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六自以爲自己瞭解隧土。
隧爺善名在外,自然愛惜羽毛,尤其黑蓮再怎麼着是雙頭蓮族的女子,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低下女子,難怪它要費這麼大的波折了。
頓時,它就覺得它的身心從裡到外都輕盈起來,緊張感一掃而空。
它笑的很是曖昧:
“瞧隧爺說的,我那黑蓮侄女資質確實不錯,但她無論如何也配不上隧爺這等神仙人物。”
盛紅衣自那隧爺提到黑蓮,眉頭幾乎就挑到飛起。
她冷笑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真真是可笑。
說來,她在荒原大陸,自出門遊歷,傳名天下開始,還真沒什麼人敢覬覦她。
這種覬覦,不是單純的美色覬覦,這姓隧的,怎麼可能是爲了黑蓮的美色呢?
從它的反應看,它根本就看不上蓮六跟佟二,怕是外面的虞管家都未必能看上這兩人。
今日這一局,本就劍指黑蓮吧?
黑蓮不知道哪裡招了魔族的眼了,所以姓隧的纔要打聽她呢。
若只是爲了黑蓮什麼美色,直接搶人便是,半魔一族看起來是沒有半妖族強大。
可黑蓮一個旁支,姓隧的在半魔族地位貌似很高,想要讓一個半妖旁支無聲無息的消失太容易不過了。
如何會這麼大費周章,還得強忍着蓮六和佟二兩個蠢貨?
盛紅衣覺得自己是有厭蠢症的,神識所至,她已是感覺到了蓮六的雀躍和佟二一副要和姓隧的分享一下看美女的“經驗”的蠢樣。
雖然姓隧的跟她不共戴天,可這會子她其實能理解姓隧的,怕是心情不會太好。
換句話說,姓隧的如此“犧牲”,代表它對黑蓮所謀甚大。
越是心裡清楚這一點,盛紅衣越不爽。
她在荒原大陸,無論是不是有人護着的時候,也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就把她當一個菜雞看的。
是她拿不動刀了還是咋滴?
她明媚的眼瞳之中,似躍動着鮮豔的火苗。
哎呦,多少年不好好活動筋骨了,她得伺機活動活動了。
她一邊扭扭脖子,伸伸腰,一邊全神貫注的聽着其中對她的密謀。
沉浸在思緒之中的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般“衝動”和張揚,逐漸的同原本的盛紅衣重迭了。
不再似剛入異人域,盛紅衣總是憂思連連,所思所想太多。
可是,逐漸的,隨着魂力的加強,也許是屬於盛紅衣的本來面目終究是沾染了黑蓮。
最終,曾經的“黑蓮”或許不敵如今的盛紅衣,逐漸被她同化了。
盛紅衣並不自知這些,她只是在扭動軀體“放鬆”之時,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好像有一片陰雲自她身體裡散去了。
她只覺得舒服,也不至於因爲“舒服”就刨根問底。
她此時可是有正事兒呢,早就無暇顧及自身了。
卻說,蓮六簡直是把黑蓮的事情全都說了,連她出生之時,手裡握着東西的事兒也說了。
這一點,大概是蓮五告訴它的?
聽話音,它並不清楚是什麼,只知道她身懷異物出生,且那東西被族裡驗證過是無用之物,以及被蓮六弄丟了,再也沒有找回來云云。
姓隧的雖然很介懷這件事,連番追問,然,蓮六顛來倒去,也就這麼幾句。
外面的盛紅衣有點想笑,裡面的隧土搓了搓手指,它其實很想殺人。
若不是它得了指令:有蓮妖降世,煉化她便能所向披靡,還能改善血脈,飛昇上界。
它何必同這兩灘渣滓廢話?
隧土自出生開始,就知道自己不凡,自它記事開始,它的所言所行都有人教導。
那人存在它的識海之中,看不見臉,只有一個背影。
但,它的成長之中,全都是它的身影。
以前,那人從未給過它指令,就是最近幾日,他突然給了它這般的指令。
他似乎知道的也不多,除了指令,額外還給了幾個提示。
其一,蓮妖應該是個女子。
其二,她覺醒了血脈。
其三,她生而不同。
其四,她身帶魔氣。
既然是蓮妖,隧土自然想到了雙頭蓮族。
蓮妖,在異人域數得上名號的只有雙頭蓮族。
既然能覺醒血脈,自然原本的血脈不會太差。
那些個連十五家族都排不上,混雜了不知多少種血脈的所謂蓮妖,根本不在隧土的考慮範圍之內。
至於生而不同,雙頭蓮族最生而不同的就是黑白雙生蓮。
她們不僅一出生就幻化出人形,而且本體顏色更是雙頭蓮族沒有出現過的。
隧土經過幾日的調查,便鎖定了黑白蓮。
至於身帶魔氣,這一點並沒有打聽出來。
之所以隧土覺得是黑蓮而非白蓮,是因爲它有調查兩人性格。
白蓮悲天憫人,以善心聞名。黑蓮卻獨來獨往,孤僻冷傲。
它們魔人,怎可能有什麼悲天憫人的性子?
那是裝也裝不出來的做作。
倒是黑蓮的性子,魔人大多數都是獨來獨往的。
另外,魔氣生來便是黑色。
白蓮本體自然是白色的,這本體聖潔到讓隧土想一想就渾身如蟲子啃咬一般難受。
可黑蓮就不一樣了。
自隧土把注意力放在黑蓮身上,就想找到此女。
怎料到她卻不見蹤跡。
他私下裡派人探尋,愣是沒找到此人的蛛絲馬跡。
最近的蹤跡便是黑白蓮回了家族一次,此後,兩人便消失無蹤。
隧土也覺得怪,它覺得黑白蓮滿是神秘。
兩個都是不受重視的旁支,修爲也不過三四階,卻能躲過它的追蹤?
隧土覺得,若不是她們有人幫忙,那就是自己本身實力被刻意隱藏了,至少不是表面上那樣。
找不到人,隧土便只能從其他人身上下手。
而蓮六就是最熟悉她們的人。
蓮六雖然是個蠢貨。
可,卻也讓它更加確定了黑蓮可能就是那個它要找的蓮妖。
蓮六說,黑蓮生來手握異物,這不就更加證明她生而不同麼?
這一下就把她同白蓮給區分開了。
再說了,雙頭蓮族本體多爲淺色蓮,白蓮也屬於淺色蓮,可黑蓮,聞所未聞。
隧土心裡有了計較,它覺得它還可以多容忍蓮六幾日。
畢竟它還有可利用之處。
它運了運氣,努力讓自己平息下來。
它臉上流露着興味:
“果真如此,這黑蓮倒是深得我意。”
蓮六得了隧土的確定,已經激動的似整個神魂都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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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已經看到未來的它,內得到主支的重用,外有如此強悍的助力,它終於得償所願,在異人域橫着走……
“隧爺,您既然喜歡,是她的榮幸,待我將她找回來,立刻給您送過來?”
隧土淡淡一笑,很滿意:
“如此,就拜託六爺了。”
“虞管家。”
虞管家從外面無聲進來,躬身應和:
“隧爺,有何吩咐?”
隧土擡了擡下頷:
“好好替我送一下蓮六爺和佟二爺。”
虞管家半轉過身:
“兩位請。”
佟二和蓮六這會子也是紅光滿面,兩人急着回去把黑蓮抓出來呢。
頭一次,它們發現自己距離成爲人上人居然那麼近。
它們勉強穩住儀態,對着隧土拱了拱手退下了。
虞管家關上門,就見兩人站在一邊斜斜的睨着它。
蓮六已是開始頤指氣使:
“虞管家,我累了,你給我備個車吧!”
佟二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很明白,它和蓮六想法一致。
虞管家面上不顯,心裡冷笑不止。
什麼東西!
他舉起手拍了兩下,身後走出兩個半魔人來:
“去,找輛馬車,送兩位。”
轉過臉,它對着佟二和蓮六語氣更加的溫和客氣:
“這是謝禮,兩位收下。”
“等到黑蓮小姐的事情有了消息,還有重禮。”
說話間,右手伸出,其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錦囊。
佟二和蓮六對視一眼,毫不客氣的拿了。
虞管家收回手,又說了句:
“六爺的事請放心,我們爺都記着呢。只是,小姐的事情,六爺也得抓緊。”
那兩個半魔人上前:
“兩位爺請。”
佟二看了虞管家一眼,什麼也沒說,它現在都是“爺”了,怎麼可能還看得上一個下人?
它率先走了出去,蓮六卻是頓了頓,本來飄飄然的腦子這會子突然清醒了一點。
對,若是黑蓮找不到,它什麼事都不能成了。
它緩和了臉色,朝着虞管家又客氣起來,當真變臉比翻書還快:
“這是一定的,還請管家在隧爺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虞管家自然無有不應,身爲管家,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本事,它早就爐火純青。
這般,蓮六心裡稍安,跟在佟二身後出了門去。
盛紅衣躲在暗處,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她沒動,蓮六出門之時,她的神識就已經自蓮六身上落下,落在了門邊藏着。
直到虞管家和姓隧的走了,她才自巷中走出來。
她一邊往回走,心裡一邊盤算着這件事。
姓隧的看來對黑蓮已經起了疑心。
可它爲什麼對黑蓮勢在必得,盛紅衣不知道。
而且,魔域的隧聖,跟她可是有仇的。
不僅是魔蓮子,還有黑蓮。
盛紅衣想到了在魔域流傳的神諭。
所謂神諭,自然是隧聖給的。
神諭的內容是:聖蓮轉世,黑蓮滅世,白蓮救世。
這事兒巧不巧的?
偏巧,異人域也有黑蓮和白蓮,佔了這三句神諭的三分之二。
偏巧,這異人域也有姓隧的,也是魔人,地位崇高。
這兩件事之間的聯繫,已經明顯的不能更明顯了!
盛紅衣不免要去想,這“聖蓮轉世”之中的“聖蓮”說的也是她和白蓮吧。
聖蓮?
聽起來很牛的樣子。
何爲“聖”,聖人?那是世人都要欽佩,萬世萬代都得敬仰尊重的人。
隧聖魔神?
一個魔神,才配得起一個“聖”字吧?
黑白蓮,爲何要叫做聖蓮?
這是隧聖起的名字,還是它們本就叫這個名字。
在異人域,顯然沒有“聖蓮”這個詞。
黑白蓮甚至地位底下。
那麼,若說黑白蓮本就叫“聖蓮”,那又是在哪一世?
盛紅衣關於自己前世的記憶之中,自己從來都叫做黑蓮,根本沒有“聖蓮”的說辭。
聖蓮又是什麼樣的東西,讓一個魔神都忌憚?
哪怕是轉世之身!
黑蓮滅世?
又是怎麼回事?
原先,在魔域,盛紅衣聽到這話,覺得可笑至極。
無稽之談不是嗎?滅世之力?
她若是有這等能力,還會只是個築基修士麼?
可,重新想起這個神諭,想起“黑蓮滅世”,盛紅衣卻沉默了。
她想起了她被那些魔氣所支配的失控。
失控的黑蓮,六親不認,實力提升了很多。
白蓮同那樣的黑蓮交手,根本不是對手,若不是盛紅衣被佛力喚回理智,最終,還不知是如何的結果呢。
黑蓮不過三四階的修爲,相當於人修築基修爲,便爆發出遠高於自己平日修煉的實力。
那麼,類比的去看,若是這聖蓮修爲本就很高呢。
它們若是元嬰、化神甚至大乘,亦或者本就是仙界或者神界的呢?
那滅世之力,會不會就有了?
盛紅衣越想越心驚,越想越不敢想。
黑蓮滅世,白蓮救世?
如何黑白蓮會站在對立面上?
聖蓮若是真的指黑白蓮,那麼那滅世的黑蓮,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盛紅衣只覺得,似乎有一個驚天的秘密如一頭兇獸,它藏在暗處,甚至到處躲藏。
而盛紅衣,似已經觸碰到了它的些許蹤跡。
只是,這般情況之下,還需要更加的謹慎,若是反被兇獸所制,最終也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盛紅衣心緒很亂,以至於一開始被人跟蹤之時,她都沒有察覺到。
她自詡自己過得雖然肆意了些,也沒有平日裡那些“仙子”們善良,無論真心還是假意,善良這個詞從沒有出現在她身上過。
但,不代表她自己想當一個魔頭啊。
卻是突然,眼角餘光忽有暗芒一閃,盛紅衣本能的一檔,便覺得一道炙人的魔氣已是迅猛的切開了她掌心的皮膚,如一條陰毒的蛇,往她的身體內鑽去。
她大驚,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攥住了那“蛇尾”,指尖,黑色的魔氣逸出,那“蛇”自尾巴開始,眨眼間便融成一灘水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