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了車,袁桀夜的臉色都陰沉着。
南淺端詳着他輪廓深邃的側臉,他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潤清冷的,從來沒看過他這個樣子,就連昨天她在婚禮上被尹睿帶走都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是在生氣嗎?因爲她用門撞了陸世萱。
不想一開始就把彼此的關係弄僵,南淺抿了抿脣,猶豫了一下還是擡手挽上他的胳膊,“對不起,這個事情我可以解釋,我沒有故意找事,是她先踩我的腳我纔回擊的。”
對於她的低頭,袁桀夜沒給任何的迴應,薄脣始終抿着。
南淺慢慢的從他的臂彎中抽回手,眼中瞬間的黯然沒逃過他的眼睛,袁桀夜忽然反握住她的手,睨着她的目光晦暗不明,嗓音清冷,“你就是那麼還擊的?”
他的眸子如海般深沉,有怒火在燃燒。
是怪她太過分了?
南淺一愣,不知道他是個什麼心思,吶吶的點點頭。
“以後別人要是再敢欺負你,十倍還之,後果我來替你擔。”
袁桀夜語氣狂倨,仿若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沒有什麼是他解決不了的,眼尾處的陰鷙有些滲人,南淺沒覺得恐懼,反倒覺得心頭沁入了暖流,瞬間流淌過四肢百骸。
他的意思是在說,他是她的後盾嗎?他會爲她做主嗎?
剛剛的反常是因爲她受人欺負了嗎?而不是在責怪她。
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了,好像很久爸爸曾把她舉到肩膀上,慈愛無奈的捻着她小巧的鼻尖,“淺淺,爸爸頑劣的小公主,你簡直是太調皮了,老師又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欺負小朋友。呵呵,不過不管你是對還是錯,爸爸永遠是你的後盾。”
“有你這樣教孩子的嗎?你就寵她吧,再這樣下去她能把天捅翻。”
“那也是我的公主。”
“爸爸,我最愛你。”
一家三口的對話至今想來是那麼的遙遠,沒想到今天還會有另一個男人對她說這樣的話。
一時間南淺內心繁雜,思緒飄遠,直到腳背上傳來一陣涼意才反應過來。
定睛一看,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停在了藥店門口,她的鞋子已經不知什麼時候被脫下,此刻她的腿正搭在袁桀夜的膝蓋上,男人一手握着她的腳踝,一手拿着一個剛剛拆封的膏藥貼,腳踝處陌生的觸感讓她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別動。”男人拍了一下她的小腿,看着面前高高腫起的腳背,心裡有些細微的刺痛,黑眸不自覺的眯起。
南淺臉色一燥,卻是不敢再動,乖乖的任由男人帶着薄繭的掌心捏着她的腳踝。
她想不通,這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男人手上爲什麼會長繭,更沒料到這個尊貴的男人會如此待她,還有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憐惜。
是她看錯了,還是確實存在過。
“嘶”
膏藥刺激得腳背越發痛的厲害,她忍不住出聲。
“還知道痛啊?”男人沒好氣,手上的動作輕了不少。
他的動作很嫺熟,看起來並不像第一次做這種事。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幫她貼上膏藥,她扯了扯脣角,“謝謝。”
“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謝,是要你長點記性,我的妻子不允許外人欺負了去。”
南淺微仰着頭,黑眸裡涌起簇狀的光芒,素雅的小臉難掩興奮,嘴角勾起淺顯的弧度,“還好吧,我也不是那種任人欺負到頭上的人,她也沒佔到什麼便宜,估計鼻子都撞歪了,一段時間內是見不了人的。”想起陸世萱明明心裡恨得要死卻不敢在袁桀夜的面前直接明說,心情莫名的舒暢。
袁桀夜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不輕不重的捏了兩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你覺得很驕傲?”
南淺眼睛驀地酸澀,她別開目光,望向車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燈,“好吧,下次我讓你給我收拾爛攤子。”
“記住你自己說的話。”他板正她的臉。
南淺深呼吸一口氣,強忍住鼻尖的酸澀,“知道了。”
——
帝景豪庭
倚山而建,隱沒在一排排的樹木中,天色太暗,南淺看不清是什麼樹,只聽到風吹到傳來刷刷刷的聲音,伴隨着陣陣清新的香氣。
整體呈現梯狀,每一層都建有房子,袁桀夜住的地方在最上面,在她來之前裡面只有袁桀夜一個人住,傭人和其他人有專門的房子。
大的沒天理,這是南淺的第一感覺。
扶着南淺坐在沙發上,袁桀夜吩咐李雷,“雷,讓吳意過來一趟。”
10分鐘之後,一個揹着醫藥箱的年輕男子匆忙趕了過來。
袁桀夜指着南淺,“意,給她看一下腳背。”
南淺乖乖的伸出腳,吳意認真的檢查了一遍,“少爺,少夫人的腳不礙事,沒有傷到經脈,一天擦三次藥酒三天之後就會消腫,最近不要做什麼運動。”
袁桀夜直接把南淺抱到了浴室,給她放好了水纔出來。
手機有一則好友發過來的音頻,他擰了一下眉,直接點開。
“我覺得挺好的,清水出芙蓉,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齡,根本無需其它的修飾……”
聽完,袁桀夜的嘴角不自覺的拉開,失笑的搖搖頭,這丫頭果真不是什麼善類,說話能把人氣死。
“夜,看到我給你發的音頻了嗎?”
“看到了。”
“嘖嘖,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爲你娶了一個溫柔賢惠的老婆,看來也是個牙尖嘴利的,外表像只小綿羊,其實心裡別提多狡詐,以後有你受的,你沒看到當時的場景,陸世萱氣的臉都綠了。”鍾簡笑的有幾分幸災樂禍,她沒想到會在衛生間碰到好友的新婚小妻子和別的女人鬥嘴。
袁桀夜目光看向浴室的位置,“我也很意外。”
掛了電話,袁桀夜走到陽臺上,雙手撐着欄杆,他像個帝王一樣居高臨下的俯瞰着s市一切,高大的身影被濃厚的夜色籠罩,投下一道頎長暗影,透着有一股說不出的寂寥,他望着遠處怔怔出神。
許久,他收回目光,低聲呢喃,“南淺,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