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看着她的神態,感覺她已經正常了。於是,我又往她面前挪了一步,伸出手,我把她糊了一臉的頭髮拂了拂。
“我害怕。”她顫得有點厲害。
“別怕。”我扭頭,“辛童,你過來幫幫我。”
辛童這才如夢初醒般快步走了過來,我和辛童把阮西嶺從地上扶了起來。
“給她鬆綁吧。”我道。
“可是……”辛童有點遲疑。
“千萬別鬆啊。”站在過道里的兩個中年婦女大叫起來,“殷小姐,萬一她又發瘋,很難抓住的。”
阮西嶺因爲被綁着,整個人都倚靠在我肩上。聽到中年婦女的大叫聲,她慌得想逃。但她的腿被綁着,這一邁步,一個踉蹌,她摔了個大馬趴。
“你們先回去吧。”我對那兩個中年婦女道。
“好,好。”兩個中年婦女得了令,如獲大赦,轉身就往外跑。
把阮西嶺扶回了牀上,我和辛童費了點勁纔給她鬆了綁,我倒了杯水遞她喝了一點。她歇斯底里了一番,這會兒也累了。我本來想和她聊幾句,可看她靠在那裡昏昏欲睡,我就將話嚥了回去。
果然,沒幾分鐘阮西嶺就睡着了,幫她拉好被子後,我起了身。
“殷小姐。”辛童跟着我走到會客室,“你打算怎麼辦?”
我沒說話,坐到沙發上後,我呆怔着看天花板。阮西嶺和我媽的症狀那麼像,會不會是同一個人下的手?只是,爲什麼要這樣毒害阮西嶺,她動了誰的利益?我仔細想想,驀地,我想起來,阮西嶺當年來到了橫波樓,是因爲她在南省的芳菲盡得罪了人,在那邊混不下去了,然後向雲天出手相救把她帶到了橫波樓。
“辛童,你想辦法查一下,阮西嶺當年在芳菲盡得罪了什麼人?”我回過神來,對辛童道。
“芳菲盡?”辛童沒反應過來。
“她不是從南省芳菲盡來的嗎?當年,向先生說她得罪了人。我以前沒在意,覺得完全不關我的事情,現在想想,她遭此劫難,很可能跟當年得罪的人有關。”我道。
辛童點頭:“好,我想辦法打聽一下。”
“如果她當年得罪的人,恰巧我也認識……”我頓住,笑了一下,“那這事情就有點趣了,對了,楊助理休假結束了嗎?真的連招呼都不準備跟我打一聲就走人嗎?”
辛童抿了抿脣:“聽紅姐說,給她打了個電話,說是老家有點事情一時脫不了身,暫時就不回來G市了。”
“哦。”我側頭看她,“我在這裡呆着,你去找紅姐。務必在今天之前,找個懂門道的人來給阮西嶺看看。”
“殷小姐,你一個人行嗎?”她很擔憂。
“她估計得睡好一會兒,我呆會給總檯打個電話,讓他們派兩個服務員上來到門口候着,以防萬一。”我道。
“行,那我現在就去找紅姐。”辛童這才轉了身。
我給服務員打了電話後就靠到沙發上發起了呆,把那些云云總總的往事串了一遍,感覺迷霧重重,又感覺快要拔開雲霧了。
我呆坐了半個多小時後,辛童給我發了微信,說是打聽到了一個常年在X國那邊做佛牌生意的人,現在她和紅姐過去看看。
我收起手機後起了身,緩緩地走到了牀邊,我看着阮西嶺的睡容。她睡得也並不安穩,不時的驚跳,像是做噩夢有人在追殺她一般。
我又仔細看她眉目之間,我看不出她是不是印堂發黑,倒覺得她臉色慘白得跟張紙一樣。看了一會兒,我默嘆了一口氣,踱着步,我又走回了會客室。想給韋御風打電話問問阿瑛的情況,又想他現在肯定又忙又亂,還是再等等吧。
阮西嶺睡了三個小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辛童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韋御風也一直沒給我打電話,我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呀。”一聲尖叫,阮西嶺直挺挺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嚇得一大跳,站在會客室裡,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遠遠地觀察着她。她抓着被子,茫然的四下張望,眼神轉到我這裡時,她掀開被子跳下了牀,飛快地朝我跑過來。
她的動作太迅速了,迅速得我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她就跑到我跟前,我後悔沒讓那兩個服務員進房間裡來陪我了。
“殷小姐。”她語氣急促,“快逃,我們快點逃,他們要來了,馬上就要來了。”
“誰要來了?”我心驚肉跳。
“他們,他們。”她重複着,一把拖過我的手,拽着我往房間外走去。
阮西嶺沒有發瘋時,她想要拽動我是件很難的事情,但她現在很明顯又瘋了,力氣大得跟牛一樣,我被她拽得毫無招架之力。
她把我拽到了房間門口,慌里慌張地打開門鎖。門一拉,我就看到辛童和紅姐帶着上了年紀的老頭站在門外,看樣子,他們正好要敲門。
“來了,來了。”阮西嶺退了一步,丟開我的手,她往房間裡跑。
門外站着老頭見此情景,也是一個箭步就往裡衝,我避讓不及時,被他撞了一下,差點摔倒,幸好辛童拉住了我。
“殷小姐,阮姐沒傷害你吧。”辛童問。
我搖了搖頭。
她把我拉出了房間,紅姐和我打了聲招呼後進了房間。
“你先回去吧,這邊我和紅姐在就可以了。這個老頭蠻厲害的,花了點錢才請來的。”辛童很平靜的語氣。
“嗯。”我應了一聲。
她把車鑰匙遞給我。
我看了一眼房間裡,那老頭拿了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往阮西嶺身上招呼,說來也是神奇,老頭手裡的東西招呼到阮西嶺身上後,她就安靜下來了,呆站了一會兒,她往地上倒。大約十幾分鍾後,老頭收起了手裡的東西,他和他旁邊的紅姐說了幾句話,又給了她一瓶藥水,紅姐頻頻點頭。
我見事情如此離奇,就想和他聊聊,看能不能請他隨我回Y城跑一趟,興許我媽也能好起來呢。沒想到,老頭脾氣固怪,我才進房間,他就拎着他的袋子往外走。我喊了聲老人家,客氣話還沒來得及說,他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就出了房間。
“這老頭蠻厲害的,但規矩也蠻死。除了救人,其餘的話,一個字不肯多說。”紅姐解釋道。
我不好跟她們解釋我媽的事情,只能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阮西嶺又睡下了,紅姐和辛童留在這裡,我尋思着還是給韋御風打個電話,畢竟和阿瑛見過面,也該去醫院看看她。
我出了房間,下了樓,到車上時,我先給韋御風打了個電話。還好,他很快接了電話。
“阿瑛怎麼樣了?”我問。
“剛手術完。”他淡淡的語氣。
“在哪家醫院,我過去看看她。”我道。
“不用了。”他有些生硬起來。
我覺得他有些奇怪,阿瑛出事也不是我害的,他這是在衝我發脾氣嗎?
“阿瑛以爲我們倆吵架是因爲她,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一時間想不開,就獨自跑回了家,路上,出了車禍。”韋御風這才把阿瑛受傷的原由說清楚了。
我說他衝我發脾氣呢,原來他真的在怪我。沈姨和我說阿瑛對韋御風一片深情時,我還沒什麼體會。誰知道,我和韋御風吵個架,她就能多心到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以後,我要是和韋御風三天兩頭吵一次,她三天兩頭受一次傷,我和韋御風還能不能好了?
我轉念又想,阿瑛都出車禍住院了,我怎麼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呢?可她這樣,我真的很難對她同情得起來。
我沉默了一會兒後掛斷了韋御風的電話,然後開着車漫無目的的轉悠起來。轉悠了一大圈後,我肚子餓得難受,於是我隨便找了個餐廳門口停了車。
下了車,我拎着包往餐廳裡走。冷不防的,一隻手伸過來在我肩上輕輕拍了拍。
我猛地回頭,柳又平象一隻鬼一樣冒出來了。
“一起。”他說的同時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嚇得不輕,餐廳的大堂里人又多,我只好跟着他往裡走,繞了幾道彎後,他把我按到了角落裡的一個位置上。
“我跟了你一路,你半點知覺都沒有。”他坐下去,好整以暇的看我。
“你跟我做什麼?”我鎮定下來,問他。
“我跟你能幹嘛?想和你一起吃個晚飯啊。”他瞟我一眼,語帶譏諷,“現在要找你,不都是要靠運氣,今天運氣好,撞上了。”
“你找我有事兒吧?”我完全不相信他會這麼無聊一路跟着我。
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底有戾氣:“算吧。”
“什麼事兒?”我問。
“馮其薇去法國了。”他說。
“所以呢?你空虛寂寞冷,找我安慰你?”我嘲弄地看他。
“我們離婚了。”他傾身過來。
我呆了一下,他和馮其薇離婚了?真的假的?我狐疑地看着他。
“要看離婚證嗎?”他說着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拿包,拉開拉鍊,他從裡面拿出了一本暗紅色的本子“啪”一下扔到我面前。
離婚證三個字非常顯眼,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伸手打開。準字號,鋼印,照片,身份證號,所有的這些,令這本離婚證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你還希望我爲你做點什麼?殷采采。”他淡淡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