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娜公主的車隊終於出了漠西國,進入了西草原的商道。
望着她曾經經歷過重要事件的場合地方,林小肖一陣眼眶發紅。
她不僅在這裡和顧奉天一起共患過難,風若飛也爲了她在這裡奔波過,尋找她的下落。還有小蝶,爲了救顧奉天,險些就葬身絕命谷了,而如今的絕命谷幾乎被大小不一的石塊給填平了!
真是物不是、人也非啊!
小蝶望着林小肖,說道:“公主這是在傷感什麼?”
林小肖斜睨了小蝶一眼:“你就裝瘋賣傻吧!難道你忘記了?”
小蝶笑着低下頭去。那麼重要的經歷,她怎麼可能忘記呢?
不過,小蝶說:“公主在說什麼?夏伊達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林小肖笑了。是的,夏伊達怎麼聽得懂呢!當然了,按道理來說,她身爲阿米娜公主,也理應什麼都不知道纔對。
風若飛策馬追上馬車,問:“公主,還要在西草原稍作停留嗎?”
林小肖望望天:“算了!這大白天的,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
林小肖知道,風若飛是問她要不要去看望吉麗江與濤拜。算了吧!誰知道這西草原上有沒有秦沉言的人呢!要是有,那可就麻煩了!
漠西國的公主怎麼可能在西草原上有熟人呢!那豈不是太惹人生疑了!
風若飛對雷霆笑了笑:“公主學會謹慎了!”
兩人相視一笑。
林小肖當然聽到了,切,什麼話啊!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她能不學會謹慎嗎?就算是傻瓜也學會保護自己了啊!
距離京城越近,林小肖的心裡就越激動。
她終於又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這個她最初穿越到古代來的地方,這個她開始逃亡生涯的地方,這個現在關押着顧奉天的地方!
顧奉天,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此時的天牢裡,顧奉天已經形容消瘦、枯槁憔悴。
一旁關押的重犯禁不住問:“你進來這麼久了,也未見有人提審,莫不是直接就要秋後問斬的?”
顧奉天笑了笑,沒有答話。
“你犯了什麼重罪,會被關押進這天牢裡?”
顧奉天看了那名牢犯一眼,那人已經鬚髮花白,年齡看似五十開外,神情卻頗爲自在,像是已經習慣了天牢裡的日子。
天牢裡關押的都是朝廷重犯,若是被打入了天牢,幾乎就沒有了赦免罪責的可能,因此一個個都只能等死,互相之間根本就誰也不搭理誰,這位老者卻不一樣,他才被打入天牢第一天,就來找話與他聊天,像是要打發無聊的時光。
那時他沒有心情理會這位老者,老者便去與另一邊的犯人說話去,今天那邊的犯人似乎沒有心情理會老者,老者便又轉過頭來與顧奉天找話說了。
想想自己也沒幾天可活了,顧奉天倒不怕死,他擔心的是,萬一田玉找到郎叔來救他時失手了,那該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斯諾王子眼下情況如何,若是自身難保,又如何設法前來營救於他。若是得不到斯諾王子的相助,那麼田玉與郎昆傑就孤掌難鳴了,恐怕他們連京城也進不來,又如何還能設法救他?
死倒死吧!這二十四年來,他哪時候不在準備着死。
雖然一直裝病,但是皇兄生性警惕,難免不會被皇兄發現他在裝病;若是被皇兄覺察到了,那定然會懷疑他裝病是另有圖謀……
結果現在倒好,不但被皇兄發現他在裝病,確認他是另有
圖謀,還被人舉證說他暗中在招兵買馬,意圖謀反!
陷害他的人必然是經過了周密的計劃和準備,纔會將髒水潑到他的身上。既然如此,他想洗清自己的冤屈便是難上加難了!
死就死吧!但是,林小肖怎麼辦呢?
被投入天牢這些日子,他幾乎不敢去想林小肖。
現在,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這個局面了,林小肖會怎麼樣,田玉和郎昆傑會怎樣,他全都無法掌控了。他根本就不敢想像,他身陷牢籠,他們在外面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她……還好嗎?
在他失去記憶那時,她不離不棄守在他的身旁,想方設法幫他恢復記憶,那一份真情,這時候想起來都還令顧奉天動容。
眼下自己被投入天牢,她該會多難過、多着急?她會不會也要摻和這件事情,要跟着田玉他們一起來救他?
想到沒有斯諾王子的相助,他們那如同飛蛾撲火般的營救只怕是自取滅亡,他便不敢想像。他倒是希望她其實是一個勢利的女子,如今他倒黴了、落難了,她就會遠遠地離開他,再不與他扯上什麼關係。
只有那樣,才能保全她自己呀!
“你倒是犯了什麼罪呀?”老者又好奇地問。
“被關進天牢來的,當然是死罪。”顧奉天笑了笑。他也不清楚自己怎的還笑得出來。
“被關進天牢來的,必然也是朝廷重臣?”老者說。
顧奉天又笑了笑。
他是重臣嗎?他沒有任何官位,手上也沒有任何權力。
他不是重臣嗎?他可是先帝的嫡子,他原本應該是如今這江山社稷的君主。
“那您呢?又是什麼身份?因何被關在天牢?”顧奉天反問。
老者笑了:“我不過是一個被世人遺忘的棋子罷了!”
“被世人遺忘的棋子?”顧奉天一愣,“什麼意思?”
老者說道:“這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物是人非,再談從前的事已經沒有意義。”
“您被關進天牢已經很多年了?”顧奉天驚訝地問。
“是啊!如今我對這天牢已經習慣得就像自己的家一樣啦!”老者哈哈大笑。
老者的笑聲引來了正在巡視天牢的獄卒。身材魁梧、膚色黝黑的獄卒對顧奉天說道:“辰王殿下,此人早已瘋癲,您千萬不要聽信他的胡言亂語,也根本不用搭理他,由他自說自話、自個兒玩去吧!”
“什麼?”老者吃了一驚,“辰王殿下?”
“好啦,方大人!你就自個兒玩吧,不要吵擾新來的鄰居啦!”獄卒說着,悠然地走了。
老者望望顧奉天,收起了驚訝的眼神,默默地靠牆坐了回去。
這一回,輪到顧奉天對這位被獄卒稱之爲方大人的老者產生了興趣,他靠向老者坐了過去,隔着牢籠問:“方大人,請問你是哪位方大人?”
姓方的臣子……顧奉天還真是沒什麼印象。
老者一改常態,冷淡地說道:“老朽不過是一顆被人遺忘的棋子,不提也罷!”
老者又重提“棋子”,顧奉天更是疑惑:“方大人所說的棋子是什麼意思?誰利用過方大人?”
“辰王殿下真是好雅興,”老者冷笑道,“辰王殿下不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麼,怎麼也會淪落到與罪臣這般田地?”
顧奉天笑道:“實不相瞞,我這犯了殺頭大罪。”
“殺頭重罪?”老者疑惑地望着顧奉天,“那你還笑得出來?”
顧奉天說:“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反正要死了,我哭也沒用。”
老者嘆了口氣:“你這還好!明確知道自己的死期,倒也是一種解脫。可我呢!已經在天牢度過了五個年頭……這還沒到頭呢,皇上已經把我忘了,說不定,就算我老死在這天牢裡也不會有人想起我來啦!整個天牢裡就沒有人比我被關押的時間更長了呀!”
“這是怎麼回事?”顧奉天納悶地道,“關押在天牢的不都是朝廷重犯麼?既是朝廷重犯,又豈有被朝廷遺忘之理?”
“我這罪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只能說我倒黴呀!”老者長嘆一聲,緘口不語了。
顧奉天笑道:“若是皇上把我忘了,就好了。那起碼我還能多活幾年。”
“什麼?”老者跳了起來,“你還想要跟我一樣?你以爲這樣活着有意思嗎?每次看到有新的人進來,沒幾天人家就被拖出去斬了,可自己天天還在這裡,雖然還能活下來,可是卻完全沒有希望活着出去,這樣活着你覺得有意思嗎?”
“只要活着,就比死了好,不是嗎?”顧奉天說。
老者搖頭笑了:“不,不!有一種活着叫生不如死,你還沒有體會到其中的滋味啊!”
說着,老者好奇地探過頭來,望着顧奉天:“你是犯了什麼重罪?皇上是不是要處決你?”
顧奉天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說:“有人說,我暗中招兵買馬,企圖謀反,所以皇上就把我抓起來,投到這天牢來了。”
“謀反?”老者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顧奉天,“你當真謀反了?”
“當然沒有。”顧奉天嘆道,“可惜皇上不會相信我的話的。”
“否則,你就不會被關進天牢這麼多天還沒有人來提審你了!”老者也嘆了口氣,“沒有人提審,往往就意味着過不了多久就直接拉赴刑場執行死刑了!”
顧奉天也嘆了口氣:“所以我羨慕您啊,還能活着,不用奔赴刑場!”
“如果我是你,那我願意上刑場。”老者說。
“此話怎講?”顧奉天問。
老者答道:“起碼在刑場上,還有可能被同黨劫法場,將你救走啊!”
“可惜,我不是真的反賊。”顧奉天笑道,“除了我那忠心耿耿的管家,沒有誰人來救我了。可是,我那管家就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哪裡接近得了刑場呢?”
老者聽了,哈哈大笑:“那你必死無疑了!就算你不是真的反賊,爲了保護自己的江山,寧可錯殺一千,當今皇上也不會對你手軟的!”
說着,老者又上下打量了顧奉天一眼,說道:“更何況,你這樣子根本就不像頑疾纏身隨時會死的樣子,那豈不是在裝病欺騙皇上?這欺君之罪也可以要你死!”
“方大人眼力倒是好得很!”顧奉天讚賞地豎起大拇指。
老者笑道:“若你以爲我老眼昏花,相信那些獄卒說我是個瘋子,那你就錯了!”
“當然不會!”顧奉天說道,“方大人眼神犀利,了不得!不知道方大人是怎麼被扔進這天牢裡來的?”
“你這個‘扔’字用得好!”老者嘆道,“我確確實實是被扔進來的。不過,我不是被你那皇上哥哥扔進來的,而是被你的父皇扔進來的。”
“怎麼?”顧奉天一愣,“我父皇扔進來的?”
“要不然,我怎麼會被人遺忘在這裡呢?”老者嘆了口氣,“這輩子只能老死在這天牢之中,是再也沒有出去的可能啦!”
“那方大人是因爲什麼事情進的天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