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恩一番話,震驚四座。
謀反是重罪,這意圖謀反,當然罪責不輕。
只是此時,滿殿的大臣們反而是臉色變的古怪起來。
裴恩是關東人,和秦少游雖然不是一夥,可你要說裴家跳出來打擊秦少游,那顯然是個笑話。
可是爲何,裴恩如此呢。
廟堂上的人,哪一個不是老油條,他們立即醒悟起來,難怪方纔關東人沒有反擊,原來他們是要把水攪渾。
說神策府欺男霸女,這倒沒什麼,可是一旦說人家牽涉到了謀反,這可就不同了,神策府早已不是吳下阿蒙,秦少游當然不可能是省油的燈,現在萬餘神策府將士虎視洛陽,直接說秦少游謀反,那豈不是說神策軍都是反賊,你說他們有罪,裁撤掉他們,或者進行打散整編,他們固然可能會有所不服,可是君有所命,誰敢違抗,而謀反就不同了,這是殺頭大罪啊,武則天大肆誅殺反賊的事蹟還歷歷在目呢,消息只要傳到神策府,那些將士得知朝廷隨時要殺你的頭,那還有什麼說的,只怕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要型餅作亂。
一下子,許多人?︽ding?︽點?︽小?︽說,.√.o▲臉色凝重起來,大家不約而同的盡力低調彈劾,爲的就是溫水煮青蛙,對付秦少游去用猛火,一旦滋生了變亂,這黑鍋誰來背。
何況秦少游和陛下的私交極好,陛下可能暫時罷了秦少游的官,可這並不代表,陛下會願意以謀反罪誅殺秦少游全家。
自然,跳出來的人選也是極好,這個人叫裴恩,是裴家的人。
這是秦少游的苦肉計。
一時之間。許多人啞口無言,竟是連韋弘敏竟也是無話可說,因爲他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於是他狠狠的瞪了裴恩一眼,正待發言。只是接下來,諸多關東口音的人卻是鼓譟起來。紛紛道:“此言大善,臣也風聞這件事。”
一下子局面竟是開始失控起來。
李顯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去。
他固然軟弱,可是秦少游擁立他並沒有多久,此時這些人卻是言之鑿鑿說秦少游和神策軍謀反,若是李顯對神策軍懵然無知倒也罷了,可是偏偏他曾在孟津留下了太多美好的記憶,打死他只怕都不信,那些淳樸的神策軍軍漢都是反賊,更何況是秦少游了。
至於那彈劾秦少游的裴恩。此人乃是當年逼宮的裴炎族弟,一想到裴炎這個人,李顯便氣不打一處來,他冷笑,牙關咬的咯咯作響。
李顯的變化,自然看在了韋皇后眼裡,韋皇后的心一沉,猛然意識到。這一次只怕失算了,她萬萬料不到。裴恩這些關東人居然直接使用了反間計。
正在她思慮着如何圓場的時候,猛的,身邊的李顯豁然而去,李顯勃然大怒道:“夠了!”
一聲厲喝,居然壓制住了所有的雜音。
大家錯愕的擡眸,看着氣的發抖的天子。他們顯然沒有料到,一向寬厚的陛下,竟然是如此怒不可遏。
李顯大聲道:“都夠了,今日要查的,乃是秦少游與鄂國公的爭端。既然此案已經定讞,一切都是鄂國公荒唐所致,諸卿何故咄咄逼人,今日之事,就到此爲止。誰若再提,朕絕不輕饒。”
連陛下居然都發話了。
這句話看上去威勢並不算足,可是能從李顯口中說出,還是讓人很狠震驚了一番。
裴恩等人見狀,自然不敢多言。
而大殿之中也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
就這麼算了?
幾乎方纔還信心滿滿的關中大臣們,心裡一下子涼透,如今臉皮都已經撕開,難道就這樣草草收場。
韋弘敏自然成了衆矢之的,事到如今,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這位宰相。
而韋弘敏當然是一臉的鐵青,他心裡的憤怒可想而知,韋弘敏擡眸,與韋皇后的目光相對。
韋皇后臉上只有冷笑,她幽幽的看了秦少游一眼,自然知道錯過了這個時機,不但已經徹底和秦少游撕破了臉皮,而且還會淪爲笑柄,身邊的李顯震怒,別人怕,可是她卻不怕,正因爲不怕,所以她銀牙一咬,朝韋弘敏點了點頭。
韋弘敏會意,這是讓他堅持到底了,於是他凜然無懼,上前一步,高聲道;“陛下,臣以爲,神策府一案還是要讓神策府查一查,弘農郡王謀反之事當然是子虛烏有,可是神策軍擾民欺民之事,卻是不容小覷,太宗皇帝曾言,君舟民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臣蒙陛下不棄,蒙起於阡陌之間.......”
這時候,李顯的臉色更爲不悅,不過他性子素來軟弱,終究沒有發作。
韋弘敏的意思,顯然是做最後一博,此次無論如何,也該讓秦少游傷筋動骨,否則韋家無法給關中人一個交代。
況且,既然已經得罪了秦少游,那麼索性,就得罪到底纔好。
他依舊沒有論及謀反,仍然是把矛頭指向神策府,雖非破釜沉舟,卻也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韋弘敏又踏前一步,朗聲道:“豪強仗勢欺人,乃是隋時的舊疾,隋煬帝之所以失天下,也與縱容不法奸徒殘害百姓息息相關,百姓所要的,不過是一口飽飯而已,假若連這樣都不能滿足,反而仗着宮中的恩寵而屢屢欺凌,那隋煬帝的大禍也就在眼前了,陛下乃是聖仁之君,勤政而愛民,理應爲天下百姓主持公道,如此,天下方能大治,而陛下也可坐享太平,臣言盡於此,懇請陛下三思。”
話音落下,韋弘敏抿着嘴,等待着最後的裁決。
韋皇后的目光,再一次的投過來,掩飾不住的欣賞,跟明顯,這番話頗爲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