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7-7 16:39:41 本章字數:15110
不禁有點氣餒,熱炕上感受不到該有的溫度,心裡涼窪窪的。感覺有點對不起家人,自己這個家主當的失敗之極。總感覺自己盡心了,感覺良好的策劃,規劃,謀劃,收益一天比一天多,家業一天比一天大,可到頭來連最起碼的親情都難以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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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多好的女人,每次躺我懷裡都會感嘆老天有眼,夫君如何如何,每次聽到這話我幸福的都快爆炸了。男人這東西沒出息,伸了舌頭累的狗一樣滿世界打食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史上最悽慘的物種,可看了家人吃飽喝足,兒女安然入睡,妻子在懷裡嘟囔幾句,甚至是抱怨幾句,又馬上覺得自己就是超人,明天一定要把舌頭伸的更長打更多的東西回來。
不求啥,二女爬身上出壞主意想鬼點子的時候,怎麼看怎麼喜歡,喜歡的不行,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光想想就能讓心裡暖和一整天。對我這個曾經的窮小子來說,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娶倆這麼出色的女人,就感覺若不能讓她倆過好的話,就該拉了肉案子上被剁成餃子餡。刀山火海那是騙人的話,可我敢指了自己良心說,和這個家相比,刀山火海就是個屁,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帶了旺財踏青一樣的心情趟它個十來回。
不經事的人不怕事,經事的人什麼都怕。爲什麼?經事的年紀上基本都成家了,爲了身後這個狗窩,有去趟刀山火海的,有在外面裝孫子息事寧人的,唾沫砸臉上都能把笑臉給出來,這不丟人,帶一身傷痕和帶一臉唾沫回家是一個道理,都比單身時在外面當二橫需要更多的勇氣。都是帶了這個念想在外面打拼。哪怕動物園裡裝一天狗熊。但家人都永遠把你當人看,這就夠了。
可現在高官厚祿的,即不用當狗熊。又沒人朝臉上砸唾沫,家業起來了,二女滿堂了。莊子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富,家裡的名聲一天比一天好,連旺財跑出去都有人指了說:這是王家地狗,是條好狗。看門地土狗都成了好狗,可人都怎麼了?就好像有錐子在心口剜,我沒心臟病,可胸口隱隱作痛。不那麼劇烈,卻像蜘蛛網一樣發散出去,半條身子麻麻的有點不聽使喚。就腦子還是格外清醒。`
強忍了身上的不適,不動聲色靠坐在穎和老四中間,一直等老四哭倦了,連坐地力氣都沒有,軟塌塌的貼在炕角上抽泣。穎超強的心理素質讓我佩服,妹妹哭成這個樣子竟然無動於衷,冷鼻子冷臉地盯着,一直在等老四當了全家面回答估算王家進項總額的意圖。
“姐!”老四哭過了,換過神來,沙啞個嗓子衝了穎喊,“你是我姐!”
穎看看我,又看看幾近失控的老四,牙根咬的死死的,用力吐出一口氣,“說!”
發現自己有條胳膊竟然靈動自如,好像和什麼東西接觸了下,感覺穎好像倒下去了,可胸口那種憋悶疼痛的感覺讓我來不及注意這些,嗓子眼裡有東西朝上翻,一遍遍告誡自己要保持平衡,全力吞嚥下去……
看,天又亮了,不睜眼讓陽光透過眼皮的感覺真不錯,這說明我又偷懶了,剛做地那個夢不好,不喜歡,穎也不說我一聲。
不用看,二女的味道,臭丫頭傷風了,聽她帶了鼻音咳嗽,得趕緊抓藥。下意識翻身起來照顧她,肋子周圍一陣劇痛又將我掀翻,‘哎呀!’喊了聲後才睜開眼。天哪,我身體變的不協調了,翻身起牀地時候竟然還沒睜眼,老年病?
“二女咋了?”嗓子發乾,音調亂拐。炕邊的二女瘦了一圈,臉上顴骨都出來了,大眼睛腫出來像個水泡金魚,猛一下都沒認出來,驚道:“咋了?”說話間發現自己竟然順利坐了起來,卯足力氣給二女朝懷裡拉,胳膊脫力,沒拉動,自己先失了平衡一腦袋砸了鋪蓋上。
我地媽呀!身上零件竟然不聽使喚,人幹二女哎呀一聲叫出來,瘋了一樣把散件的我朝起拽,顴骨肉一樣又被堆回了被窩。二女尖叫聲引發了連環效果,穎和老四呼天喊地的跑進來,九斤小臉髒不拉幾的就朝我跟前湊……`
看來是我出事了,確定了。鼓足力氣,“讓九斤出去,渴。”不想讓娃看我現在這樣子,費力斜眼瞅了瞅窗外,“外面有人也叫進來,只許大人來。”蘭陵在外面,其實根本不用瞅我就知道她在外面。
穎捧了我的臉就好像要把這玩意從我身上拆掉,可憐的,本來就嬌小玲瓏個人,現在成一把柴禾了,小眼睛沒了,腫成條縫;唯獨老四,老四還沒大變化,就是眼神有點呆滯,這丫頭自從進了王家沒過一天舒心日子,都傻了。“老四,十七加三十六等於幾?”
“五十多,”老四揉揉眼睛,才緩過神的樣子,輕聲道:“姐夫,你少說話,二女給你灌點水。”
擠了個笑臉,不知道有沒有笑的效果,“扶我起來,我還不用人灌。二女,沏杯茶來,”渴的要命,強迫自己等待一會,四個女人都在跟前,我不能被人抓起來灌水,這不像話。“給長公主殿下也沏一杯,”
強笑了和蘭陵對視着,她也在笑,對我搖了搖頭,長長出了口氣,“好了,死不了。還得趕去給皇兄報信,全朝都等了給你發喪呢,要死不死的真耽誤事!”蘭陵儘量讓語調輕快些,搖了搖帕子算是告別,過門檻時候腳下一個踉蹌,扶了門框又扭臉看我一眼,眼淚吧嗒吧嗒的朝下滴,手帕胡亂在臉上抹了一下,“你王叔叔活過來了,隨娘進宮去,快走,不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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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喘了幾下,胸口還有點怪感覺,不過茶水還是管了事。力氣回來不少。慶幸醒來的正是時候,弄不好得被渴死。“看看,蓬頭垢面的。都梳洗好了再來,”二女跪坐跟前不動,還哭抽個不停。伸直胳膊碰碰她,“去,洗乾淨了過來,你和老四先去。夫人眯縫眼看不清東西,叫她在跟前坐坐。”
二女、老四剛出門,穎朝我跟前挪挪,給我背後又堆了個枕頭墊實在。低個頭又打算哭。
“我做了個夢,不好。”說這裡嘆了口氣,“夢就當夢過去了。好吧?”
穎點點頭,輕聲抽泣起來,小心的貼了我身邊,哽咽道:“妾身不能死。”
“好好的,沒活夠呢,誰叫你死?”我得多說話,躺了四天了,舌頭髮木,趕緊得先恢復水準,免得發怪音聽的自己都不舒服。
穎拉過我的手放了眼前看,我知道一哭就這樣子,眯縫眼,看東西費勁。看了半天終於放下來,“您不醒,御醫來了一撥又一撥,幾個老爺子都過來了,聽見有人說再醒不過來就起靈臺沖沖。妾身不願意起靈臺,二女帶了刀子在身上,又跑了祖墳上坐了一下午,然後回來跟妾身說您要醒不過來她就跟了去……”說這裡一腦袋壓我胸口上,都不是哭了,我覺得她全身力氣都用我身上,等不了她哭完我就該死翹翹。
“一個哭死,一個壓死?”
“不是!”穎根本誒聽清我說地話,只顧哭自己,說自己地,“二女就能死,她把三、四兄弟交給妾身,想幹啥就幹啥,可妾身連死都死不成!死不成……”
二女是瘋了,這丫頭髮瘋時候沒人能攔住,虧得家裡還有個知道自己死不成的。想笑笑不出來,隨了穎悲痛欲絕的聲調,實在也沒力氣傷心了。唯一值得慶幸地是老四沒有跟了摻和進來,要讓人黃花大閨女尋死覓活的,我真該下油鍋了。
伸手摸摸穎頭髮,“我就知道你是家裡最可靠的,一會等我罵二女。”
穎嗚咽着點點頭,“妾身知錯了,再都不敢了。”
躺屍前地事我都想起來了,穎有什麼錯?真是一點錯都沒有。一個家族多大家底,這可不是隨便讓人知道的事,甚至關係到家族存亡;有能力估算的也就幾個人,老四估王家家底的事肯定發生在過門以前,若過門後她大可以光明磊落的問她姐姐,哪怕直接問我。
穎對這些事情異常認真,我肯定在老四出口的一瞬間,我的管家婆起了不該起地心思,這恰恰是我最在乎的,這種心思不該用在親妹妹身上,可能我還不能完全接受這年代的價值觀,我活該氣死。“好了,你給老四把話說清楚,讓她明白你地道理,別讓老四心裡打結,日子好壞咱都得過……算了,你別去,我來說,她願意聽我的。你就趟跟前睡一覺,哭完和瞎子一樣。”
穎神氣好些了,摸索着拉了鋪蓋順勢就滾了我身邊,二女和老四探頭看看裡面沒事了,摸上炕來學了穎的模樣也掀了被子趟我身邊,倆人不知道幾天沒閤眼了,鬆口氣就困倒了,一躺下就睡了過去。`
唯獨老四精神頭在,這姑娘樂觀,惱完喊完吃睡照舊,見我身側兩邊都被佔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男人死而復生的欣喜之情,不知從什麼地方變出幾塊點心就遞了過來。`
“知道我睡幾天了?”
“好幾天。”老四委屈的朝我跟前靠了靠,“揪心,都嚇死了。開始怕我姐殺我,後來二女不想活了,我又怕她臨死把我也拉去,把自己關了門裡不敢出來。最後實在想看看你,心說死就死吧,拼死跑房裡看你,你就醒了。姐夫,你吃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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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就死。去,喊人給我熬點小米稀飯,蘿蔔條子弄幾根就行。”老四滿可愛,光把自己關房子幾天的本事就值得讚揚。有了老四,家裡興許能正常點,終於來了個珍惜生命的。像穎和二女倆純屬變態,一個就打算立即給自己解決了,一個還因爲不能解決自己嫉妒,這都是什麼世界觀。
“姐夫,我叫廚房多熬些,我姐和二女這些日子也都沒太吃東西。”老四風風火火又坐我腳邊,能看出她現在心情不錯。至少不用當寡婦了。“我一直沒敢和她倆說話。倆人都瘋了。”`
笑着指指茶碗,示意她幫我添點水。老四沒有幹雜活的經驗,歪七八扭端過來。托盤裡已經灑了半碗進去了。“後悔不?”
“我姐不會聽見吧?”老四爬了穎面前詳了半天,確定睡死了才道:“我怕我姐。那天不是姐夫攔着,姐就把我殺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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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伸手撩了撩穎鬢角的長髮,輕輕掛了耳後歸置好,免得睡半路讓自己頭髮嗆醒。“這會再看看你姐,好看不?”穎熟睡的樣子最耐看,這麼些年過來,唯獨睡熟的模樣沒變。不禁懷念起當年破落的時候,夫妻倆坐了一起對了賬本發愁,別人送點破爛禮物都當寶貝一樣收着。總盼了背了人變賣些銀子補貼家用。`
老四點點頭,“她從小就比我好看,眼睛腫着也比我迎人。”
搖搖頭,“我沒說相貌。這麼些年,你知道我和你姐是怎麼過來地不?知道那年去幹什麼去了?找你爹孃要錢起作坊,這事我現在還記得清楚,那時你才……”胡亂比劃了下,早忘記老四當年什麼模樣了,“這麼高,要不就這麼高,二女比你還矮些。”
“姐夫,你以前真當過敗家子?”一說起過去,老四就興趣盎然,非要擠過來,壓地我腿腳都麻了。
“當過吧,”習慣用這個口氣緬懷下別人的過去,很有意思。“不折不扣的敗家子,外面還養了女人,這你知道地。”
老四嘿嘿笑了,伸手拉過我條腿學了穎按摩的樣子開始運作,看丫頭揉的高興,我也就忍了。“我姐最疼我……”說這裡老四停頓了一陣,扭頭看看熟睡中地穎,“姐夫,我以前估算過王家的進項,就是去年。我不想給我姐說爲啥,和陳家沒關係,是我自己想估的。”
不在意的搖搖頭,“自己知道就成了,不用拿出來顯擺。不怨你姐生氣,多大的宅子就有多大的規矩,不是誰不情願就能隨意改的。咱家這宅院裡百多口人,在京城算不上大家子,”說這裡禁不住嘆了口氣,“可三、四十年後就難說了。慢慢你就明白了,不是你想地那麼簡單。”
“我明白,姐夫爲什麼氣倒我也知道。您當時抽了我姐一巴掌才睡過去的。當時姐嚇蒙了,撲您身上又哭又回話,我聽的明白。她是爲了這家好,其實姐也明白您在乎啥,我也以內這個才非進王家地。”老四坦然的看着我,沒有絲毫羞怯,“既然照管那麼些生意,大門大戶見的多了,從沒見有姐夫您這樣的家主,一個也沒見過。連程老爺子那麼混賬個老頭對您都讚不絕口,不過那老混賬還欠了咱家兩季的紙錢,去了幾次都沒音訊,還拿走我好幾斤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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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沒辦法講道理了,既然把作坊開了成家的保護區裡,就要先做好有帳難歸的心理準備纔是。算了,這就當走關係隨了禮金,能從貔貅嘴裡掏出錢來纔算怪事。
坐了和老四說說話也好,小米稀飯兌幾根醃蘿蔔味道還行,喝過去全身一陣暖和,糊里糊塗又睡過去了,再睜眼都入夜了,穎和二女守了跟前看我黯然轉醒才鬆了口氣。
看這事情鬧的,我現在連入睡都讓她倆感到緊張,隨時隨地都有與世長辭的危險,弄的人有點不好意思睡覺。要不是二女,要麼是穎,反正我醒來前跟前總守個人,就好像我忽然變成了玻璃。
“要不妾身陪您去山莊裡修養些日子,把冷天過去了再回來?”穎一直把自己當了事件的罪魁禍首,成天一睜眼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我表達她多麼內疚,然後就是不停的檢討她在王家橫行十數載裡犯下的重重劣跡暴行,弄的自己和戰犯一樣終日惶恐。
“我一個人去?”試着站起來在炕上走動,對我這年齡的人來說,休假和修養和兩碼事,盼望天天假期終日無所事事是懶漢們的夢想,可躺了牀上當病號讓三五成羣的圍了跟前伺候就成了煩心事,煩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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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二女陪您過去?妾身知道老四肯定不行,”穎百依百順的模樣和我討論山莊修養事宜,太慈祥了,年齡大我那麼一點,可沒理由一下變成母后一類的東西,“這說話該忙了,家裡起碼得留下個人操持;加上老四滿共四個人,又不能一下都跑去。”
“不去,我手上東西還沒忙完呢,沒看我正練習走路。”看穎還不放棄,不耐煩的一擺手,“好了,還沒到說死就死的年歲上。你要真覺得自己幹了錯事想贖罪的話,就趕緊把鞋給我拿來。”現在外面陽光燦爛,好些天沒出去,身上早就發黴了。
穎有點猶豫,“醫生叮囑了,您這症候見不得鳳……”
“屁話,又不坐月子,再囉嗦我就叫周醫生來重看一次。吩咐澡堂把水預備上,要熱的,找個人領我外面走一圈,出個汗洗個澡,明就能到學裡應差了!”說完感覺身上舒服多了,看穎還磨蹭,“趕緊!”
“慢點,走慢點,還沒康復,小心滑到。”
穎說是攙扶,最後就變成後面拽着我了。雪沒化完,太陽一照開地上溼滑溼滑,說是微風,吹來的全是溼冷,我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狀況,今天例外。
腳探了溼地裡擠起一層薄泥,咕唧咕唧響,聲音有點那啥……不過我喜歡,實力的表現,多有勁。
二娘子依舊後面跟着,和穎懷孕時候情景雷同,當時是我護着她,今天是她護着我,想想就沒面子。本來老四請纓擔當守護者,穎害怕她粗枝大葉給我弄死了,一千個不放心,親自全程陪護。
“忙不?”見她緊張,不明白她緊張什麼,沒見我平衡感已經回來了,伸手敏捷。“忙了你回去,我一個人走走。”
“醫生說您受不得風,”穎極力想讓我把個超大的皮大麾披上,一路嘗試無數次都沒能得逞,央求的口氣道:“夫君,可不敢再鬧出什麼毛病來,給妾身想想。”
神經病。穎現在對兩件事耿耿於懷,一是二女、老四甚至與王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蘭陵都認爲她是害死我的元兇;對於穎來說害死我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沒有跟了死的權力。在跟前嘟囔好幾回了,說二女多自主多隨心,說老四多貪生怕死多沒良心,她多悽慘多不划算……
人生觀有病變啊!又不是談戀愛時候倆人腦子都不夠用,啊豬列業,啊玀眯毆,咱一起嗝屁吧,啊,好吧!先吐會,吐完再講道理。讓這豬、玀二位冷靜下。給他倆結婚生子的機會,打架鬧仗一、二十年,對白就會變成。啊老豬你血不多了,啊老玀你還沒死,你怎麼還不死。等了在你身上拿裝備呢!
都什麼年齡了,娃都那麼大了還說青春期的話。穎也是個人才,夫妻感情好我欣慰,可不能把理朝這個方向擡,擡來擡去就好像我爲啥不臨死前輪她一刀,這她就覺得老天開眼了?
“看,我現在沒死。對吧?”實在沒辦法的辦法。在我眼裡穎真的是最可靠的人,小肚雞腸不算,可韌性超強。王家最初是怎麼過來的。還不是這小女人把整個家擔了肩上,扛不動了拉着,拉不動了哪怕跪了地上朝前挪;始終相信就算我不出現,只要有穎在,王家就不會倒。每次想到這些地時候,我總感覺老天開眼了,這媳婦是積德求來地,弄不好得給老天還三、五千年的按揭才行。
穎最煩我這麼比喻,我現在又林黛玉,打不成說不得,氣的翻白眼。
“樂觀!或者就得樂觀。娶妻生子爲啥?就是想看二女長大成人。二女長大成人爲啥?就是要娶妻生子,哦,順便看自己父母混吃等死,然後給二老送終;可你不能說因爲這你就不活了。遲早有一天九斤他們得長大,咱倆也絕不會同年同日同一卯上一起掛……”說着故作神秘地一頓,把穎拉跟前小聲道:“不過我有個好主意,想不想聽?”
穎傻乎乎點頭,一臉期盼。`
“看,等咱倆老的不行了,倆老不死的約個好日子給蘭陵那邊的錢莊……挑家最大地,防衛最森嚴的,這麼一……打……劫,白頭偕老了,多美?”
“呀!”穎氣的叫喚一聲,也不管我是不是病秧子,輪起來就砸了兩拳,砸完忍不住聲笑起來,扶了我笑,笑的不行了又蹲下去……本該她看護我的,最後不得不給這個瘋婆子攙扶起來,兩人歪歪扭扭亂走。弄的二娘子很鬱悶,不知道該上前詢問笑話內容,還是把親密無間的王霸夫妻倆拆開,免得一同出了意外;但二娘子表情上能看出來,咱黃師傅有點不爽,認爲我剛剛在說他。
“好點沒?”
笑夠了,軟團團貼我身上,還不住懶洋洋打我兩下,“夫君這嘴啊,這麼大個彎子幾句就繞過來了,叫妾身還朝什麼地方拐?”穎嘴角掛了笑,直了直腰,懷裡抱地大麾子也沾了泥,上不了身了,只好遠遠拋給二娘子,“笑的,笑完也過去了。進妾身明白個道理,這往後能過的順心了。”
“哦?”
穎抹了抹嘴角,笑地口水都出來。“道理簡單,就大病初癒還能講這笑話的人,天塌下來都能活着。妾身可是沒您這麼打心氣,倒是放心了,總該踏踏實實走您前面。莊前不是有個九十多的老頭子麼?也是這麼嘻嘻哈哈的過苦日子,幾十年前看着自己婆娘死,後來又看自己二女死,前陣他長孫都過世了,老頭還活的精神呢。”
點點頭,該這樣。只要活的精神就好,不用一天變態的搞什麼夫死婦隨,穎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幾句話轉了彎就好溝通了,是個好媳婦。至於二女……以我現在的能力怕說不通她,這丫頭的變態是與生俱來的,屬於遺傳;不過她既然喜歡這麼幹我也沒辦法,反正大家都有自己的活法,儘量讓家裡人過的身心健康。
“老四和妾身把話說通了,您別爲這個起心結。”穎輕鬆的拍拍手,“這妹子有時候……就您說妾身的話,有時候腦子不夠用;盡幹些稀奇古怪的事。她不說,妾身也不逼迫,昨天又跑來叫妾身放心,說只有她一人知道。其實那天也是鬼上身了,起了邪勁,當時不知道怎麼個想法,您跟前攔着都壓不下去,是不是家裡該做趟法事了?定是有人咒咱家。”
……
這麼多年下來誰不瞭解誰?穎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她還不承認,求個神啊,拜個佛啊,做個法事啊,從來沒虔誠過。每到出了問題就想起妖魔鬼怪了,問題以解決又變成鬼神不懼,說起來封建迷信一套套的,純粹就是個封建迷信愛好者。這種人打死都當不了信徒。
“少胡說。沒事找事。”抓了她脖子搖了搖,“想做法事做去,不許胡說八道破壞。”
“就是。妾身最近總感覺不對勁。您看,雲家倆小子相繼定親,按理這是個好事情吧?”穎一臉玄幻的織造恐怖氣氛。光天化日之下開始胡謅:“可雲家自從定親後咱家一直不順,先是三、四兄弟差點從花壇上摔死;想想,九斤三歲才能爬上去,他倆那麼點大怎惡魔就沒緣由的摔下來呢?當時妾身、二女都在院子裡,孩子就在眼跟前,一晃神竟然出了這事,沒個察覺。”
“停。停。再說下去我真的氣死了,你倆大人走神怪人家雲家屁事?還有臉說,那天只揍了二女給你饒過去了。進打算讓我補上?”外面走走,曬曬太陽,身上感覺好多了,至少能給這婆娘拖着走了,免得把人丟到大街上。“趕緊,回去伺候我洗澡,身上都能下肥了,你做個善事看能不能給我弄乾淨點。”
“聽妾身說完,”穎後面跟了小跑,嘴還不閒着,“掉下來二天妾身就覺得怪,找人在花池子看了看,解了個咒,雲家立即遭報應了。靈的很。“
“啊?”我這會就想給眼前人影下個定嘴符,不用找雲家要,我婆娘纔是真正的妖怪。
“您想想看,多好地天氣。雲家幾個老把勢都覺得近期不會上凍,爲圖個方便就放了池子裡地水撈蓮菜,誰知水剛放完就變了天,您是這些日子在家裡不知道,雲家就搶了三十多畝的收成,還有百十畝都東的磚頭一樣。”說着還跺跺腳,展示一下磚頭地硬度。“二天還凍傷幾個勞力,周醫生忙的都回不了身。”
不理她,揪了她袖子朝澡堂去,一說起玄幻故事,穎是一流,沒人有她那麼恐怖的想象力。爽很,熱氣蒸騰,三五下脫光光坐檯子上抽菸,老四爲自己準備了多套煙具,澡堂裡就擱了一副,爲了避潮還專門加了個軟木口地大瓷罐裡。穎摸摸大木盆水溫,搶過我菸袋整人給塞了進去,只露個頭很被動的聽她掰掰。
雲家爲了報復,請了更厲害的法師過來破壞王家安定團結,差點還給我咒死云云。這太可憎了,雲家咋不請個再稍微厲害點的真給我咒死算了,免得受這洋罪。
“好,好,能不能叫我一個人泡會?等泡好了叫你。你現在趕緊請法師來給雲家統統弄死纔是,沒必要對了無辜的人唸咒,我得罪你了?麻煩給眼袋子遞一下,謝謝。”
“夫君客氣的,”一個謝謝弄的穎不好意思,又裝又點地,還親自嘬了兩口才引着了才塞我嘴裡,自己被嗆的翻白眼。可是都佔不住她的嘴,斷斷續續道:“妾身還好心呢,指着雲家倆孩子成親了能讓雲丫頭有個好歸宿,鄰里鄰居地再吵再鬧還看個鄉緣。我不計較,他們倒下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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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給撮乾淨了趕緊讓我泡大池子,好離你遠點,”木桶太小,我怎麼轉她都能在第一時間逮住我的臉,很痛苦。“我是病人,病人要少說話。”
“不是這麼論法,妾身說,您聽了便是。”嘴是不停,手上也麻利,撮的舒服。說是麻利婆娘招人愛不假,但不能渾身都麻利,要是稍微結巴點就好了。`
“也要少聽人說話!”無奈又點了一鍋子,這煙味道的確不好,但稍微能抵消點壓力,“大姐,小弟明帶幫兄弟給您把雲家平了,今就放灑家一馬可好?”
穎咯咯嬌笑,毛巾在我肩膀上抽兩下,嗔道:“胡言亂語的。算了,夫君不愛聽妾身嘮叨也罷,您大病初癒的,咱家多積德少作惡,不和他們計較。看張馥人才、相貌、身份都好,雲丫頭也有高攀的意思,所思弄個就積一次德吧。”
“啥意思?”剛還要給姓雲的挫骨揚灰,忽然就變了口氣,這彎道功夫直壓舒馬赫,太厲害了。擰頭端詳,穎笑起來總是那麼好看,是那種心花怒放的模樣,雲家丫頭嫁了張馥就值得她這麼高興?
“打什麼主意?我看謝寶也合適,從客觀角度上看的話,謝寶比張馥適合些。張家的規矩比咱家大,看老四還是連了一道親的。才進來幾天都被折騰那樣了。雲丫頭去張家不合適。再說四舅拿人你不是不知道,面面上好像啥都看透了,其實苛刻的很。看看張家兄弟在外面的舉止就知道張家是個什麼家教了。”這我也隨便想過,沒當事情論,就是捎帶思量;進穎說起這話來我纔跟了這思路朝下推。“不對。你過門時候我二老已經掛了吧?”
穎嘴張個字,嚇地手都停了,見鬼一樣。
“不是,我是說過世,過過世吧?”
順手抽我一毛巾,“哪有這麼糟踐父母地,這話說出去都能讓王家幾十年擡不起頭。下回可不許了。”面色一轉,悽苦無助,滿腔悲涼道:“說起來妾身是個苦命的。進門不見公婆,想孝敬老人,得長輩們疼愛,可……唉,這高宅大院冷清的人心裡抓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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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樂地抓撓吧?”這麼多年夫妻了,何苦說這假話,最見不得她這模樣。“咱倆說話,又沒外人,就不能把你那臉放平整點,抽成包子了。”心裡咯噔一下,長久以來被忽視的盲點終於清晰了,“包子,我問你,以我……孃的身份,她現在要活着地話,會不會把你當新羅婦拾掇?”
“去!”穎終於發飆了,在我光脊樑上拍的噼啪作響,“活着我也是正室,孝敬老人是應該的,敢當新羅女人用就死給她看!”
就知道是這樣,可遺憾的是就算四舅好擺平,張馥的老母……姓王,和王修的王沒太大關係,可和當年王皇后的王就比較近了。王皇后那一支是平了,可這個王家實在太大,儘管受了王皇后牽連被降成了三等姓,可從這種家族走出來地女人,即便是孃家受牽連,即便是夫家被構陷,也不是一個姓雲的小姑娘能招架得了的。
依稀想起曾經和張馥談過這事,這小子儘管喜歡雲丫頭,還是非常理智地分析了下自家情況,雖然之口不提老母如何,可回想他當初表情,那種說不上來的煩苦,的確不是一個熱戀中的男青年應該有的。
穎啊,我不敢說她安了什麼好心,也絕不相信她能安什麼好心,自家婆娘什麼人太清楚了,用個通俗點的比喻,不是什麼好人。
想這裡自己都笑了,一家人過一家的日子,關了門我覺得她好就夠了,再說我家穎的名聲那不是蓋的,好不好都有大批擁護者,王莊上喊一聲大夫人如何如何,小子就算把下半輩子交代到蓮菜池了,每次想到這裡都忍不住笑。
“不許插手,不許推波助瀾,讓雲丫頭自己選,她挑謝寶是謝寶的福氣,挑張馥無論好壞都和咱無關,她不嫁哪怕當姑姑你都不許多事。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壞心眼越少,我就活的越老,積德行善不是你這麼幹的,同志。”起身拍拍穎,這婆娘就這樣子了,我也不想拿她去換個聖女之類的玩意,能攔就攔着,攔不了……攔不了還得爲虎作倀啊。
穎無所謂的點點頭,舀了水朝我身上衝,衝了幾瓢忽然停住了,“不對!”
“衝完再說,求您了!”氣的拎了個木桶自個潑,前線將士還頂風冒雪保衛世界和平呢,她倒好,從內部破壞繁榮昌盛的大環境,反動派。咕咚跳了大池子裡開始蛙泳,遊走的遠遠。
“夫君,”見我不理她,沒趣的跑出去喊人叫二女過來伺候,自己又跑出去不知道幹什麼壞事。
閒不住啊,自家的事剛平,她有活泛開了,算是個保持青春常在的小運動吧。和二女呆一起就不錯,丫頭從來都不去考慮別家的事,屬於內戰內行;不可否認,穎內外兼修,屬於專業人士。可我就搞不明白了,怎麼一個雲丫頭能讓穎上心到現在,雲家那點產業……我不認爲穎能看上眼,這點上穎已經轉變的比較徹底了,有了視錢財如糞土的狹義之氣。
二女三兩下就鑽了池子裡,還鳧水撲騰幾下,濺的到處水花。一口氣從我身邊鑽出來,貼緊緊爬了耳畔道:“老四在外面。”
“那你喊她進來。”笑着給二女手拿開,“緩緩,病纔好,力不從心。”
二女嘰嘰咯咯笑起來,故意拉開點距離做了倆動作,換我給她屁股上抽一巴掌。丫頭笑着又把自己埋了水裡,冒頭嬌聲道:“姐夫……”
“想死就再叫一聲。”彎腰抓了二女腳腕子給她扔遠,那邊還尖叫,聽起來還像是姐夫的發音。
二女一來就換了個氣氛,從玄幻盜墓立即轉爲都市言情,至於老四什麼題材還沒開發,只要不是網遊就好。`
“拉個簾子來,讓老四坐那邊去?”二女最近對老四這個話題特別感興趣,雖然處處透着蔑視,可至少在給我傳遞個訊息,不再排斥老四了。二女在這些敏感問題上處理的都非常獨到,比穎的技術含量高的多,知道用什麼口氣什麼手段去把一件看似有害的事物變的無害,甚至有益;而穎就只會掐了對方的脖子死命朝牆上撞,撞死一個賺一個,很賣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