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心腹?
盛紅衣咀嚼了一下這個詞,難怪這麼囂張。
她繼續朝着既定方向走,心說,還是等見到季睦再說。
在這件事上,盛紅衣自覺事無不可對人言,她屬實第一次來蝶栩城,這災劫,還真是無妄之災。
只是,爲何天地銖毫無反應?
還有那老道,是如何看出來的?真的只是巧合麼?
明天,若是城門未開,她尋思着是得去找那老道探聽探聽。
盛紅衣想的入了神,一時沒注意人羣攢動着往她這邊涌來。
等到她發現自己被人推搡:
“哎呦,慢點兒,急什麼!”
身邊這般的聲音不絕於耳,她也跟着吆喝起來。
一旁推她之人繼續往前擠,一邊沒好氣的:
“快快快,煙霞宗的人來了,正在追賊寇,她們追起人來可不顧及別人,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盛紅衣:“……”這煙霞宗怎麼回事?
蝶栩城如果她瞭解的沒錯,和白霞城一樣,是隸屬於門派之下,距離門派最近的屬城吧?
若把宗門比作大樹,那麼屬城便是大樹下面的根鬚。
一根雖細,但積少成多,才能供養大樹。
所以,煙霞宗這麼不愛惜自己的根鬚麼?
對屬城裡的老百姓都這態度?
不在外面走一走,還真不知道。
這般看來,盛紅衣突然發現,玄塵門屬實算是不錯了。
白霞城的坊市她也很熟,其中執事弟子對待一般的小攤販也沒有這麼盛氣凌人的態度啊。
更何況,玄塵門坊市有明文規定:若有執事者聚衆鬧事,草菅人命,罪加一等。
盛紅衣又想起了剛剛鄭強的話,聽話音,這一任掌門好像是不行。
想想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否則,也不會有如同仙草齋這麼不問青紅皁白的掌櫃。
不過,盛紅衣也顧不得一旁的人語氣不好,連忙追問:
“賊寇?什麼賊寇?抓到了?那城門是不是要開了!”
那人個子小,很是靈活,在人羣之中擠來擠去。
卻突然,就被人拽住了,他使勁兒一掙,掙不開?!
嘿,還有這種事?哪個不長眼的,力氣還這麼大?
他扭過頭,剛想張嘴罵人,突然看到一個梳着道髻的修士,他嚇得一抖,他也就是些微醒靈,煉氣一層修爲都沒有,充其量比凡人身體好點兒的普通人,可惹不起仙師。
他口氣立馬好了三分:
“大師,我……你抓着我也沒用啊,現在說是正在追呢?”
說着話,後面擠過來的人更多了,排山倒海一般。
饒是盛紅衣一個築基修士,也被擠的夠嗆。
只恨這會子她也正在“逃亡”之中,壓根不敢施展什麼法術以擺脫此間困境。
只能在其中,隨波逐流。
那小個子機靈,他轉了下眼睛,見盛紅衣一直揪着他,只得道:
“大師,有話咱們一會兒再說,你跟着我,咱們先擠出去。”
盛紅衣也沒法,只得點頭。
那人道:
“抓緊了,大師若是脫了手,可就怪不得我了。”
話落,人便滑溜的像一尾魚,在其中穿梭。
盛紅衣死死摳住他,唯恐下一瞬就被他甩脫出去。
兩人在其中擠啊擠,盛紅衣的幡早就被擠掉了,髮髻也歪了。好不容易,擠脫了人羣,兩人站在一旁喘氣,小個子終於有心情閒聊兩句:
“大師是外地來的?”
盛紅衣點頭,眼神卻依然在人羣之中逡巡:
“嗯。”
那小個子看了人羣一眼:
“莫要看了,這一回肯定又得死很多人。”
盛紅衣聞言扭頭:
“這種情況發生過很多次麼?”
小個子顯然比鄭強敢說很多。
他聳肩,語氣不屑的豎了根手指指了指天:
“天換了,沒法子,顏魏兩家得勢,這城裡幾乎天天有死人呢。”
盛紅衣沒做聲,神識已然悄悄的探出,其實剛剛她也探了,只不過,城中如今多了好多金丹、元嬰的煙霞宗修士,她們的神識橫掃無忌,她自然不敢冒頭。
但是,憑藉着五感敏銳,在人羣之中渾水摸魚,她還是能的。
事實如小個子說的,踩死了很多人。
而結果,盛紅衣也探到了,就見那些個趾高氣昂的煙霞宗修士氣急敗壞的在找“人”,甚至對於那些無辜死傷者,周遭的哭喊悲慼,都視若無睹。
盛紅衣皺着眉,只覺得這地方實在可惡又噁心。
這些人麻木無忌,草菅人命,這煙霞宗還配稱得上是道門麼?
盛紅衣最終和小個子道了謝,見他衣衫破舊,甚至被她扯掉一塊,她走時,悄悄在他的衣襟之中塞了個納物囊,其中有十塊靈石和十錠金元寶。
她剛剛點了一下天地銖,“看”出此人是這城中討生活的小攤販,家中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妻有子,妻身體不好,然他不離不棄,是家中頂樑支柱。
靈石是看在他好歹是個修士,可能修煉有所需要,金元寶則是給他維持家用的,算作答謝。
那小個子回家後,只覺得今兒個過得實在是不順,他本是出門買藥,可遇到這事兒,城中亂了,藥肯定買不成,衣服還更破了。
他突然想到剛剛到處亂擠,他連忙伸手去摸衣襟。
然後一臉古怪的摸出兩樣東西。
一個,是他的荷包,裡面是他準備抓藥的散碎銀子,沒丟。
一個是個沒見過的……納物囊?
他狐疑的打開,就被其中的東西晃花了眼,他顫抖着手在裡面翻找了一下,摸出一個小紙條,上面有兩個龍飛鳳舞的草字:
“謝謝。”
他愣了半晌,撲通一下,朝着他和盛紅衣分開的方向,跪地三叩首:“多謝仙師!”
卻說盛紅衣並未把這事兒放心上,於她來說,她道謝了,她與小個子之間的因果就了了。
她繼續趕路,然,腳下的路卻發生了變化,行之一處荒蕪院落,盛紅衣躍入院中,突然停步,冷聲道:
“還不出來!”
“再不出來,等我把你揪出來,我就把你吃了!”
話音剛落,終於她衣角處,突然冒出一縷青煙。
然後那青煙就地一滾,變成一個梳着雙丫髻的總角小丫頭。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把抱住盛紅衣的腿:
“大王不要吃我,大王你救救我。”
盛紅衣:“……”誰來告訴她,這又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