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了嗎?”
許桑棠神色冷靜,聲音微涼,眸中閃過一絲掙扎,轉瞬即逝。
慕瑾之沒有言語,情緒很是低落。
“既然你冷靜了,那我先走一步。”
許桑棠輕飄飄扔下這句話,高挑婀娜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慕瑾之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快步追了出去,朝着許桑棠的背影高聲道,“你去哪?”
“去找清宵,從你身上找不到的答案,我會和他一起去尋找,我一定要知道‘她’是誰,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慕瑾之,你不會連這也要攔着吧?”
許桑棠臉上帶着嘲諷的笑意,慕瑾之只當沒有看見。
“我不會攔你,只是我想先提醒你一下,免得你撲個空。”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告訴你一聲,司馬清熙已經不在京城。”
許桑棠一怔,很快了然一笑,眸中閃過一絲冰涼,“你做的手腳?”
慕瑾之承認得很乾脆,“是。”
許桑棠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出乎慕瑾之意料之外,她沒有生氣,也沒有難過,只是看了他一會,便移開目光,自嘲的笑了笑,轉身離開。
“我說過他已經走了!你爲什麼不聽?”
許桑棠停下腳步,回頭望着他,“慕瑾之,我一定要知道真正的答案,就算沒有清宵,就算只剩我一個人,我也要找到真相!如果他的離開,能保全他,和他想要保全的人,那麼,我祝他一路順風,一生無虞。”
“他都已經棄你而去了,你還爲他考慮?許桑棠,你到底怎麼想的?”
慕瑾之懊惱不已,許桑棠望着他,笑容溫和恬淡,可他知道,她不是在對他笑,而是因爲想起了另一個男人!
一想到此,慕瑾之心裡便如針扎一般難受,恨不得把所有礙眼的人通通拔除!
“因爲我信任他,慕瑾之,我信任他,你懂嗎?”
“你連我這個夫君都不信任……”
“對,我連你都不信任,可我信任他,全盤託付的信任!”
慕瑾之臉色沉了下去,許桑棠仿若未見,繼續一字一句的往他心上戳,“慕瑾之,若說這世上除了許家人以外,還有誰不會傷害我,那便是清宵,若我有什麼話,連許家人都不能說,可我能對清宵說,這,就是我對他的信任!”
“這信任,連我都沒有……”
“對!連你都沒有!慕瑾之,你知道嗎?”
許桑棠微微一笑,笑容中蘊藏着一絲解脫和釋懷,她站在晨光裡,光輝耀眼,秋風吹來,她彷彿可以乘風歸去,慕瑾之心裡涌上一層密密麻麻的恐慌,彷彿有什麼最珍貴難得的東西在漸漸遠離。
“我曾經喜歡過你,比對文遠的喜歡還深一點濃一點炙熱一點,可是,這些情意在你的刻意欺騙中一點點被磨走,最後消散殆盡。我並不後悔曾經喜歡過你,也不覺得被你玩弄很丟臉。因爲你如此俊美強大,又刻意寵愛,我想沒有一個女人能逃過你刻意的溫柔和寵愛,我也不例外。”
慕瑾之臉上的神情很複雜,欣喜,懊悔,難過,傷懷,兼而有之。
“可是,你知道嗎?男人對於女人來說,我愛你時,你是我心中至寶,我不愛你時,你便是一株狗尾巴草。”
“那我如今在你心裡是什麼?”
“離草不遠了。”
許桑棠幽幽一嘆,“我也想信任你,可你一次又一次推開我的信任,慕瑾之,我是女人,可我不是那種丈夫離去,還苦苦等候他回心轉意,無怨無悔的女人,我的丈夫,若是要走,那就請滾遠一點,永遠別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所以,慕瑾之,從今往後,你想要對我說真話,我也不會再聽了,你想把你的信任交予我,抱歉,我不稀罕了!”
“娘子,不要這樣對我……”
“慕瑾之,你弄錯了,我從來沒有對你怎麼樣,一直是你對我刻意欺瞞,別把自己整得跟個受害人似的,我可擔不起這罪名!你連大昭儲君都可以隨意廢掉,連鎮國公府的世子爺都能隨意趕出京城,慕瑾之,你說我有什麼資本害你?”
“娘子,原來你還是介意龍炎的事……”
許桑棠只覺得自己像在對牛彈琴,搞得她一絲交談的興致都沒了,無力的擺擺手,“慕瑾之,我走了!你若是願意和離,隨時找我,我同你一起去官府簽訂文書。”
“你休想和離!我死也不會放手!”
“你若是覺得和離丟你的面子,可以一封休書把我休掉,罪名隨便你安,我不在乎。”
慕瑾之臉色發青,死死的盯着許桑棠,“你,你再說一遍!”
“慕公子,我知道你聽清楚了,所以,我不會浪費口水再說一遍。還有,你同意和離,或者給我休書的話,請儘快通知我,我會讓人來收拾我的嫁妝,至於你放在許家的聘禮,煩請你多派幾個人擡回慕府,趙家宅子的地契,我會讓人送還給你,和許家相鄰的牆之前被打掉,我也會讓管家找來泥瓦工匠重新砌一道新牆。”
“許桑棠,你怎麼可以這麼狠?難道你對我一點夫妻情意都沒有嗎?”
“慕公子,我一直這麼狠,你不知道嗎?至於夫妻情意,”
許桑棠略微一頓,淺淺一笑,紅脣輕啓,“曾經有過。”
“如今呢?”
慕瑾之緊張兮兮的盯着許桑棠的雙脣,希望她告訴自己答案,又害怕那個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許桑棠臉上的笑容擴大,眉眼彎彎,眸中光芒點點,似乎心情極好,“慕瑾之,你在我心裡的地位,離草不遠了,你說呢?”
慕瑾之臉上的表情頓時垮掉,哀怨的瞪着許桑棠,許桑棠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反正你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人,就把她當成我吧。”
“她怎麼可以和你相提並論!”
你是天上雲,美好如斯,她是地上泥,任人糟踐。
慕瑾之恨聲道,“我不准你再提她,她不配!”
“她不配,誰又配呢?她和我一模一樣,在很多人眼裡,她和我並無不同,慕瑾之,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態,你把她打造成我,又說她不配,言下之意,不就說我不配?”
“娘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慕瑾之剛想解釋,就被許桑棠打斷,“不用再說了,沒意思,她也好,我也好,我知道,我們都是你手裡的棋子,棋子的命運,握在掌握棋局的人手中。”
“娘子,我不許你這麼說,你與我……”
你與我生死相契,今生今世都無法分開。
“慕瑾之,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無趣嗎?”
慕瑾之剛想答話,許桑棠又幽幽道,“反正,我覺得很無趣,無趣透頂!沒意思,真心沒意思。我走了,你且留步,不用送。”
許桑棠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慕瑾之呆呆望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直到那高挑婀娜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纔回過神來,朝她飛奔。
“娘子不要走,別離開我,我不可以沒有你……”
慕瑾之衝過去,從後面一把抱住許桑棠的腰肢,開始訴說衷情,許桑棠望着高高的藍天白雲,長嘆一聲,“慕瑾之,我說你有意思嗎你?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失去你我生不如死,如果你離開我,我就去死……”
慕瑾之目瞪口呆的看着許桑棠,緩緩鬆開手,“娘子,你怎麼……”
許桑棠站直身子,面無表情的看着慕瑾之,“慕瑾之,我就跟你說一句話,如果你真生不如死,那你就去死吧!”
“娘子,你……”
“我最討厭男人用自殘來威脅女人,真有那決心,先在自己身上捅兩刀試試看。”
慕瑾之怔怔的看着許桑棠,默然良久,緩緩拔下頭上束髮的玉簪,許桑棠冷眼旁觀,看好戲的表情讓慕瑾之有那麼一剎那覺得生無可戀,猛地將玉簪插進左肩,鮮血如噴泉般噴了出來,灑了一地。
他手握玉簪,手上全是鮮血,他望着目瞪口呆的許桑棠,淒涼的笑道,“娘子,沒有你,我真的生不如死,爲什麼你就是不懂?”
許桑棠愣愣的看了好一會,直到鮮血將慕瑾之胸前的衣裳染透,才走過來伸出手指沾了點血放到嘴裡嚐嚐,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真的啊!我還以爲你事先準備的雞血呢!”
慕瑾之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娘子,你怎麼會以爲我在騙你?”
“你騙我的還少嗎?不過你扎的位置不對,力度也不對,應該這樣……”
許桑棠握住簪尖,用力往前一戳,玉簪沒入到頂,痛得慕瑾之悶哼一聲,鮮血再次噴涌而出。
許桑棠逃出手絹擦了擦沾了血的手,目不轉睛的盯着慕瑾之臉上的表情看,“痛吧?”
“嗯,很痛,……”
慕瑾之一臉求安慰的表情,許桑棠根本不理會,“生不如死吧?”
“嗯,生不如死……”
慕瑾之身上全是血,臉上的表情愈加哀怨。
“是不是很想死?”
慕瑾之終於聽出不對勁,沒敢搭腔。
許桑棠不管他的答案如何,將擦手的手帕隨手一丟,笑靨如花綻放,語調溫柔如水,“那就痛痛快快乾乾脆脆轟轟烈烈的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