灩,遊離着誘人的光輝,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湖面的那一葉扁舟,直到它消失在了視野裡才緩緩回過頭,看着我,勾起脣道,“看來再不用多久,我這個第一琴師就要讓位了。”
我低頭輕笑,“公子說笑了,青鸞不過是‘品香閣’的一名普通的歌人,出了這個‘品香閣’我也只是個普通的人而已。”
君璃天輕笑一聲,從窗臺上躍下,金色的湖光滑過銀製的面具,劃出一條美麗的弧度,與他那雙淡淡的琉璃眸相映成輝,迷人眼,誘人心。
青絲從我的眼前逸過,淡淡的花的香氣幽幽散開,似有若無卻勾人心絃。
他果然很愛這種花啊,我在心底暗自思忖,這麼說來楊中易的身上也有淡淡的花的香氣,難道這個也和那個名叫‘青玉’的女子有關?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君璃天拂袖而坐,單手輕輕撥弄着琴絃,似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回去休息吧,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有位貴客要見你。”
“是!”我施禮後,轉身離去,在這裡我是他的歌人,多餘的話我不會說,多餘的問題我也不會問。
經過走廊時我又見到了海棠,她顯然是故意在那裡等我,見到我來了,依舊揚起絕美的笑,朝我走來,“恭喜你,今天的表演很出色,技驚四座。”
我沒有回話,只是頷首表示謝意。
“從明天起,我與你將會一起在‘瀛閬’閣表演,以後還請青鸞姑娘多多指教。”她的話語很謙虛得體。
“指教二字,青鸞不敢當,海棠姑娘的《相思引》也十分的精彩,青鸞只是運氣而已,今後還是得請海棠姑娘多多指教一二。”我說的是實話,她的琴技一點也不輸給我,她輸的只是感情,只因爲她與君璃天一樣,都缺失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情感’二字,沒有感情投入的曲子只是個精美的空殼,沒有靈魂的東西在美也打動不了人心。
回程府之前,我去了趟花市,買了些種子,又去了布店幫紅兒和孃親訂做了幾件衣裳,順便還買了些好吃的回去。
“小姐,你最近這幾天都去哪裡了?”紅兒一臉的不安,“還有,你哪裡來的這麼多的錢?”
我將種子交給她,“你放心,你家小姐我不偷不搶,靠的是自己的雙手掙來的錢,所以你就別問那麼多了,記住要是別人問起,你就說我生病了,不便見人。”
“哦。”紅兒看着我十分認真的表情就不再多問。
“對了,最近怎麼不見二夫人?”我正奇怪,最近實在是太安靜了,她一連好幾天都不曾來這裡‘騷-擾’,是什麼重要的事綁住了她嗎。
“聽說是三小姐她們要回來了,所以二夫人叫人去好好準備迎接三小姐。”
“就只是爲了三小姐嗎?”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她要是真的只是爲了迎接她的女兒似乎這般打扮程府有些過了,“我剛纔看到張管家正在門口粉刷大門,是不是老爺就要回來了?”除了爹以外,我想不出有什麼人會讓三夫人那麼的在意。
紅兒突然偷偷地靠近我,輕聲低語,“我聽其他的丫鬟在私底下偷偷說,這回三小姐是同五王爺一起回來的,所以二夫人才這麼的重視。”
“這就難怪了,難怪她沒來爲難我,對了,這個五王爺是個怎樣的人?”我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聽說了這個人物,只是不曾深究過。
紅兒以爲我是一時間的失憶,很熱心地爲我介紹,“說到這位五王爺,可是我們玄武國的一大功臣。”
“哦?”
“兩年前,青龍國聯合白虎國進犯我們的邊境,當時情況危急,據說前方的將軍們都抵擋不住兩國的進犯,節節敗退,京都都很危險,就在這時,五王爺親自帶領精兵一萬人,連夜潛入敵方,燒了他們的糧草,又擒住了他們的將帥,這才解了京都的危機,所以皇帝陛下親自在京都外選了了一塊地封賞給他,並冊封他爲簫祈王,後來五王爺就搬到那裡居住,偶爾的時間纔會來京都一趟,這回是皇帝陛下的生辰,所以五王爺纔來了。”
“這麼說,這位五王爺很少來京城了?”
“是的。”
“那他又怎麼會和我們程府的人相識呢?”我覺得奇怪,一直居住在京都之外的這位王爺怎麼會和三姐訂下婚約。
“因爲那時五王爺曾經在京都籌集銀兩好對抗外敵,那些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富商們嘴上說的好聽,可是誰也不肯出一分,都是些吝嗇極度的人,最後五王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老爺和小姐你伸出了援助之手,小姐你還特意拿出自己僅有的首飾打算典當了給五王爺,可是五王爺知道後卻執意把那些首飾贖回,交還給小姐,並承諾若是他打了勝仗回來,定會好好感謝小姐你。”
“所以他真的打贏了回來後就打算和我訂婚?”
“恩,不過,……二夫人卻以小姐你未到及笄之年推卻了,最後不知怎麼地,五王爺和三小姐訂了親。”
“我聽聞三小姐不是喜歡楊公子嗎?”我記得剛剛醒來的時候翠兒曾說過。
“這……”紅兒有些爲難,不知從何說起。
“怎麼了?”我有些奇怪她的表情。
“那時楊公子是先認識三小姐的,後來因爲住在了這裡所以也認識了小姐你,三小姐經常來這裡聽楊公子吹簫,他們也都挺好的,那時小姐你也和五王爺定下了親事,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直到後來…………”紅兒說到這裡沒再繼續,而是偷偷地看了看我一眼。
“說吧,我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有種預感,這就是我們四人之間分歧的開始。
紅兒嚥下了一口,繼續道,“有一天,五王爺和三小姐來這裡**,卻,卻見到……小姐你和楊公子抱在了一起。”
“哦?然後呢?”我開始對這個故事有點興趣了,枯燥的開端,卻是有意思的發展。
“後來,後來五王爺很生氣地拂袖而去,小姐和他的婚事就這麼吹了。”紅兒擰了眉頭看着我。
“那之後我便失足落了水,對嗎?”我只是稍稍用了一下腦子便得出了個所以然來,這位三小姐和王爺來找人的時間還真的是有趣的巧合,居然一起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場面,天底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有趣的故事呢。
“恩。”紅兒小聲地應了一下,“小姐,事情都過去了,您就別多想了。”
“我當然不會多想。”我轉身看了看身後的那個閣樓,問道,“對了,楊公子和大少爺是怎麼認識的,他住在這裡多久了?”
“大少爺據說是在經商的途中偶遇到楊公子的,那時大少爺遇到賊匪,幸而楊公子挺身相救才得以保住性命,而楊公子卻爲了救大少爺而身負重傷,大少爺就帶楊公子來這裡養傷。”
“這是多久以前發生的事了?”我覺得這件事裡隱約有些不妥,有太多的巧合,太多的疑點。
“三個月之前。”紅兒微微不安地看着我,“小姐,你不是說不會再去想了嗎,怎麼?”
“哦,沒什麼,只是好奇,對了紅兒,我買了些花的種子一會兒你去找些工具來,我們一起種下吧。”我喜歡百花齊放的庭院,而不是單調的景色。
“好,我這就去!”紅兒顯得很興奮,撩起長裙便跑開了。
我轉身看向楊中易居住的閣樓,心中嗤笑,看來就如他所說的,我與他的孽緣還真深。
第二日,我依舊來到了‘品香閣’,二樓的‘瀛閬’閣果真換下了牌子,刻有‘青鸞’二字的牌子被替換了上去。
“恭喜青鸞姑娘,從今往後啊,您可就是我們‘品香閣’的頭牌歌人了!”耳邊有人開始逢迎諂媚。
“是啊,是啊,青鸞姑娘可謂是一曲驚人,除了當年的青玉姑娘,……”有人剛想講下去,卻被如月打斷。
“好了,你們都沒事做了嗎,在這裡嘀咕什麼,還不去做事!”如月凌厲的聲音改過一切浪濤聲,緊接着所有的人都鴉雀無聲,乖乖地低頭溜走。
“青鸞姑娘,請吧。”洪翠在身側低語,“那位貴客一會兒就到。
我擡頭看了看那個刻有‘青鸞’二字的門牌,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波瀾,冷冷地看了幾秒鐘,便擡腳朝那裡邁去。
走進閣內,擺設讓人眼前一亮,銀絲製成的錦幔隨風而舞,足有一人高的兩個五彩金線釉的大花瓶擺在雕鏤藻繪的紫檀木臥榻的兩旁,編織着精美花案的草蓆鋪就,榻上擺着一個梨花木製成的小案几,精緻的銀邊六角茶具擺放其上。
鏤空的金色長足香爐,散發着悠悠白煙,冉冉而上的白色煙霧,瀰漫着整個房間,香氣氤氳。
在臥榻的正對面的竹簾後,擺放着一把上好的古琴。
洪翠爲我重新梳妝了一番,爲我穿上特意挑選的白玉蘭散花紗衣,下罩百褶如意拽地月裙,我坐在銅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一雙明若珍珠的眸裡流轉着迷人的光亮,一對似畫的黛眉間透出的絲絲傲氣,瓊鼻恰如其分地裝點在其間,添色不少,不點自朱的菱脣賽櫻桃,透着誘人的紅。
洪翠的手極巧,不一會兒就爲我梳理出一個極美的髮髻。
“這叫什麼?”我很好奇地看着銅鏡中自己的變化。
“這叫流蘇髻,小姐很適合梳這個髮髻。”喜兒笑着,利落地爲我別上翠珠玉簪,滴翠的玉珠流蘇落鬢晃晃而動,更襯得顧盼倩兮的明眸,奪人心魄,最後一朵極品海棠更是將我的嬌美襯托得恰到好處。
“你的手藝很巧,謝謝。”我左右看了下,對洪翠的手藝十分的佩服。
“小姐過獎了,洪翠倒是覺得是小姐的絕色天姿纔是襯了這妝的美。”洪翠爲我擺弄好最後的那朵極品海棠,探了臉過來,同樣看着鏡中的我,笑道,“小姐,你看吶,連這朵嬌嫩的海棠花都不及您的十分之一美。”
“看樣子你不單手巧,嘴也甜。”我聳了聳肩,笑了。
“多謝小姐誇獎!”洪翠也調皮地應着。
我們正談笑着,門外響起了一陣陣的敲門聲。
“青鸞小姐,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轉頭低聲問洪翠,“今天來的是什麼客人,這麼的隆重?”
“不知道。”洪翠搖了搖頭,“不過我聽其他的人說,這位客人很少來的,固定每月的這個時候他都會來一次,之後就不會了,所以那個貴賓位置一直都是空着的,私下裡我們也在討論他。”
“爲什麼要討論他?”
“因爲他很神秘啊,而且大家都認爲那個第十的花籃是公子爲他專門留的,大家都對他的身份感到好奇。”
“好奇什麼?”
洪翠偷偷四下看了看,“大家都在私底下傳聞,公子與他的私交甚篤呢。”
“啊?”我啞然失笑,眼眨了幾下,心中感嘆,天啊,難怪當時我見到君璃天的時候就覺得他有那麼點奇怪,明明是個男兒,卻勝過女子的嫵媚,那日我還和他說別讓自己徘徊在心門之外,如今看來他的確有足夠的理由要徘徊一番。
我剛在竹簾後坐下,一道欣長的人影便推門而入,依舊是青墨色的長裳,威武的麒麟傲立於胸前,睥睨一切的倨傲之勢一展無疑。
嘴角噙着笑意,他邁步而進,青絲被精心地編好隨意地於左胸前。
透過細細的間縫,我慢慢看清了他的臉。
兩道霸氣十足的劍眉斜飛張揚,眉宇間隱約透着一股是孤傲的冷厲之勢,一對琥珀的眸裡閃耀着睿智的光芒,卻帶着絲絲的冷意,似刀削般筆挺的鼻子下,棱角分明的雙脣微微上揚,似有似無的笑意卻無法暖人心。
“公子想聽什麼曲子?”待他入座之後,我雙手輕按於纖細的琴絃之上,柔聲問道。
他略微沉思了一會兒,才道,“鳳凰劫。”
心頭一驚,我沒想到這樣冷傲的男子居然會有如此好聽的聲音,爽朗,富有磁力,猶如三月裡明媚的陽光,暖人心懷。
“怎麼?”他優雅地坐在臥榻之上,單手託着下顎,斜睨着看向我這邊,勾起笑意連連,嘴邊的嘴邊的梨渦深深陷入,“姑娘怎麼不彈琴?”
“哦。”我這才從他那着了魔力的聲音中回過神來,十指蔻丹輕輕撥弄着琴絃,口中盈盈道來。
有沒有剩下回望的時間,再看我一眼
我分不清天邊,是紅雲還是你燃起的火焰
哪一世纔是終點,徹悟卻說不出再見
有沒有剩下燃盡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塵緣還是夢魘,是劫灰還是升起的炊煙
哪一念才能不滅,是涅磐還是永生眷念
手中用力一個回撥,一曲而起………………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輪迴的終點,寂滅到永生沙漏流轉了多少時間
你在三途河邊凝望我來生的容顏,我種下曼佗羅讓前世的回憶深陷
多少離別才能點燃梧桐枝的火焰,我在塵世間走過了多少個五百年
曼佗羅花開時誰還能夠記起從前,誰應了誰的劫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
曲終低迴,幽幽而語,道一曲情殤人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