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非和郝猛急忙竄出房間,發現尖叫聲來自走廊底部的員工寢室。
衆人跑過去一看,見兩名女服務員嚇得花容失色,眼中充滿了恐懼。
原來,廚師老李的房門沒有關,老鼠們躲避海嘯時,慌不擇路地鑽了進去。
上千只老鼠,爬滿了地面和牀鋪,黑壓壓地堆積在一起,“吱吱”聲不絕於耳,令人毛骨悚然。
黃非的手臂上,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胃裡直翻騰。
“狗日的!把我的皮包咬爛了!”老李抓起拖把,準備進房驅趕。
誰知,邱朗伸手阻攔:“別打!先把門關死,留着它們。”
年輕廚師小趙一聽,皺起眉頭:“邱總,留它們幹啥啊?真噁心瘮人!”
邱朗笑着說:“等你餓了三天三夜,就不覺得噁心了。”
這時,凌寒從郝猛的身後探出腦袋,膽怯地朝房內瞅了一眼,驚訝地說:“舅舅,你不會……想讓我們吃……吃老鼠肉吧?”
邱朗呵呵直笑,命令老李關死房門,然後吩咐:“你和小趙去客房住,這間屋鎖死,別讓老鼠跑了!”
半個小時後,開始吃晚飯。
每人一碗米飯、一顆炒青菜、半根蒸臘腸,還發了一瓶礦泉水。
暗淡的燭光中,邱朗的表情嚴肅冷峻,繼而眼裡閃過幾分溫和,他起身走向前臺,取出一瓶紅酒。
凌寒瞭解邱朗的心情,忙叫服務員拿來高腳杯,給大家斟酒。
李磊端起酒杯,對邱朗說:“今天,是你和夏婕結婚二十五週年紀念日!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放心吧,夏婕一定不會有事的!”
黃非面帶微笑地聽着,感覺李磊的話十分虛假。
衆人也一同站起,舉杯表達祝福之意,邱朗感激地點點頭,邱夢然則淚眼婆娑。
飯後,各自回房間休息,讓兩條狼狗在大廳門口守護。
黃非躺到牀上,吹熄了蠟燭,不一會,聽見郝猛發出響亮的鼾聲。
說實話,今天島城的遭遇,與雙龍山的經歷相比,實在小巫見大巫,但如果困在島城,失去食物和水,情況就危險了。
睡到半夜時,黃非夢見一隻巨大的黑色魔鬼,它揮舞着利爪,張開血盆大口,兇狠地撲來,瞬間吞沒了黃非,令他無法掙扎,逐漸地窒息……
黃非猛地驚醒了,坐起來喘着粗氣,聽到窗外嘩啦啦的雨聲,還有隱約的轟隆聲。
是個惡夢,但願明天海水退去,及時得到救援。
第二天一早,雨已經停了,海水也逐漸退去,整個金雲山露了出來。
山的上半部分,被烈火燒得慘烈不堪,失去往日蔥鬱的色彩;而下半部分,則被大海嘯摧殘得面目全非。
遠處的島城,仍有一部分在海水的淹沒之中,遠遠望去,殘敗不堪。
經過強震和海嘯,它儼然成爲一座死城。
一夜功夫,海上的火山島的體積擴大了數倍,火山口雖不再噴發岩漿,但持續冒着滾滾的黑煙。大量的火山灰升到空中,形成濃密的雲層,遮擋住天空,完全看不到太陽的蹤影,灰濛濛的昏暗一片。
海風時大時小
,將火山灰不斷地吹向內陸,天地之間,彷彿正在下着一場鵝毛大雪,地面堆積了近十釐米。
此時,火山灰不再炙熱傷人,邱夢然嚷着要去找媽媽,高帥和邵風雲自告奮勇地準備下山。
李磊站到大廳門口,語氣沉重地說:“外面的環境很糟糕,非常危險!咱們被困在山上,不知啥時候才能得到救援,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啊!我估計,武館的人很快會來搶地盤,大家必須團結,不能分散兵力!”
邱郎點點頭:“有道理,必須保持冷靜。”
邱夢然急得快哭了:“可是,媽媽一個人在福雲山,更危險!”
李磊說:“我建議,讓黃非和郝猛下山,他倆有探險的經驗,去找夢然的媽媽比較合適。”
黃非頓時一愣,隨即明白了。
李磊十分聰明,乘機安排黃非扮演英雄的角色,一旦找到夏婕,邱朗肯定感激不盡,從而降低對黃非的戒備心理。
於是,黃非欣然答應,拍着胸膛說:“邱叔,夢然,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救出夏阿姨!”
邱郎拍拍黃非的肩部:“注意安全,拜託了!”
邱夢然拉住黃非的手,目光中充滿期盼:“黃非,全靠你了!”
高帥的嘴角撇了撇,語氣酸溜溜地說:“你倆小心啊,實在不行,趕緊逃回來。”
黃非淡然而笑,立即和郝猛戴上帽子,用毛巾把臉部緊緊地圍好,只露出一對眼睛,背上食物和礦泉水,去福雲山尋找夏婕。
走出山莊,黃非和郝猛站在高處,見汽修廠那邊寂靜無聲,他們還車裡沉睡。
並不寬闊的水泥路上,落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還有許多被砸斷的樹木。
厚厚的火山灰經過雨水的浸泡,一腳踩下去,便是一個坑,腳背陷在泥灰裡,行走較爲吃力。
越往山下走,屍體的數量越多,令人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它們之前飄浮於高高的海面上,當海水退落時,有的散落到樹林中,有的高掛在樹枝間。形態各異的屍體表面覆蓋了一層火山灰,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顏色,但可以從體型上分辨出大人或小孩。
目睹慘絕人寰畫面,黃非的心跳加速,不由地攥緊了拳頭,催促郝猛加快腳步。
兩人下了山,發現屍體更多,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臭氣,雖然隔着毛巾,仍不停地刺激鼻腔。
即使太陽被擋住,但氣溫還沒大幅降低,很多屍體開始出現腐爛的跡象,那些逃到山上的貓狗等動物,在屍羣中尋找嗅聞。
“快看前面!”郝猛雙手搭在額前,擋住火山灰。
只見兩條黑色的杜賓犬,正趴在一具屍體上啃咬,肚皮已經被它們撕開,露出猩紅的內臟!
黃非的頭髮微微發麻,不禁叫罵:“臥槽!畜生!”
體型較大的杜賓犬興奮地一口下去,脖子左右甩動,把腸子扯拽出一米多長!
郝猛怒吼一聲,快步衝上去,揮舞着手中的警棍,恐嚇杜賓犬。
然而,它們僅僅後退了幾步,並不畏懼,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郝猛,嘴裡發出低沉的吼聲,囂張地向郝猛示威。
黃非忙彎腰
摸索,從火山灰裡找到了一塊石頭,使勁地朝杜賓犬砸去!
結果沒趕走它們,反而引起其它狗的注意,聞到了血腥味,朝這邊逼近。
怕招惹來更多的惡狗,黃非只好作罷,急忙和郝猛離開,繼續朝福雲山前行。
寬闊的馬路上,橫七豎八地停了很多轎車,大多數四輪朝天。
從車裡逃出的人,早已命喪海嘯之中,那些無法打開車窗或者抱着僥倖心理緊閉門窗的人,則溺斃在車內,被海水浸泡了一整夜後,屍體發脹發白。
黃非不由地想,杜楓川和陸子濤,是否已經抵達島城?
他倆如果到了島城,要麼死於大海嘯中,要麼躲在安全的地方,如果沒有到島城,算他倆運氣好。
十分鐘後,黃非和郝猛累得滿頭大汗,終於抵達福雲山的腳下。
這裡受損的情況,與金雲山差不多,郝猛眼尖,迅速找到登山的道路。
很快,兩人看見那塊橫在路中央的巨石,它在海嘯的衝擊下絲毫未動,當時是它擋住了夏婕的求生之路。
黃非靠近石頭,發現它的左側有條明顯的刮痕,上面的紅色車漆表明,在生死的剎那間,夏婕本能地打方向盤,竄進了樹林中。
仔細觀察,路邊的苗圃被撞開一個大口子,轎車明顯從這裡壓了過去。
黃非急忙跨過苗圃,大喊一聲:“夏阿姨!”
郝猛指向前方:“車子在那!”
紅色轎車,赫然停在距離路邊二十多米遠的地方。
原來,夏婕衝進樹林後,雖然努力躲避,但最終撞中一棵大樹。
黃非忙跑到紅色轎車跟前,迫不及待地一把拉開車門,頓時傻眼了。
尼瑪,車內空無一人!
“吱吱”兩聲,幾隻老鼠受到驚嚇,從車門處奪路而逃。
黃非定睛一看,空蕩蕩的駕駛室內,只有彈出的白色氣囊,溼漉漉地趴在方向盤上。
顯而易見,夏婕並沒在撞擊中喪命,她應該是下車奔逃,躲避海嘯,但往哪個方向跑了呢?
黃非和郝猛圍着轎車轉了一圈,認真查看。
前保險槓雖已撞扁,但引擎蓋折起的角度較小,說明撞擊時的力度不是很大,轎車開進樹林後的速度應該慢了下來,夏婕可能還踩住了剎車,加上氣囊的及時保護,估計她沒受到重傷,頭腦應該是清醒的,所以,必然選擇逃往高處!
黃非分析說:“當時,海嘯的推進速度很快,夏婕從車裡出來後,幾乎跑不出十米啊,她要麼抱住樹,要麼隨海水往山上衝。”
郝猛表示同意:“有道理,希望她命大,現在還活着。”
兩人忙把車裡的幾瓶飲料裝進揹包,開始上山搜尋。
經過海嘯的衝擊和浸泡,路面毫無夏婕的足跡可尋,黃非和郝猛只得憑感覺,邊走邊呼喊。
來到比較高的地段,黃非左右尋望,發現四周的樹木被火燒過,他作出判斷,海水沒衝到這個位置,如果夏婕的水性好,便能脫離危險。
黃非和郝猛繼續呼喊,分頭尋找。
幾分鐘後,只聽郝猛在遠處大叫:“黃非!快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