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少游。
這個陷阱,確實讓他頗有些得意。
從一開始,秦少游就沒有選擇,不平亂,則亂民要衝擊孟津,秦少游的所有心血,都要毀於一旦,可是一旦平亂,那麼按照程序,大可以衆口鑠金,絕不承認這些人是亂民,到了那時,且看你秦少游怎麼收場?
這就是人心的力量,人同情弱者,而反感強者恃強凌弱,所以弱者做什麼都有理,而強者卻必須學會節制。
很不幸的是,秦少游不肯節制,既然如此, 那麼到時候,河南府上下,都將衆口一詞,痛斥秦少游濫殺無辜。
而濫殺無辜,不但會讓朝中的袞袞諸公義憤填膺,也足以激起河南人的憤慨,莫說河南郡的人對這秦少游心生厭惡,便是弘農郡,一旦無數的小道消息流傳出去,只怕也有不少人心中動搖了吧。
秦少游看着武三思,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卻是冷笑,秦少游淡淡道:“沒有亂民是嗎?那麼那些漫山遍野想要進入孟津的亂民是從何而來?那麼……那些一路劫掠的亂民又是從何而來?武使君,外間鬧出這麼多的亂子,你竟還可以睜眼說瞎話嗎?”
武三思對秦少游滿是輕視,這個傢伙,還是太年輕,太嫩了。
殊不知這天下,多的是指鹿爲馬,也多的是顛倒黑白。
於是他慢悠悠的道:“既然秦總管非要說有亂民不可,那麼下官斗膽要問,亂民現在在哪裡?”
秦少游道:“已被本官帶兵打散。”
武三思獰笑。
身後的韋正德也是獰笑。
給予秦少游致命一擊的時刻到了。
韋正德厲聲道:“什麼打散?老夫剛剛接到的奏報卻是,有一支亂兵,屠戮百姓,將那天子腳下,殺的昏天暗地,屍橫遍野。起初老夫還以爲,是哪一隻的叛軍,原來……竟是你們神策軍,秦少游,你好大的膽子,不經朝廷旨意,不經認定,便妄開殺戮,那些百姓,手無寸鐵。弱不禁風,算是£ding£點£小£說,.▽.o≡< s=";arn:2p 0 2p 0";>
什麼亂民?他們許多人,都是別人的父母,是別人的子侄,是孩子的父親,何來的什麼亂民,你倒是好,好啊,好的很。居然輕描淡寫,指斥他們一句亂民,就敢大言不慚,就敢帶着軍士。對他們舉起刀,一通亂殺,莫非你秦少游……現在還想向朝廷表功不成?莫非事到如今,你還自鳴得意嗎?此事幹系甚大。老夫的職責,本只是拱衛洛陽宮,可是眼看着東都屍橫遍野、血流漂櫓。卻是無論如何,都看不下去了,秦少游,你若是不給一個交代,那麼……老夫便是念着這河南無數的百姓,也絕不肯與你輕易罷休!”
韋正德說的大義凜然,就差說一句,那些屠刀下的子女,就是我的子女,那些死於屠刀下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了。
韋正德的這番話,給了武三思勇氣,武三思挺起身子,也跟着大笑,道:“不錯,不錯,韋都督所言甚是,太宗皇帝一再說,民爲貴、社稷輕之,如今天下承平,哪裡來的亂民,分明是你秦少游殺良冒功,此等惡行,也虧得秦總管深受國恩,如今這樁樁的惡行,已經大白於天下,老夫雖是親總管的下官,卻也是朝廷的臣子,爲人臣者,要忠,更要慈,對朝廷,老夫要忠,可是對百姓,老夫卻要慈,今日之事,是絕不能輕易罷休的,秦總管,無論如何,你也要給出一個交代,否則羣情洶洶,只怕難以服衆。”
氣氛已經凝重到了極點。
這二人話音落下的時候,堂中的人,每一個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大家都知道,這位秦總管,只怕已經完了,如今是聲名狼藉,如今是待罪之臣。
就算朝廷攝於他的神策府,而沒有追究,可是一個申飭總是有的,神策府再不可能走出弘農郡,甚至連與秦少游勾結一起的關東士族,這一次也將招致許多的中傷。
武三思得意洋洋的看着秦少游,他看到秦少游的面色更冷,這使他心情愉快到了極點,這時候,見秦少游張開嘴,慢悠悠的道:“是非曲直,是一個都督和府尹說了算的嗎?有沒有亂民,自有公論。”
嚇!武三思想笑:“想要公論,好,既然要公論,那麼殿下何不問問朝廷,何不問問河南的百姓。”
朝廷,是絕不會爲秦少游說話的,百姓……秦少游都舉起了刀,誰肯爲他說話?
秦少游微笑着搖頭。
這個時候,武三思的底牌已經徹底露了出來。
不得不說,武三思確實很高妙,只不過……
秦少游突然笑了,這笑容在人看來卻是有些詭異,卻聽秦少游不徐不慢的道:“所謂公論,自然是要把來龍去脈說清楚,既然要說清楚,那麼非要讓一個可以信服的人出面不可,韋都督和武使君以爲呢?”
聽到這句話,武三思忍俊不禁,他不由道:“那是自然,老夫和韋都督,這就上奏朝廷,朝廷自然會委派欽差……”
秦少游搖頭,淡淡道:“欽差……太慢了,若是等欽差來,只怕這黃花菜都已經涼了,此事事關重大,總要說清楚纔好,恰好,弘農郡倒是有一人,可以一言而論。”
武三思冷笑:“什麼?弘農郡,秦少游,你簡直就是笑話……”
秦少游嘆了口氣,很是同情的看了武三思一眼:“弘農郡新來了一個判官,讓他來定奪此案,正是理所當然,來人,去請判官來。”
正說着,有一個神策軍的校尉不露聲色的退了出去。
武三思更覺得好笑:“一個小小的判官,也有資格……”
說到這裡,武三思面露恐懼之色,因爲他看到一個人徐徐步入了大堂,只是……武三思此刻,卻是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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