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隻黃毛狗居然放過了一隻懷抱小雞的母雞，成了農民離開峨眉後遊覽當地風光之際長老等人懷念他的美好往事。
當黃毛狗瘋瘋癲癲地一路叫囂着遛下山頭，那隻母雞也嘰嘰嘎嘎地大叫起來。
剛開始只是亂叫，後來騰空而起，直接飛到了寺廟的翎羽上了。
母雞會飛成了長老等人不得不關注的新課題。
他們拿出看家本領對着母雞的屁股前仆後繼地進行研究。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母雞愛上了瘋狗！
但事情遠沒這麼單調。
母雞飛上房樑後的第三天，破天荒將一些它撫養的小雞們吞入肚中，這是何等殘忍之事，比黃毛狗咬殺寺內雞子的事故更爲慘烈。
所以，長老決定做一件助紂爲虐的事，將黃毛狗未盡的事宜提前辦理了。
於是，率領寺僧們正好將北腿派上用場，將瘋雞當場斬殺。
不過，扣人心絃的是北腿弟子們無論如何也抓不到那隻瘋雞，他們在雞毛亂飛的地方灰頭垢面苦不堪言。
最後，部分寺僧還被那隻瘋雞咬傷了臉，破了相。
“真是見鬼了！”寺僧們趕緊像攆狗般將寺院家養的瘋雞攆出轅門。
斯夜，那些被咬傷臉的寺僧們性情高漲無法入睡。
於是，不得不邀約到習武場上繼續錘鍊北腿神功。
但還是無法真正安靜下去，繼而還想入非非，整個黑暗的寺空出現了幾隻羚羊在空中飛舞。
空氣裡出奇的月色靜斂，羚羊飛過的地方留有餘香。
寺僧們無心練武也無心休憩，整個人在飛翔的羚羊下面想入非非。
直到他們發現那些羚羊個個是貌美如花的絕世佳人，一時個個頂禮膜拜，拋卻長篇大論的書牘，匆忙跪在習武場上祈求那些羚羊能眷顧他們，給他們一個久違的吻。
這事傳到長老那裡，天已快亮。
長老一路直罵成何體統，一面又犯下上次淨手時的舛錯，這成了他不能激動的根由。
但眼看整個寺院都將被一隻瘋雞所毀，長老能不激動？！
於是，他一邊提起長袍一邊罵罵咧咧地衝向習武場。
“將那隻野雞給殺死！”長老說。
這會，豈不料那些被瘋雞咬傷的寺僧們，臉部開始出現血跡斑斑的裂口，一些蛆蟲般的東西從裂口裡滲出，往外不停滴落。
面對一張張窟窿密佈的臉，長老的心從未有過地驚悸觳觫。
他真的不能再激動了。
於是，整個人癡傻地呆立遠處，竟斷息溘然而逝去了。
面對長老的死，寺僧們並未表現出着慈悲爲懷的感情投入，一切被表情破潰的寺僧們撕心裂肺的疼痛所代替。
關於瘋雞與表情破潰的關聯，寺僧們無從知曉。
面對突如其來的寒流般侵襲寺僧們緊急聚集在藏經閣，商議對策。
他們開始探討達摩祖師之前面壁嵩山少林悟道的種種過去，又糾結在佛陀的開天闢地。
由於一時沒能在這個源頭地上找到共性，寺僧們決定將面目兇狠的同門兄弟們拒之於藏經閣外，後來又集中關押在寺廟轅門一側。
由於面目猙獰所帶來的力大無窮，使得學習過北腿的子弟們依舊難以抗禦。
加上長老的乘鶴西去，給了峨眉一種比毀容還沉重的毀滅性打擊。
當一側的寺僧們嚎叫出豬仔般的聲音時，一切的“阿彌陀佛”不再奏效，那些正常的寺僧們開始拿出十八銅人陣來對抗這些非理智的邪法魔氣。
但事情並非南拳所能解決的，那些面目全非的子弟們一定是中病毒了。
面對傷口間蘸血滴落的蛆蟲，懷有少林夢想的寺僧們的雄心壯志也在滴血般哭泣。
他們開始醞釀一場放火，將這些鬼怪統統燔燒，毀滅一切。
混亂中，少年從禪房內破門而出，成全了他冥冥之中空想出的一個夢境……
那些身材僵硬的寺僧們呱啦啦地往他的房間趕來，只是行動異常遲緩，這給了毫無功夫的少年一絲喘息機會。
火光中少年的臉被少林的夜色籠罩，微風過處全
是屍臭味。
大量的僵硬屍體在火光裡匍匐掙扎，油膩膩的場景讓唸經中的少林越燒越猛，最後竟然燒到了大半個峨眉少林的領域。
那時，一道閃電驀然從天而降，雷鳴滾滾間雨水滂沱，火光瞬間幻滅。
關於這場峨眉浩劫連長老也沒能參破。
所以，多少年過去了，那些身材魁梧的北方人，也同意武術家們的大體觀點，以爲這遠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類的道理更難參破，屬於生與死的範疇了。
所以，他們放棄了人禍天災般的推演，只說是一隻瘋雞毀了峨眉。
雨水過處，一箇中毒的寺僧堅強地將全身油光可鑑的火花撲滅，奇蹟般活了過來。
然後僵硬地攀行到峨眉寺外的林宇，在那些林木之間靠生吃樹葉和果皮，一天天往後延續。
面對陰晴圓缺般毫無定數的氣候風雲，他沒有任何反抗，晴天躺在草地上，陰雨季節蜷縮在樹洞內。天長地久。
外界輿論和媒體關於峨眉的慘遭毀滅，他無法聽明白。
不過時間漸然顛覆了他曾經的身體結構，一些類似豬耳朵般的器官開始從他尖長的兩腮邊長出。
後來，顴骨也向前突起，手指上出現了堅硬的蹄子，身上長出灰黑的粗毛，在曾經傷痕累累的地方留下條條光怪陸離的疤痕，使得他擁有一張四不像的臉。
他開始嘰嘰咕咕圍着一個樹洞，張牙舞爪地轉悠着，手裡提起砍刀。
後來，他從樹洞裡掏弄出一條條狹長的蟲子。
然後，他原本似鼻子的地方，兩隻綠眼睛咕嚕嚕地亂轉。
他從蟲子綠色的血液裡品出一整天的食糧。
因爲蟲子的瀕臨絕種，這個四不像邊開始砍伐樹木，終於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清晨，一株奇怪的樹木結束了他狼狽的砍伐。
那株樹會來回走動並運用一種障眼法的神功將人類的視線屏蔽。
也許四不像算不得人類，但他的視線依然離不開人類的先決經驗。
他察覺那是株絕對奇怪的樹。他停下來饑饉的砍伐和體內喧囂的呼吸，朝那個樹洞趕回去。
樹洞不見了，他發現了一個眼珠子在洞穴的地方來回旋轉，地面上原有的空域變得擁擠不堪，樹根的地方罅隙重現。
那裡有類似雷公蟲般的牙齒，齊刷刷的向上挺拔讓他直拍胸膛。
他往回跑，但那罅隙愈發變大後來成了他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看見了很多人類的屍骸橫飛在地下，與樹的根鬚蔦繞在一起，成爲一團團解不開的霧一般的謎。
他眼睛像行將爆裂般地亂轉着，嘰咕嘰咕地焦躁着來回抓刨。
“你是跑不掉的……”一個聲音傳出來。
他沒能明白那是什麼，東張西望再次將他帶回不確定的焦躁中，他已散失掉人類應有的聽覺判斷和語言功能了。
儘管他並未意識到，而他唯一能做的或許便是來回咆哮。
“嘻嘻嘻嘻嘻！”嘆息似的聲音從樹木內部發出。
這是株可以言語的樹，他的形體像一個人睡在地上，半臥的肢體原本是四不像早先休憩的最佳場所。
現在，旋轉中的樹木將他的世界攪渾，讓他頭暈到直吐。
於是，那些蟲子全從他肚子裡爬出來，然後蟹子般重新回到了樹木的體內。
之後，那些樹木開始了短暫交流。
“回來了！”一個長滿鬍鬚的樹人說。
“誰來打擾了我們的清幽？”一個站在他身邊的女樹人說。
“讓我將這個傢伙轟出去！”
一簇簇的樹木開始調整各自的位置，以便迎接樹人隊伍中突如其來的緊急信號。
那個鬍鬚樹人顯然是這裡的首領，但見他手握一張蜘蛛網般的經卷，滿臉皺褶地念叨着顫抖時微風拂過的沙沙聲。
很快，那些幼小的樹木開始彎腰點頭或擇道讓行，鬍鬚樹人走到一大堆骨骸之間，將裂口重新用根鬚填起，然後轉過身去，對準四不像一揮手便將他飛揚到山腳下去了。
溪水涓涓處，出現了一個山洞，一個形容奇特的幼小生命正依山傍水地行走着
，手裡的水葫蘆不時取水自飲。
陽光將他額頭打溼的鬢髮烘乾，成了與他燦爛笑容和諧統一的靚麗風光。
當他行至那山洞時一個長髮散亂的東西出現在洞口，龕影般恍惚着。
小生命跑到那長髮下取暖，發出窸窸窣窣的囁嚅之聲。
“呼哈哈……”不知何地傳來這樣的響動。
四不像從溪水邊一路跟蹤小生命來到山洞前，站定。
他嘴裡吐着漩絲與白沫，手裡抓住的樹葉已經泛黃。
他朝那長髮步去，這會，長髮魔法般露出來詭譎的臉，那與他的臉型極爲相似的臉給了四不像久違的親切感。
他揮舞着蹄子的手。
“呱呱呱！”他叫嚷起來。
“嘎嘎嘎！”那人回敬。
他們跳躍在一起用蹄子的手抓了幾下，然後用頭頂撞在一起，亂叫。
山洞內一會也跟着躥出來一羣幼小的同類。他們都圍着四不像歡呼地亂嚷。
四不像因而被叫進了山洞，開始了自己接下來的山洞生活。
黃毛犬所到之處都會涌現僵硬的生命，像它那般瘋狂地亂嚷甚至帶有攻擊性。
但農民卻依舊安寧地與之和諧流浪，這是那些慘遭危害的沿途居民們深惡痛絕和不可調和的理解。
面對帶有病菌的瘋狗，居民們採取了獵槍暴力捕捉的方法予以擊殺，但終於失敗。
因爲子彈實在無法飛翔，聽力過敏的黃毛狗擅於在空中作高難度的旋轉，以此來躲避人類的槍彈。
居民們於是將身材矍鑠的農民扣押並詳細道明有關被狗咬後的各種症狀來源。
農民對此一概不知，只是憨厚地笑。
當農民在草地上看到一個徒步旅行的少年手裡拿着弓箭頭戴褲卷做成的呢帽，激靈活現地慢跑在前方綠草蔓延的小溪邊，心內莫名涌現出悸動。
他朝少年跑去。
“孩子，站住！”
“你是？”
“你想上山去嗎？”
少年對眼前農民和他的問題不太重視，只是繼續慢跑。
當他發現草地的中央一隻狗子閒情逸致地吞噬着野草時，一種隱藏在血液裡的火光在灼燒着他，讓他有種射殺的衝動。
而黃毛狗早已朝他猛飛而來。
“想殺我？”少年不慌不忙地高擎弓箭所發無臬，卻不慍不火地射在了黃毛狗身上。
於是，狗子從天而降劃成了農民眼中旋弧的悝傷。
他朝黃毛狗跑去，在一動不動的地方野草鮮血直流。
“你這個混蛋！”農民想前來與少年一番死裡鬥，但不虞少年比黃毛狗還能飛，在草地上空盡顯神通。
這些成了接下來整個村莊的村民們不厭其煩津津樂道的談資。
他們不願誇大其辭，只爲能將黃毛狗斬殺的喜悅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
他們說：這是個曠世神童！
但黃毛狗並未真正死去，當它體內那些毛毛蟲樣的寄生體從它血口猥劣的地方光榮綻放開來，狗的新生命得到了重新組建。
面對接下來站定草場的狗子，它的羽毛變成了與草地一般的綠色。
它跑到少年的胯下，成爲了往後少年行走江湖的一匹快馬。
農民往後開始了與少年和諧的新流浪生活。
他們的和諧生活從一場對當今峨眉爲何會在短時間內毀於一旦的特大新聞爭論中開始，順着少年騎上黃毛犬往北的步履一路蔓延。
最後，在面對飛旋而來的山岩前急湍的陡峭行跡，他們的談話也進入了一種爭鋒相對的尷尬境地中。
農民始終認爲是長老的真假混淆，理由是居然將街舞和傳統武術摻雜不分，令人難以釋懷。
少年卻說緣於江湖中無量劍的流失。
農民肌肉般的臉抽搐不已，無法平靜的表情倒影過少年超脫的目光。
“無量劍？什麼東西？”農民囁嚅地說。
“一旦無量劍落入魔界手中，那麼人類將會受到空前考驗，最先的表現就是武林再度浩劫重現。”少年從黃毛犬上走下，將弓箭攬入懷中，端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