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可沒有給韓藝多餘準備的時間,就兩天,因爲李治覺得這也不需要準備什麼,就是跑個腿。
但是對於韓藝而言,兩天還真心有些不夠,他要準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在當晚囑咐完桑木、沈笑一些事宜之後,他又將茶五叫來了,讓茶五幫他去準備一些出門旅行的“必需品”。
第二日天一亮,他又急忙忙去到了楊府。
“你來了!”
楊飛雪見到韓藝來了,眉目帶喜的說道。
韓藝咦了一聲:“你似乎知道我要來。”
楊飛雪輕輕點頭,笑吟吟道:“爹爹已經將告訴我了,你是來向我道別的麼?”
雖然李治沒有將此事公佈於衆,也沒有這個必要,說到底,也就是安排一個糧草督運使的職位,給有關部門下達旨意就可以了,不可能還拿到朝堂上去商量,故此大多數人都還不知道,但是巧了,楊思訥剛好就身處在這有關部門中,因此他第一時間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韓藝鬱悶的點了下頭,道:“你爹爹這麼一說,我這肚子的話立刻減半了。”
楊飛雪噗嗤一笑,道:“恭喜你,韓藝。”
“恭喜我?”
韓藝一愣,詫異道:“我以爲會哭着說捨不得我了,亦或者擔心我,給我一個不捨的擁抱和深情的一吻。是,雖說我只是一個督送糧草的,但畢竟我是上前線啊,還是有一點危險的。”他本來還想借此博取一下楊飛雪的同情,順便就溫存一會兒,談點真感情什麼的,但是楊飛雪的態度令他滿盤打算胎死腹中。
“我纔不會了。”
楊飛雪白了他一眼,又是笑道:“好男兒本就該志在四方,又豈能受着兒女私情羈絆,不過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因爲你胸懷大志,若你只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又豈會有如此多好女子鍾情於你。”
說到這裡,她面色含羞,聲音漸低,她說得很誠實,也很現實,如果韓藝是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調戲妹子的男人,縱使再有錢,再通心理學,她也不會喜歡韓藝的,她喜歡韓藝,當然還是因爲韓藝的才智、勇敢和擔當,今時今日的韓藝可還沒有帥到可以靠臉勾搭這些千金大小姐。
羞過之後,她又仰起白皙秀美的瓜子臉,道:“雖說你此去確有一些危險,但是我相信這點困難,定是難不倒你,我已經將祝捷酒準備好,只待你凱旋歸來。”
說來也確實好笑,雖然她跟韓藝是從一場騙局認識的,但是她卻對韓藝有着無比的信心,當然,這些信心還是建立在一些事情上面,因此她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她甚至還相信韓藝此去定能立下大功,她對此反而充滿了期待。
韓藝聽得怔怔不語,感動的無以言表,眼眶都微微有些溼潤,如此通情達理,又恁地相信自己的女人,真是夫復何求啊!過得片刻,他突然拉着她的小手,微微笑道:“飛雪,能夠得遇見你,真是我韓藝莫大的幸運。”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我的夢想就是因你而生。”心裡按慣例補充了一個“之一”!
楊飛雪聞言一怔,眼中閃爍着甜蜜的淚光,極其崇尚愛情的她,對於這些甜言蜜語,真是難以自禁,嚶嚀一聲,主動投入韓藝的懷抱。
韓藝抱着她,輕吻了下她的秀髮,一股滿足充斥在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活。
二人相互依偎着,閒聊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好比說出書的事,又好比說,小胖、小野會不會去。
楊飛雪不同於一般的大家閨秀,自小比較獨立,就不是那種粘人的女人,以前韓藝多久纔來找她一回,她對此也毫無怨言,反而非常理解韓藝,每當韓藝來了,她都感到非常開心,不會露出半點的哀怨亦或者責怪,她從來就不覺得,韓藝的世界裡只應該住着她一個人,至少她認爲韓藝還有着自己的夢想。
咚咚咚!
一陣極其刺耳的敲門聲,讓韓藝鬱悶不已,“不會又是你爹爹吧。”
楊飛雪瞧韓藝鬱悶的模樣,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道:“我看八成是。”又朝門外道:“什麼事?”
“雪兒姐,老爺請韓公子去前廳稍坐。”
韓藝開口道:“韓公子已經回去了。”
“啊?”
楊飛雪“噗嗤”一笑,坐起身來,道:“你快些去吧,我爹爹畢竟常年帶兵,他叫你去,定是有些事要囑咐你,這我可幫不了你。”
“好吧!”
韓藝說完突然在楊飛雪那嬌豔的紅脣上親吻了下,笑道:“夫君我去去就來。”
楊飛雪聽得他自稱夫君,心中又羞又喜,秀美的瓜子臉變得通紅,將少女那嬌羞的神態展現的淋漓盡致,美豔動人,看得韓藝都不想去了。
......
來到前廳,楊思訥看韓藝的目光,總是那麼複雜和矛盾,淡淡道:“你來了。”
“韓藝見過楊公。”
韓藝拱手一禮,表現卻非常坦然,就是這麼回事。
“坐吧!”
“是。”
“想不到陛下如此重視你,對你也真是挖空心思。”楊思訥瞧了他一眼,語氣中竟有一絲羨慕之意。
你都這把年紀了,哪裡比得上我這後起之秀,羨慕是沒有用的。韓藝訕訕一笑,道:“楊公過獎了。”
楊思訥卻是話鋒一轉,道:“但是我始終認爲這個任務並不適合你。”
韓藝眉頭一皺,正色道:“還望楊公不吝賜教。”他真沒有送過糧草,不知道其中的規矩。
楊思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你應該明白,押送糧草是一件既簡單又不能出錯的任務。可是你行事曆來就不循規蹈矩,這可是運糧的大忌啊!若讓你去當一個謀士,那就再適合不過了,可是押送糧草偏偏是要循規蹈矩的事,一行一停,都是既有講究,不得出半點差錯,這可不適合你的性子。”
畢竟他纔是最先發現韓藝的人,對於韓藝那也是相當瞭解。
韓藝聽得稍稍點頭,又虛心求教道:“那不知我該當怎麼做?”
楊思訥道:“最好的做法就是什麼都不要做,不聞不問,不言不語,裝聾作啞。”
韓藝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多謝楊公的教導。”
楊思訥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你什麼都別管,當個瞎子和啞巴,反正你也不懂,你要指揮兩句,說不定就會出大錯,這糧草一旦有任何閃失,那罪過可就大了。楊思訥就怕韓藝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爲聰明的人喜歡自作主張,但這事可真不能自作主張,必須按部就班的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萬不可亂來。
與楊思訥談過之後,韓藝又去向楊老夫人辭行,畢竟楊老夫人是支持他的,而楊思訥最怕楊老夫人,這可得好好巴結一番。
但是韓藝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在楊府逗留,他還得去一趟元家堡。
其時正值中午,元牡丹正在花園裡面澆花,忽見韓藝來了,顯得極其詫異,同時又有一些緊張,她以爲韓藝不會在這兩天來這裡,畢竟他們目前的關係很是尷尬。
韓藝看到她臉上的詫異,自當以爲她不想見到自己,忽覺與她的關係疏遠了許多,心裡難免有些難過,但還是笑着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時候來打擾你,但是我馬上就要去前線了,我有必要來此跟囑咐你一些事。”
只聽得哐噹一聲,元牡丹手中的木瓢突然掉落在地,只見元牡丹鳳目睜圓,瞳孔漸漸放大,閃爍着無盡恐懼。
爲毛反應這麼大!韓藝都有些嚇到了,“你---你還好吧?”
元牡丹一怔,略顯激動的說道:“爲什麼你突然要去前線?”但話一出口,她似覺有些不妥,又道:“我的意思是前幾天怎麼從未聽你提起過。”
韓藝心裡莫名有些忐忑,因爲元牡丹的反應太反常了,如實道:“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呃...是突然了一點,但是我並非是去打仗的,我只是去督送糧食,至於原因,你應該能夠想到,不過你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但是他的這一番話,似乎不但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還起了反效果,元牡丹眼中好像冒起了一絲霧氣。
韓藝總感覺這氣氛有些怪異,道:“牡丹,你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元牡丹一怔,眼瞼低垂,神色一片黯然,低聲道:“我沒事!倒是你---不管怎麼樣,你出門在外事事都得小心。”
“哦。”
韓藝點了點頭,道:“我這次出門雖然用不了多久,但總得幾個月,關於南進計劃恐怕延後一些時日,在這期間,暫時就還是以準備爲主,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回來再說。”這是來得主要目的。
元牡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這太不像似元牡丹了,一般談到工作,不管怎麼樣,元牡丹都會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韓藝又問道:“牡丹,你還好吧?”
“我很好!”
元牡丹只是淡淡的迴應了一句。
韓藝還真有些摸不着頭腦,氣氛也尷尬,道:“好就好!好就好!”
不過元牡丹這狀態,他心裡也沒有底,於是又在囑咐元哲、元傑他們時,多囑咐了幾句,策略不變,一切求穩,在他沒有回來之前,不用有任何實質性的動作,以準備爲主。
囑咐完之後,他雖然有些擔心元牡丹,但是他真的沒有一丁點時間,又馬不停蹄的趕去了訓練營,跟長孫延、獨孤無月交代了一番。
翌日!
“你---你怎麼這般憔悴!”
趕來相送的蕭無衣,見到韓藝那張憔悴的臉,不禁有些吃驚。
韓藝有氣無力道:“也許陛下覺得商人都很閒吧。”
蕭無衣先是一愣,隨即噗嗤一笑,道:“你就知足吧!”說着,她拿出一本書籍來遞過去,道:“這你帶着。”
韓藝拿過一看,正是李靖的兵法,“哇!我就是去送糧食而已,你拿衛國公的兵法給我?我壓力會很大的啊!”
蕭無衣白了他一眼,道:“多學一點總歸不是壞事,但是你可要切記,萬不可讓人知曉,否則的話,定有不少人來搶。”
“真的假的?”韓藝驚訝道。
蕭無衣輕輕哼道:“這兵法就連侯君集都想要,你說呢?”
“那---那好吧!”
韓藝本不想要的,但是見蕭無衣一片真心實意,不收又怕傷了她的信,老老實實將兵法揣入懷中,突然將蕭無衣摟入懷裡,狠狠親了上去。
蕭無衣先是一驚,但隨即就被韓藝的霸道給融化了。
夫妻二人在屋裡好好溫存了一番,直到楊飛雪的到來。
雖說韓藝與楊飛雪的關係非同一般,但是楊飛雪表面上還是韓藝的紅顏知己,來此相送,也是理所當然的。
劉娥她們只是送到北巷前,顧傾城沒有出來,反正只要蕭無衣來了,她就不出門,不過她讓夢婷悄悄告訴韓藝,說她會想他的,弄得韓藝一陣莫名的緊張,畢竟蕭無衣就一旁呀,這要是讓蕭無衣聽到,估計也甭去了,趕緊讓他們回去了。這話說回來,其實他只是督送糧草而已,搞得這麼盛大,別人會笑話的。
只有蕭無衣、楊飛雪、熊弟則是一直送出城,又行得兩三里路,終於該是分別的時候了。
熊弟拉着小野,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沒了。
“你在看什麼?”
蕭無衣見韓藝時不時往回看一眼,突然問道。
“沒看什麼!”
韓藝收回目光來,尷尬的瞧了眼蕭無衣,心知瞞不過她,也懶得解釋了,突然眼眸一轉,朝着蕭無衣勾勾手,道:“無衣,我有些悄悄話跟你說。”
蕭無衣喜歡這調調,趕緊側耳過去。
韓藝小聲在她耳邊道:“無衣!我愛你!我會天天想你的。”
蕭無衣聽得滿面羞紅,心頭跟了抹了蜜似得,低聲道:“我也會想你的。”
韓藝嘿嘿一笑,又朝着楊飛雪道:“飛雪,過來。”
蕭無衣早已經接受楊飛雪了,這女娃好,心地善良,又不爭風吃醋,對她完全沒有任何威脅,當她是親妹妹一樣,不會跟她吃醋。
但是楊飛雪還忐忑的看了眼蕭無衣。
蕭無衣笑道:“你這傻丫頭,看我作甚。”
楊飛雪吐了下****,這纔來到韓藝身邊。
韓藝在她耳邊道:“飛雪,牡丹似乎有些不舒服,你沒事的話多去看看她,但是千萬不要告訴無衣。還有就是,我會天天想你的。”言罷,他突然伸出舌頭舔了下楊飛雪的耳垂。
楊飛雪本想點點頭,可這一舔,弄得羞澀不已,還忐忑的瞥了眼蕭無衣。
蕭無衣一瞧她這神色,完全沒有懷疑,被韓藝給矇在鼓裡了。
熊弟突然湊了過來,很是委屈道:“韓大哥,你就沒啥要與我說的麼?”
“當然有啊!”
韓藝一把將他摟過來,在他耳邊很大聲道:“記得減肥。”
“哈哈!”
蕭無衣、楊飛雪、小野聽得大笑起來。
熊弟見大家這麼開心,自己也嘿嘿笑了起來,一身肥肉直顫顫,臉上卻還掛着淚珠。
因爲大家都知道就是走個過場,都顯得非常輕鬆,沒有太多的擔憂。
然而,韓藝並不知道的是,在道路左邊的山林中,有着一道倩影正注視着他的馬車,直到馬車已經消失了,她兀自注視着遠方。
“爲什麼你不下去相送?”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這一道倩影微微一顫,轉過身來,略顯詫異道:“大哥?”
此女正是元牡丹。
而說話則是元鷲,只見元鷲面色凝重的走了過來,道:“小妹,你無須爲此感到害怕,韓藝只是去督送糧食的,不會有任何危險。”
元牡丹一語不發,從元鷲身邊走過,往山下走去,隨後又隱隱聽得她說道:“當年獨孤也是這麼說的。”
元鷲眼中閃過一抹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