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夜色未央, 月明星稀,風吹棗花動。
就在沈千鶴快要睡着的時候,頭戴貓臉紳士面具, 身着燕尾服的杜流洵出現在了陽臺上,
沈千鶴“哇”了一聲, 好奇的看着黑貓紳士背後晃動的尾巴。
“杜流洵, 這玩意兒是真的嗎?”
杜流洵沒有說話, 眼眸間狡黠一笑,一根白玉手指放在沈千鶴脣中央,貓眼眯起, 說:“噓——公主殿下,請跟着我走吧。”
沈千鶴身上還穿着剛纔那一身公主蓬蓬裙, 頭髮因爲瞌睡, 已經有些亂, 卻反而透露着一絲慵懶,貓咪似的眼眸剛剛因爲驚訝圓睜, 現在又因爲睏倦而眯了起來。
杜流洵知道這個點叫她起來是殘忍了一點,於是讓沈千鶴爬到他背上,沈千鶴有了這個免費勞動力,自然是樂意的,三兩下爬到杜流洵背上, 開始昏昏欲睡。
她一隻手抓着杜流洵那條貓尾巴, 一隻手挽着杜流洵脖子, 聲音和氣息幾乎是貼在杜流洵敏~感的耳朵旁邊的。
沈千鶴昏沉沉的問:“杜小公子, 杜小騎士,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好在有個中二假面戴着,才讓他的臉紅心跳有個可躲藏的地方。
杜流洵把沈千鶴往上顛了顛, 讓她睡得更舒服了一些,跟她說:“去夢開始的地方。”
“嗯……”杜流洵覺得沈千鶴根本沒有聽,聽她朦朦朧朧的聲音,估計是已經快要睡着了。
好在沒有過太久時間,沈千鶴就被杜流洵叫醒了。
月明星稀,天上的月亮倒影在小湖泊的中央,但是又被各種躍動的細碎光芒襯托得縹緲了。
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一葉扁舟上。小小的船帆周圍是一叢又一叢的瑪格麗特王妃,香檳果汁色的優雅月季散發着淡雅浪漫的氣息。船舷上綴滿了星星亮亮的白光燈,在漆黑的夜裡像是星光一般。
沈千鶴伸手撈了一支瑪格麗特,水流滴落在她指尖上,沈千鶴驚訝道:“這下面是一條河?”
杜流洵點點頭:“我在院子裡開了個小泊,將瑪格麗特全都栽了進去,再灌上水。爲你,造一條玫瑰銀河,你可喜歡?”
沈千鶴頭一回看到這麼多月季花。它們一叢一叢浮在水面上,嬌豔又美麗,像是蓮花,卻又比蓮花更優雅,含蓄又放縱,像是怕別人不知道它的心意。
無數的白光燈散落小小湖泊中,竟比天上的星空更加明亮。
一時間,沈千鶴分不清天上人間。
杜流洵挽起沈千鶴的手,從身後拿出一束燦爛嬌豔的瑪格麗特王妃,雙眼比光線還要誘人,彷彿要把沈千鶴吸進去,瑪格麗特王妃花束中間放着一封信箋,杜流洵說:“玫瑰送給眼前人,公主殿下願意否?”
沈千鶴默默收下,眉頭卻還是蹙在一起的。她有句話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杜流洵,瑪格麗特王妃,是月季,不是玫瑰。
杜流洵嘴角落下貴公子的笑容,隨後他撐起槳,在根本就不大點的小湖泊裡慢慢滑動。
格外刺眼的信封,沈千鶴把它當場翻開,結果翻來覆去都是一張白紙。
沈千鶴:“……”
一張白紙是個什麼意思?
欠抽?
沈千鶴假笑看着杜流洵,杜流洵像是沒有察覺到沈千鶴的假笑,反而紳士的站起來,船身搖搖晃晃,杜流洵清了清嗓子,說:“我能有幸爲公主殿下唱一首歌嗎?”
沈千鶴此刻忘記了無字天書,滿心滿眼都是“哇,杜流洵怎麼這麼厲害,還會唱歌!”
沈千鶴眼睛眨了眨,說:“請,我聽着。”
星光下,小船上。杜流洵黑貓羽毛遮面,一雙眼眸裡面流光溢彩,他說:“這是唱給眼前人的歌。”
沈爸說,這是一首情歌,唱給心上人的。
漣漪陣陣,淡香縷縷。
杜流洵唱:“妹妹你坐船頭啊,哥哥我岸上走……”
沈千鶴:“……”
杜流洵跑掉嚴重,審美堪憂,沈千鶴飽受折磨,怒道:“杜流洵!你是個傻子吧!”
杜流洵沉醉歌聲,一臉疑惑:“???”
沈千鶴氣得說不出這歌多麼難聽,順手抓了一把剛纔的信箋扔到杜流洵臉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欠揍?”
純白色無字天書被風一吹,飄到水面上,眼見上面的字字情書就要顯現出來,杜流洵心間無比疼痛,怒:“你知道你扔掉的是什麼嗎?沈大鳥!”
被點到名字的沈大鳥虎目一瞪,不用擼袖子,直接撲過去。小船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終於在此刻友誼翻了船。
67.
杜流洵很心痛,隨風而逝的情~書,以及希望鶴鶴看到和不希望鶴鶴看到的複雜心情,正在他心中天人交戰。
天使羞澀說:鶴鶴她什麼都不懂,這個時候告訴她,還不是時候。
惡魔霸道說:呸,娃娃要從小抓起,這個時候就要把愛的牢籠編織起來,讓她將來想逃也逃不掉!
天使怒:你胡說八道,你這個死變~態!
惡魔翻白眼:你全身聖母,將來光棍!
天使炸毛:去死吧你!
惡魔狂躁:撲街吧你!
杜流洵:……
他的信封,他的情書……一去不復回!
68.
友情的小船終於翻了,兩個人翻得徹底,雙雙挽手掉入水中。
四面八方的水淹了過來,胡亂飛濺的瑪格麗特朵朵飛散,杜流洵急得叫出來:“鶴鶴!”
小湖泊根本不深,絕對淹不死人那種,只要稍微站起來,就能發現這水其實只到腰側。
然而沈千鶴掉下去以後,竟然一小會兒都沒有起身,杜流洵站在水裡焦急的看着白裙子飛起來的沈千鶴,走上前,把人撈起來。
“鶴鶴?鶴鶴!”杜流洵擔心她嗆了水,對着她的背輕輕拍着。
這時候沈千鶴忽然轉過身來,一身泥濘,卻笑得比什麼玫瑰花都美麗乾淨,她薔薇花色的嘴脣叼着一支瑪格麗特月季花,慢慢湊過來,在杜流洵如擂鼓的心跳聲,湊到他跟前。
溫熱氣息格外近,月光下的出水芙蓉身姿姣好,像是一尾銀色的錦鯉,她腰窩很深,腰肢細軟,拉長的脊背像是不蔓不枝的蓮花枝,她的眼神迷離,睫毛上仍舊帶着水珠,卻像是惑人的月下美人魚。
杜流洵心口火熱一片,黑貓面具的冰冷卻無法澆溼燒騰的心臟。沈千鶴擦着他的臉頰,把那朵瑪格麗特王妃放在他耳朵的凹處。
沈千鶴在燈光中笑迷了眼,說:“我的騎士,你真好看。”
杜流洵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
他想,完了。
天使跟惡魔手拉手,唱着完蛋。
完了,完了。
萬劫不復了。
天使托腮,道:此生,非她不娶了。
惡魔捂臉,說:陪她,青絲白髮了。
杜流洵仰望月光,心頭透徹無比。
若是不能同她到老,使我淪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