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御風陪我去買一部新手機,從專賣店出來後,他拉着我準備回酒店。
“劉高現在怎麼樣了?”我問他。
“雙規就沒有消息了,劉麥也不在G市了。”韋御風就像知道我要問什麼一樣,直接就把我的念頭給掐了。
“我……”
“回去。”他攬住我的肩膀,我們一起下了臺階。
我特別想去看看阮西嶺,特別想知道橫波樓現在是什麼樣子?那裡曾經是我的。但韋御風拽緊了我,我脫不了身。
“阿風……”
“什麼都不許說。”他停住腳步,“采采,你答應我,不去橫波樓,這幾天一定好好在酒店呆着,哪裡都不去。”
我看着他,那個好字說不出口。我感覺我身體裡的仇恨因子已經躍躍欲試了,它們想喝血,想殺人。
“殷采采。”他加重語氣,“我說了,這是我該解決的事情。你陪着鬧鬧,外公外婆,我要你好好的。只有你們好好的,我的心才能定。你明白嗎?”
他的表情幾乎是痛心疾首的。
我別過頭看着遠處,又是初夏的季節了,這是一個充滿生機的季節,它不該一個陷在等待與煎熬中的季節。
韋御風將我的身體扳正過來,強迫我和他面對面。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你答應我,絕不一個人出門。”
我心裡掙扎得厲害,理智上,我是該答應他的。他已經夠焦頭爛額了,但我的心在瘋狂的嘶吼,它不准我答應他。
“阿風。”我困難地開口,“我可能很難做到。”
“采采。”他急起來,“如果你不肯聽我的,我真的要對你使用非常手段了。”
“你要把我關起來嗎?”我笑了一下,“阿風,看在鬧鬧的面上,你媽接下來估計要使出雷霆手段了,沈月如絕不會坐以待斃。她們掐起來了,你不能置身事外。你讓我在家裡等着,你覺得,我能等得住嗎?”
他不說話了,沉默好一會兒才說:“我們先回酒店。”
我默默地跟着他往回走。
韋御風在酒店陪了我三天,寸步不離。就連我上廁所,他都在客廳坐着,我哪兒也去不了。
第四天,他一早就起來開始收拾東西了,我起牀時,他已經全部整理妥當了。
“待會就搬過去了,你可再睡一會兒。”他直起身,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你媽給你打電話了?”我問。
“嗯。”他應了一聲。
我就沒再問他了。
吃過早餐後,韋御風喊來的幾個年輕小夥子上樓來搬了東西。隨後,我們一大家子就下了樓,坐上了一輛加長的麪包車。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他很是熱情,又是扶我外公,又怕我磕着,趕緊的伸出手來護着我上車。我躬身往上爬時,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他的肌肉繃得僵硬的。
我心裡一驚,立刻藉口腳抽筋退回了地上。
“怎麼了?”司機關切地問我。
“阿風。”我衝着另外一輛車旁的韋御風喊了一聲,他聽到喊聲小跑着到了我身邊。
“怎麼了?腳扭了嗎?”他把我從地上攙了起來。
“嗯。”我抱緊他,然後衝着他使了一個眼色。
他立刻會意,彎下腰看了看我的腳,直起身上他從口袋裡拿出錢包,然後抽了一百塊遞給司機:“麻煩你去旁邊幫我買瓶活絡油過來。”
司機遲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這附近哪裡有藥店?要不,我去問問前臺吧。”
“好,謝謝。”韋御風道。
司機進了大堂。
“這個人不對勁,你認識他嗎?”我對韋御風說。
“不認識,我喊的是另一個司機,也在奇怪怎麼來的是他?”韋御風看了一眼大堂,然後當機立斷,“上車,我來開車。”
“好。”我迅速地爬上車,然後關上了車門,回頭我就讓周姐把鬧鬧放到了背袋裡,鬆緊帶扣到了她的腰上,然後又讓每個人都把安全帶給繫上了,後座的外公不太情願,但我很嚴肅,他嘀咕了幾聲也繫上了。
韋御風上了駕駛位,那個司機從大堂往外走時,我們的車子已經啓動了。我盯着他,他先是一愣,然後跟着跑了兩步。麪包車拐下彎時,我瞥到他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了。
果然有問題,正常人如果被丟下了肯定是追着車跑,他追了幾步就開始打電話了。
“怎麼了?”坐我旁邊的樑夢昭輕聲問我。
“沒事兒。”我看了一眼後座的外公外婆,鬧鬧靠在周姐懷裡,睡得還挺香的。
樑夢昭看着駕駛位的韋御風,她沒再問我。
車子一路向前,我算了一下,從酒店到韋御風的別墅至少需要四十分鐘的車程。我的心懸起來,韋御風是太相信他媽了吧,他媽打電話來,他以爲警報就解除了,至少搬家這一路上肯定不會有問題。
但沈月如好不容易等到這樣的機會,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們?
時間過得很慢,每一個紅燈路都很漫長,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麼迫切地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更快一點。這車上坐着的,是我全部的希望,有任何一丁點兒的閃失,我活都不再有任何意義。沈月如贏得還不夠多麼?爲什麼還要這樣趕盡殺絕?
終於,在第八個路口時,我們的麪包車正常行駛,一輛電動車從斜裡突然竄了出來。那車竄得太突然了,就像我們每天都會在路上遇到的那種不要命的騎車人。
樑夢昭尖叫了一聲,副駕位的小陳叫了一聲小心,我捂住了嘴,下意識就往後座撲,鬧鬧在後面。
麪包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韋御風拼命的打方向盤,在他的力挽狂瀾下,麪包車衝過馬路,擦着護欄險險的開上了叉路。
護欄下面,是G市的護城河。
那輛斜裡竄出來的電動車早已沒有了蹤影,韋御風靠着邊慢慢地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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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鬧。”我穩住神後,顫聲喊了一句。
周姐面色都青了,外公外婆也嚇得不輕,兩個老人抱住一團,聽到我的喊聲,三個人都一臉驚恐地看着我。
“發生什麼事兒了?”
鬧鬧也嚇到了,哇哇的大哭起來。我聽到鬧鬧的哭聲,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剛纔有人闖紅燈,阿風避了一下,嚇到你們了吧?”我強自鎮定着。
“萬幸繫了安全帶。”周姐後怕得直拍胸口。
韋御風坐在駕駛位好半天都沒說話,知道大家都沒事兒後,他推開車門下了車,我看着他站在車旁開始打電話。
“采采,柳又昕來了,我們在這等一會兒。”韋御風伸頭進來對我說。
“好。”我悄悄的張開了手掌,裡面全都是汗。
樑夢昭也拿出了手機,她按了幾下,然後放到了耳邊。很快的,電話接通了。
“沈月如。”她連名帶姓,冷冰冰地喊到。
我暗喊一聲不好,回頭看後座的外婆,她的眼中有困惑。
“你在我別墅裡地下挖洞,放毒蛇,還把周邊的監控全部弄壞。你是不是以爲毀滅了證據,你就可以往死裡抵賴?怎麼?毒蛇之計落了空,你看準今天我們離開酒店,你的歪腦筋就動了司機頭上。要不是阿風機靈,這會兒,你已經把我們送進護城河了吧?沈月如,你的心壞成這樣,你就不怕我哥泉下有知會痛心嗎?”樑夢昭很憤怒,她這一番話幾乎是用吼的,車上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我不知道,樑夢昭氣得手都抖了。
“沈月如,你別跟我裝白蓮花了,你騙了我一次,現在再跟我裝可憐,我不吃你那一套了。”樑夢昭咬着牙,“你這個歹毒的女人,你死了老公死了孩子。我爸媽難道不是死了兒子嗎?只有你會痛苦嗎?你恨我姐姐,我理解。可你變態,你恨了這幾十年,先是把我姐的兒子害死了,又害死我姐,幾次三番加害采采,現在連我爸媽還有鬧鬧都不放過,你玩這個殺人遊戲上癮了吧?麻煩你好好去精神病院住下好嗎?別再禍害人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都怎麼了?你們吵什麼呀?”外婆嘆着氣,淚眼婆娑的。
樑夢昭掛了電話,狠狠地將手機砸進了儲物櫃,她擡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後。
“爸,媽,你們年紀大了,我和采采一直都瞞着你,不想讓你們跟着瞎操心。總想着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日子要向前看。可偏偏沈月如不肯,媽,你說她忠厚老實,說對不起她。你沒想到吧,她活生生把我姐給害死了。”樑夢昭的眼淚又流下來。
“怎麼會這樣?這都怎麼了?”外婆喃喃地重複着這兩句話。
“怎麼會這樣?”樑夢昭含着淚笑,“問你啊,問爸啊。你們想想,你們是怎麼教的我們。從小到大,我和我姐被禁錮成什麼樣?笑不能露齒,食不言,寢不語。再大一點,背女德,行跪拜之禮。怕我們早戀,你們連我們姐妹回家的時間都規定得死死的,超過一分鐘都要被打得皮開肉綻。好不容易上了大學,你們派個兩個身強力壯的保姆跟着遙控我們。媽,你和爸但凡對我和姐稍稍寬鬆一點點,我和我姐也不至於爲了殷蹊要死要活,那我們家也不至於發生那些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