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寒,你告訴我實話,阿非現在,是不是已經?”
即便是做了最壞打算,可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依然變得哽咽,那心痛的感覺像只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抓着她的五臟六俯,她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尖銳的痛。
現在想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好笨!
那一次次的欺騙,一次次的隱瞞,一次次的理由,她早該知道阿非出了事,可心底深處,她自己卻不敢面對現實,她甚至刻意去相信他們的謊言。
在接到阿非電話的那一刻,她因歡喜而忘了裴少寒擅長對她耍手段,忘了那個阿非並非她的阿非,那只是一個聲音相似的人!
不然也不會只和她說兩句話便掛了電話,不會因爲忙而一次也不來看她。
“筱冉,阿非只是處於昏迷中,他會醒來的,一定會的。”
見隱瞞不了,裴少寒也不敢再做掙扎,只得如實說出龍自非昏迷的事,安慰的道:
“筱冉,你先別難過,我現在就讓勇哥去家裡接你,我去機場等你,阿非真的沒事!”
一再的重複,卻無法讓他放心,此刻的裴少寒真恨不得自己長一雙翅膀,立即飛回H市,飛到筱冉身旁,想到她悲傷難過的樣子,他的心便像是被人狠狠地捅着刀子,痛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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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筱冉到達A市時,正值午時,在機場等候的人不僅有裴少寒和糖糖,還有樑凌鑑和媽媽凌冰,裴少寒首先迎上去,直接從輪椅裡將蘇筱冉抱起,大衆廣庭之下,吃定了蘇筱冉顧忌他的面子,不會太過反抗,一邊溫柔的問:
“筱冉,累不累,腿沒有什麼不舒服吧?”
在裴少寒眼裡,他的筱冉比玻璃娃娃還脆弱,他只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來疼,本就引人注目的外表,再加上這一舉動,自是頓時吸引無數人的目光。
蘇筱冉只是低聲反抗了句:
“不要你抱,我坐輪椅!”
然而,裴少寒那個霸道的傢伙自動過濾掉她的話,一雙眸子深邃如潭,滿含柔情的凝視着她,僅隔幾個小時不見,他對她已經萬分想念,低頭自然而然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才解釋道:
“你坐飛機那麼長時間一定累了,不要再坐輪椅,我抱你出去,乖乖地,我們直接去醫院,你很快就可以見到阿非了。”
果然,阿非兩個字讓筱冉轉開了注意力,無心再糾結在被他抱着出去還是坐輪椅的事情上,筱冉的目光看向樑凌鑑,強壓下滿心的不安,輕聲詢問:
“樑大哥,阿非他現在情況怎樣?”
既然裴少寒說可以見到阿非,那定然不會再欺騙她,她都已經來了A市,他根本沒有辦法再欺騙到她了,除非,他再找個和阿非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出來。
但那幾乎不可能,如果可能,他上次就不會只是找人打電話了,再者,即便是相同的人,性格氣質方面,也是不同的,在電話裡她不能分辨,見面總不會不能分辨。
樑
凌鑑眸子微閃,掩去失落,與蘇筱冉視線相觸時,薄脣微勾,俊臉上一抹笑意浮現,溫和的道:
“筱冉,阿非還沒醒來,具體情況我一會兒慢慢告訴你,我們先出去再說。”
即便他強迫自己不去在意裴少寒抱着筱冉的刺眼畫面,可見周圍無數目光看來,他還是想極快的離開這裡,對於裴少寒那個隨時隨地都招搖的男人,他只能在心裡深深鄙夷,狠狠嫉妒。
“筱冉,你既然都來了,那就別再胡思亂想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凌冰也微笑着安慰,眸色溫和的看着蘇筱冉。
“凌阿姨,糖糖怎麼把您也拉來了!”
“媽媽,不是我拉着奶奶來的,是奶奶自己非要來的,她一聽說你要來A市,便擔心你,就跟着來了。”
被冤枉的糖糖立即爲自己辯解,話落,還揚着小臉,牽着凌冰的小手輕輕搖晃着她,要求她作證:
“奶奶,你告訴媽媽,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凌冰輕笑出聲,疼愛的摸了摸糖糖的頭,才說:“筱冉,這真不怪糖糖,是我太想念你,你要是住在A市,我隨時可以看到你多好,這次回來了就不要急着走,在這時多住些日子,糖糖也繼續在那學校上學好了。”
“凌阿……”
“好,凌阿姨,我這次不走了,在這裡多住些日子。”
裴少寒解釋的話被蘇筱冉打斷,頓時蹙了眉,一臉的不贊同,好不容易他才把筱冉和糖糖從A市弄到H市,在他的地盤上,任他說了算。
筱冉若是再回到A市,他跟着來A市倒沒關係,但離姓樑的太近,他總是不放心,雖然知道筱冉心裡愛的人是他裴少寒,但自己的女人被另一個同樣優秀的男人時時惦記,那種不安和不爽總是揮之不去。
一羣人說着話走出機場,對於無數雙或羨慕或好奇的眼神,蘇筱冉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可人家裴少寒卻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來替他鑑證,筱冉是他的女人。
半個小時後到達A市軍區醫院,蘇筱冉自是再次被裴少寒抱着招搖地走進醫院,引來無數女性的愛慕眼神,而樑凌鑑直接走在前面,將那刺眼的畫面擱在身後。
“筱冉,你不用擔心,放鬆一點,阿非不會有事的。”
從機場到醫院的路上,樑凌鑑已經很詳細,很專業的向蘇筱冉解釋了龍自非的情況,由於他受那一槍接近心臟部位,又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不醒……
感覺到懷中人兒身子的微微僵滯,裴少寒抱着她的手臂不禁微微收緊,垂眸溫柔的安慰,聞言,走在前面的樑凌鑑也回過頭來,溫和的道:
“筱冉,我們會盡一切可能讓阿非醒來的,你要往好的方面想,你一定能夠將阿非喚醒的。”
就如當初的他一樣,其實一早他們就考慮讓筱冉知道龍自非的情況,用心理療法,但因情況特殊,筱冉在失去媽媽,自己腿又受傷的雙重打擊下,若是再知道龍自非生死未卜……
樑凌鑑和裴少寒都一致否定那個方案,不忍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承受那份悲痛,雖知道不可能永遠隱瞞,但他們僥倖的希望龍自非在蘇筱冉不知情的情況下醒來,康復。
走進病房時,蘇筱冉暗自平定了自己心裡的難過,深深吸了口氣,微抿脣瓣,掩飾心中的情緒,裴少寒垂眸投給她溫柔的眼神,衝她鼓勵一笑後,擡步踏進病房。
一股濃郁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端,蘇筱冉的目光急切地看向病牀,觸及到插滿醫療儀器,毫無生息躺在病牀上的龍自非時,心裡頓時涌上一股痛楚,鼻端一陣酸澀,下意識的抿緊了脣瓣。
樑凌鑑推着她的輪椅到牀邊,看着裴少寒將她放在輪椅上,低沉地開口:
“筱冉,你和阿非說說話,我們去外面等你,不要太難過。”
裴少寒雖然將她放在輪椅上,可手卻未離開,一手攬着她肩膀,一手輕輕握了下她的手,低頭在她額頭疼惜地親了一下,才問:
“筱冉,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蘇筱冉雙眸泛着淚意,雖然已經努力告訴自己要堅強,可看到躺在病牀上,面色慘白如紙,插着各種醫療儀器的龍自非時,她還是無法自抑的想要落淚。
把她的悲傷看在眼裡,裴少寒心疼的皺了眉峰,微微緊了緊握着她的手,正想開口,蘇筱冉的聲音卻飄渺的響起:
“你出去吧,我一個人陪阿非說說話。”
脣瓣儒動了下,裴少寒還是把話嚥了回去,輕輕點頭,不捨的鬆開她的手,和衆人一起離開病房。
溫暖的病房裡一片寂靜,空氣裡滲進絲絲悲傷的氣息,蘇筱冉靜靜的凝視着龍自非,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腦海裡浮現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是她和糖糖回國第一天,爲了躲避那羣記者,糖糖拉着她誤打誤撞的鑽進了龍自非的車,那時她便覺得龍自非親切,心裡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其實她和龍自非相處並不多,但那份親切感卻在不斷回深。
直到她知道,龍自非是她親弟弟後,她卻沒有再見過他,在泰國的時候,她媽媽臨終前囑託她,一定要好好照顧阿非,可是現在,他卻躺在這裡,毫無生氣。
自責感如潮水般襲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媽媽,對不起阿非,在他只剩她最後一個親人時,她居然對他不聞不問,他昏迷了這麼長時間,她都沒來看過他一次。
咬着脣瓣的力度不斷加重,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最後,還是滾出了細密纖長的睫毛,晶瑩剔透,順着她白皙的面頰滑落。
“阿非,姐來看你了。”
顫抖着輕啓紅脣,蘇筱冉哽咽的聲音壓抑而難過的溢出脣瓣,寂靜地病房裡,絲絲悲傷的氣息分外清晰的瀰漫開來。
她想到了上次樑凌鑑,也是這樣,安靜地躺在病牀上,無論她怎麼說都不回答,那種恐慌的感覺便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她籠罩,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