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歐局長辦公室出來，賀鵬飛回到了科室裡，見李科長此時有些閒，說道，“李科，明天就要民主選擇了，緊不緊張呀。”
李科長喝了口茶，“我緊張什麼呀，該緊張的是幾個候選人，咱們呀，也就這樣，我再混幾年也不想做了，倒是小賀你，前途無線啊，這麼快就得到了歐局長的賞識，你肯定希望他上去吧。”
李科長已經把賀鵬飛劃爲了歐局長的嫡系，對他的語氣有些不友善，話裡透着深意。
賀鵬飛知道，最近局裡很多人對他都有不滿，和歐局長接觸過多是一方面，歐局長提拔自己又讓更多人心裡不服氣，把自己劃入了走狗一類。
賀鵬飛真想大聲對同事們說，投票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我肯定投萬局長。
此時賀鵬飛沒解釋什麼，說道，“李科長，誰當局長選過才知道，不過我們的票應該投給同一個人。”
李科長是個好人，賀鵬飛不希望把關係弄僵，自己沒招歐局長呀，是歐局長主動來招惹自己的，挺冤的，說什麼都不能把自己的形象找回來，只能在投票時故意讓旁邊兒的人看到自己選擇是誰。
等候已久的試點民主投票總算到了這天，財政局裡的人個個面帶喜色，就是像華夏國宣佈解放的當天一般，心裡的激動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局裡一把手花落誰家，就看自己手裡寶貴的一票，能不讓人期盼嗎。
很多人碰上，問的第一句話便是，“怎麼樣，考慮好了嗎，選誰，歐局還是謝局。”
候選人還有一位是外縣副縣長，這次讓局裡內部職工投票，明顯這位副縣長成了差額和陪衫。
不過選誰還真成了一個頭疼的事兒，雖然僅僅幾天時間，但歐局長的人氣直線上升。
“還沒決定呢，實在不行，一會兒抓鬮吧，呵呵。”
“我看呀，還是謝局不錯，謝局人多好呀，從來沒批評過我們，有什麼事情犯了錯，全是他主動把責任擔了，我們在他手底下做事情，順心。”
“現在可不一定了，歐局長的轉變你不是沒看到吧，我感覺現在比謝局長還好。”
另一人不想說什麼了，有些話不用捅破，心裡明白就行了，不過他仍然用兩個字來形容，“呵呵。”
提到歐局長便呵呵，有什麼深意，各自有各處的理解領會。
“謝萬年這人怎麼樣，工作和人品方面都有什麼樣的評價。”楊定坐在帕薩特車裡，這也是炎州組織部長的專業。
楊定一旁坐着常務副部長丁雲，丁雲是本地派，但並非胡漢一夥的人，靠着自己能力一步一步爬起來，最後被廖培誠發現，纔將其調到了組織部。
丁雲對州里的環境很熟悉，特別是領導幹部的信息，他幾乎是瞭如指掌。
丁雲笑了笑，“楊部長，謝萬年吧，這些年在財政局裡一直處於邊緣，工作能力大小確實瞭解太少，因爲他幾乎不管業務工作，平時開會都很少見到他，不過人緣很好，上上下下的人也挺尊重他的，他也沒什麼架子，爲人很謙和。”
楊定點了點頭，說道，“嗯，其實我們國家的幹部，水平是最低的，聽聞有人傳華夏國的精英都在政府裡，呵呵，我不敢苟同，說句不好聽的，要是這些領導幹部沒通過職務攬到人脈關係，離開了政府，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會做，所以呀，制度完善，誰來當領導都行，人好，會管理，腦瓜子靈活，我這人吧，要求不高。”
丁雲經過最近的接觸，多少知道楊定隨意的個性，於是說道，“楊部長，還有經驗，資歷夠不夠是小，經驗豐富很重要。”
楊定輕輕哼了一聲，“我說丁部長啊，你也算是個明白人了，怎麼還看不透呢，經驗，什麼經驗，勾心鬥角的經驗，還是爭權奪利的經驗，呵呵，我個人認爲，沒經驗也不要緊，只要有目標，圍繞目標去幹，我們要提拔的幹部，不是一個官場上的老油子，不是一個潤滑油，我們要有菱角的人，有個性的人，有才華的人，敢做的人……”
丁雲對官場上的事情本就有些心煩，聽楊定這麼一講，心裡暗生佩服，在現在的官場上，楊定這樣的人幾乎已經絕種了。
當官兒的誰不是爲了利，誰不是爲了錢，坐在位子上想的是什麼，不是怎麼把事情幹好，而是怎麼控制事態，不擇手段讓地方上不出大事兒，別的小事情，怎麼弄沒有誰在乎。
丁雲明白了楊定的思路，接着回答楊定的問題，“楊部長，您的標準很奇特，但也正是我們華夏國幹部所缺少的，咱們就少這樣指着目標奮不顧身一根筋的幹部，說到謝萬年，我感覺不錯，當一把手絕對沒問題，重要的是，人品不錯。”
“那就好。”
楊定不在乎別的，重要的是這個人的人品，能力強不強，業務熟不熟反而不重要，局長不懂，副局長懂，科長懂，而且一把手又具體做了幾件事情呢，還不是開會和安排。
楊定說道，“對了丁部長，財政局一把手選定之後，馬上把副局長候選人進行公示，就是我上回和你講的，萬康縣財政局長高材生。”
算上高材生，楊定到炎州的原班人馬都統一上了一格，全都從萬康縣到了炎州，挑起了重擔。
楊定親自坐鎮財政局的局長民主選舉，很快在分管副州長和財政局領導班子的陪同下坐上了主席臺。
而歐然表現得很自然，像是上回在西餐廳裡沒有見過楊定一般。
楊定威風凜凜坐在了會議室臺上正中央的位置，環顧着會場上的衆人，雙手捧着茶杯，等待着人數清點。
此時，臺下有一個人已經懵了。
賀鵬飛吃驚的看着楊定，楊定身前擺放的座牌也寫着“楊定”二字，但賀鵬飛剛纔看到座牌時，實在無法把兩個楊定聯想到一塊兒去。
在賀鵬飛想來，組織部長楊定應該有四十幾歲了吧，三十出頭，這人頂多在某小縣當個副局長。
不過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賀鵬飛置疑，坐在會場最高領導席上的人，正是李娟的哥哥楊定。
賀鵬飛的心情澎湃起來，在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興高采烈，自己女朋友的哥哥，居然是炎州手握重權的大領導，簡直就是意外的驚喜。
國家公務人員在單位裡攀比什麼呀，不是攀比誰家有錢，便是攀比誰認識哪位領導。
記得單位裡的小張講過，他爸的戰友是炎州武裝部的副部長，於是在單位裡鼻洞都牛上天了，記得單位里老江講過，他一個八杆子可以打着的親戚，現在是炎州州委辦的副主任，什麼副縣長、街道辦主任更是層出不窮，好像沒點兒關係在單位裡便說不上話一樣。
賀鵬飛坐直了身體，振奮着精神注視着楊定，自己也有關係了，州委組織部長，牛吧，比他們全部都牛，州委常委呀，炎州絕對的核心之一。
而且這關係還很近，老婆的哥哥，賀鵬飛不經意露着笑臉，彷彿他和李娟已經結婚似的。
隨着楊定的出現，有些東西賀鵬飛已經弄明白了。
賀鵬飛身邊便坐着李科長，有些事情賀鵬飛心裡激動呀，藏不住，總想讓別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李科，楊部長是我女朋友的哥哥。”
李科長愣了愣，賀鵬飛的情況他還是瞭解的，於是說道，“賀科長，你哥要是楊部長，你也不會混這麼慘吧，你這女朋友是剛交上的吧。”
李科長可沒信，隨意這麼一說。
賀鵬飛倒是以爲李科長已經相信了，正在分析着什麼。
賀鵬飛說道，“對呀，李科你真是料事如神，不瞞你講，我和我女朋友剛認識不久，就見過幾回面，我就說嗎，爲什麼歐局長對我另眼相見，那天我陪我女朋友吃飯，楊部長也參加了，歐局長還刻意幫我們買單，當時我可詫異得很，現在一想，全想通了。”
李科長看着賀鵬飛，要是按賀鵬飛這麼講，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看來不是賀鵬飛巴結歐局長，而是歐局長在巴結賀鵬飛。
李科長笑了笑，“呵呵，小賀啊，誤會你了，誤會你了。”
“炎州財政局全體幹部職工，大家好，我叫楊定，州委組織部長，今天很冒昧到你們財政局來坐一坐，看一看，今天是你們的重要日子，選局長的日子，不過爲了公平，我來了，今天不僅是讓大家民主投票，還將現場唱票，宣佈結果，同志們，你們每人都擁有一個很神聖的權利，我希望你們可以嚴肅認真的對待，爲候選人負責，爲同事們負責，爲你自己負責，爲你們心中的局長投上一票……”
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都聽得很認真，擡頭看着楊定。
“你們自己的權利，就要握在自己手裡，什麼人說了什麼，許諾過什麼，都不用去考慮，你們只需要腦子裡迅速反映，你們希望誰來當局長，我今天來，就是給大家打氣的，加油的……”
楊定見所有的投票表格已經發放，收起了心裡很多的話，“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投票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