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學民坐在書房裡面,若有所思,他眼前桌子上擺放的,正是他上一堂課在文鑑班拿出來的碗。
高學民當然很清楚,這隻碗不是正宗的唐代越窯瓷碗,他覺得是明代的仿製品,他想知道是明末的還是明初的,有空閒就會坐下來看看。
“爺爺。天澤來了。”一個身材高挑,剪着短髮,皮膚白皙的女孩子推開書房的門,有些羞赧的說了一句。
“哦。來了好。你讓他過來吧。”高學民笑道。
只是,在女孩離開之後,高學民臉上又露出幾分憂慮之色。
他對史天澤是非常滿意的,史天澤沒有讓他失望,在文物鑑定上的造詣已經超越了他。而且還創辦了楓林集團。
按照約定,他是要把孫女高柔許配給史天澤的,他也願意這樣做,可是,他高學民卻不是高家的家主,高家家主是他的大哥高夕照。
高夕照也認可史天澤的能力,只是,史家畢竟是二流家族,而憑高柔的姿色,完全是可以和一流世家的公子在一起的,高夕照認爲,如果高柔選擇史天澤,將會讓高家浪費一枚穩固一流家族地位的籌碼。
“老師。”很快,史天澤就來到了書房。
史天澤本身也是世家子弟,氣度不凡,如今又愛情事業兩豐收,更是器宇軒昂,高學民心中歡喜,心中卻有些發酸,他知道,如果家主極力反對,高柔和史天澤兩人只怕還會勞燕分飛,除非有大人物出面干預。
見高柔緊緊拉着史天澤的手,高學民苦笑了笑,心想,自己也只能全力去遊說大哥了,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天澤啊。你來的正好。我有個東西,還要請你看看。”高學民道。
“不敢當。我怎麼能幫老師掌眼呢,這不是班門弄嗎。”史天澤連忙道。
高學民呵呵一笑,道:“你也不用謙虛,長江後浪推前浪,你的成就能夠超越我,是我希望看見的。我前些日子,在市場上面掏到了一個燈盞,我實在是無法確定它的來歷,你來看看吧。”
高柔見高學民不說自己和史天澤的事,有些生氣,嘟着嘴巴。
史天澤輕輕拍了拍高柔的手,雙眼全是濃濃愛意,他跟在高學民身後,心裡也很想見識見識高學民都無法確定來歷的東西。
剛剛走了兩步,高學民突然想起來什麼,轉過頭看了下桌子上的瓷碗,道:“對了。天澤,你看看這個碗怎麼樣?”
史天澤點了點頭,以爲老師在考校自己,臉上露出幾分自信之色,輕輕捧起瓷碗,用放大鏡仔細看了起來。
一會兒後,史天澤放下放大鏡,道:“老師。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是一件現代仿唐代越窯瓷。”
“你說什麼?”高學民大吃一驚。
史天澤淡淡一笑,道:“這是一件很成功的仿製品,看起來和真正的唐代越窯無二,不過仔細看還是有些差別的。你看使用痕跡,磨損痕跡比較一致,這是作假之人矯枉過正造成的。再看出土痕跡,造假造的很逼真,凹槽裡面的土壤層次分明。不過工藝痕跡上造假太逼真了,以前純手工造假,是不可能這麼完好的。”
說到這,史天澤停頓了下,繼續道:“所以,這是一件現代仿唐代越窯瓷,其歷史不會超過60年。”
高學民拿過碗,用放大鏡仔細看了一遍,再回味了下史天澤的話,不禁面露歎服之色,道:“不錯不錯。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史天澤名聲鵲起只是不久前的事情,高學民心裡還有些狐疑,覺得史天澤進步太快,今日一見心服口服。
史天澤曾經拜高學民爲師,但他能有這個本事卻是林楓教的,聽到高學民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史天澤猶豫了下,還是道:“老師,我能有這般進步,是因爲我後來遇見了一個真正的大師。”
“哦。”高學民大爲驚異,腦海中立馬把幾個權威人物過濾了一下,“是誰?”
“他年紀輕輕。名不見經傳。”
“是嗎?能不能引薦引薦?”
史天澤面露難色,道:“我只能問問他,他是不是願意和老師見面,就不是我能做主的。”
高學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雖然他高學民是個人物,但真正的奇人異事,是不會把他放在眼裡的。
“天澤。來看看這個燈盞吧。”高學民在書櫃裡面翻出保險櫃的鑰匙,打開了鑲嵌在牆壁裡面的保險櫃。
“什麼東西啊。”高柔也有些好奇。
史天澤臉上的神色也凝重了許多,高學民的書房裡面好東西不少,有個玉璧最起碼價值50萬,都沒有放在保險櫃裡,而高學民說的不明來歷的東西,卻鎖進了保險櫃,可想而知這個燈盞不尋常。
打開保險櫃,高學民戴上手套,從裡面碰觸一個用藍布包裹住的東西,打開後,裡面是一個燈盞。
史天澤也戴上手套,小心地接過燈盞。
燈盞以五龍、海水和祥雲爲主題元素,乳白素瓷爲胎,其胎質質地精良,幾乎接近玉石的質地,光的通透度達到兩公分以上,胎體薄而緻密,潔白無瑕,白裡透青,純手工精心雕刻,工藝繁複精細,瓷胎體珠華圓潤,晶瑩剔透,層次豐富,五龍神態各異、栩栩如生,有飛騰而出的震撼動感。五游龍惟妙惟肖,似互相盤繞嬉戲。
看了許久,史天澤眉頭緊皺。
高學民的心情也有些緊張,他雖然嘴上說不明來歷,其實心裡早已經有了一個猜想,那就是柴窯燈盞。
他知道,史天澤只怕也有了自己一樣的想法。
柴窯瓷器,是古代瓷窯柴窯所燒製的瓷器。柴窯創建於五代後周顯德初年河南鄭州,爲周世宗柴榮的御窯。柴窯至今未發現實物及窯址,如果這個燈盞是真正的柴窯瓷器,將填補文物考古史上的一大空白。
許久,史天澤放下燈盞,道:“老師。我也不敢妄下定論。不過有一個人,肯定知道真假。”
“你是說他?”
史天澤點了點頭,道:“如果是我請他來掌眼,他應該會來。”
“這種人物。怎麼能讓他親自過來?我們帶上東西,登門拜訪纔不失禮。”高學民連忙道。
史天澤笑了笑,道:“他不會在意這些的。我們也不用登門拜訪。他就在華清。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你說什麼?他就在華清?”高學民滿臉狐疑。
“是的。我給他打個電話吧。”史天澤掏出手機,撥通了林楓的號碼。
高學民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史天澤,滿臉驚疑,他仍舊不太相信,華清竟然會有那麼神奇的人物。
“老大。我在華清。你在學校吧?”
“你怎麼來華清了?”
“華清考古系的高學民教授,是柔兒的爺爺。也是我的老師。老大,老師有件東西,想請你過來掌掌眼。”
史天澤來京城的事情,林楓已經知道了,他也聽說了一下史天澤的故事,只是沒想到史天澤的女友是高學民的孫女。如果是高學民打電話找林楓過去掌眼,他根本不會去,不過林楓和史天澤關係匪淺,也比較欣賞史天澤,正考慮要不要把史天澤收入楓林派,史天澤親自開口了,他自然不會拒絕。
“老師。老大馬上就會過來,我得去外面等候。”史天澤道。
“應該的。我陪你去。”面對這種人物,高學民卻不敢擺架子,也親自到家門口等候。
差不多20來分鐘,林楓出現在史天澤的面前。
“老大。我在這。”史天澤很是激動,如今他事業有成,擁美入懷,但他不敢忘記,這一切都是林楓給的,是林楓給了他新生。
林楓對史天澤點了點頭,轉頭對高柔道:“你就是天澤的女朋友吧?長得真漂亮。”
“啊。我是。”高柔忙點了點頭,有些受寵若驚,雖然林楓比他年紀還小,但林楓是史天澤的老大。
高學民心裡卻翻起了驚濤駭浪,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史天澤口中的高人,會是自己班上的學生林楓。
之前,史天澤說那隻仿唐代越窯瓷是假的,高學民都沒有去想高人是林楓,他覺得林楓就是胡亂蒙對的。
現在看見林楓,高學民心裡真不是滋味,老臉通紅,尷尬無比,如果史天澤說的高人真的是林楓,那林楓確實沒有必要聽他的課,可笑他還想把林楓收爲關門弟子,還想着要把史天澤引薦給林楓認識。
林楓也不是不懂禮數之人,不過他親疏分明,和史天澤高柔打過招呼,這才轉頭對高學民道:“高教授。”
“老師。他就是我說的高人。我能有今天,得益以他的悉心教導。”史天澤介紹道。
高學民知道,史天澤不會騙自己,那麼是真的了,原來林楓在課堂上一眼就看出那隻瓷碗底細是真本事。
“慚愧慚愧。”高學民紅着臉道。
自己還認爲林楓狂傲自負,難成大器。林楓小小年紀有這等眼力,不狂傲自負都怪了。至於難成大器,這不是大器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