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璟南乘船從蛇口的海港到了九龍港口停泊,然後有一輛商務車來接,一直在半個小時後到達了佛薩酒店,我下車時才發現今天的珠海有多麼燥熱,遠比深圳還讓人難以忍受,灼灼的陽光燙在我皮膚上,火辣辣得要命。
白璟南接過閆東遞來的遮陽傘,將我摟在懷裡,給我打着,然後隨着我的步伐慢慢的走上臺階,我笑呵呵的看着他側臉,那一絲不苟的俊彥總是那般深沉寧靜,我捅了捅他的胳膊,“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鍾漢良?”
他眉毛輕揚,“前段時間不是還說,像宋承憲?”
我愣了一下,“啊?我說的話你還記得?”
他脣邊淺笑,“哪句都沒有忘。”
他說罷不懷好意的俯身在我耳畔,溼熱的呼吸讓我身子發癢,“尤其昨天晚上的,我更是記得深刻。”
我羞憤的去打他胸口,“砰”地一聲,他笑意更深。
“白璟南,我從不曾發現,原來你這樣流氓。”
他笑得很開心,“只對你這樣不是很好。”
我紅着臉跟他進到宴會廳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都在了,最前面的舞臺上放着音樂,大抵是很多年前的老歌,幾個小提琴手在下面的臺沿兒上拉着,隨着音樂輕輕擺着身體。
白璟南一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過來,我低着頭有些窘意,他卻格外大方,牽着我往最前面走。
“白總,才得知您到了珠海,還以爲是假消息,不想竟然真的見到了,我還記得您這樣低調的人曾經是不喜參加這樣的宴會。”
男人大約四十歲左右,眉目都有些輕佻,目光從我臉上打量而過,有些許的笑意,“這樣的美人,難怪白總興致頗高了。”
白璟南有些不悅,“我想鄭總是誤會了。”
他同樣掃過鄭總旁邊站着的妖冶女人,“我身邊的,可和鄭總這個不一樣。”
那女人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有些不滿,嘟着嘴將手腕搭在鄭總肩上,“白總說話好不留情,將我說得這樣登不上大雅之堂,你倒是替我說兩句啊。”
鄭總大抵琢磨着自己和白璟南相比地位要差些,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着點了一下頭,便攔着那個女人轉身走了。
我拉了拉白璟南的袖子,“爲什麼那樣說,他又不瞭解我們的關係。”
我眼角瞥了一下這裡的場景,“要是我我也會想歪的。”
他抿着脣將酒杯遞到我脣邊,我輕輕嘬了一小口,他的笑意很淺,“我不允許任何人說你。”
這一晚我很盡興,中間的舞會白璟南牽着我下了舞池,我的蹩腳舞姿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他卻格外順從,每個動作都順着我的來,幾次我踩了他的腳,那纖塵不染鋥亮的皮鞋面都是淺灰色的塵土,我羞得想躲開,他卻把我箍得更緊,“曾經的能耐呢,脫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摟着我不肯放,現在也想逃了。”
我氣得梗着脖子瞪他,“這麼說我,那我問你,誰一副正人君子的面相,對我說,我是你叔叔,結果卻不知羞恥的吃了我?”
他搖頭無奈的笑,“明明是你拉着我不讓走,女人就是喜歡胡攪蠻纏。”
他摟着我旋轉的時候,身側靠過來一對青年男女,年歲也就三十左右,穿着都極其乾淨乍眼,男的笑眯眯的看着白璟南,“璟南,這女人誰啊。”
白璟南佯裝怒意,“與你何干。”
“喲,看來是金屋藏嬌的,以前你的女伴,你都能跟我分享,這個怎麼護得這麼緊?不怕我一個電話告到新加坡,你和嫂子再互不干涉,她也得吃味吧?”
白璟南擡腿就是一腳,正好踢在男人的膝蓋上,潔白的西服褲子頓時出現一片灰塵,男人誇張的叫着,“老白你這個騷人!”
“那也比不過你。”
他說罷斜目看了一眼和那男人正跳舞的女子,“這是?”
女人嬌笑着靠在他肩上,媚眼如絲。
“莎莎。”
男人傲慢的掐了一下她的下巴,嫩白的皮膚上頓時閃過一絲紅痕,我不禁讚歎她的嬌嫩,看着比我年紀要大幾歲,卻比我還吹彈可破。
“怎麼樣,莎莎可是我的心肝。”
白璟南將目光收回來,“莎莎是你的心肝,麗麗是你的脾胃,豔豔是你的肺腑,娜娜是你的腎臟,還有許多是我不知道的。”
白璟南那麼嚴肅的臉說出這樣下流的話,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回過神來的莎莎氣得推開那男人,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王八蛋!麗麗娜娜都是水?你不是說你只有我一個麼,你竟然騙我!”
女人氣哼哼的轉身就走,男人沒留神,一個沒拉住,莎莎就跑了,他朝着白璟南惡俗得比劃了一箇中指,“白璟南你丫真禽獸!我咒你出門讓十年沒洗澡的人脫下來的褲、衩糊在臉上!”
他罵完急忙撒腿去追女人,“哎!莎莎你聽我說,我對你蒼天可鑑!”
白璟南似乎腦後長了眼睛,一直等他們都奔出了大門才笑着帶我移到旁邊,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不穩重的時候啊,那男人跟你很熟?”
“何修,他父親是我生意夥伴,他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說罷低頭看着我,漆黑的眸子裡是我粉裙嬌嫩的笑靨。
“商場上的人,交個朋友極難,每個人的靠近都有目的,我能信任的極少,何修玩世不恭,也沒什麼野心,也因爲這個,我才能和他聊得來。”
他手指輕輕掠過我的脣,“你也要記住,不要輕信別人。”
我和他貼得很緊,聲音不免有些發悶,“那你呢,我能信你麼?”
他眉毛一挑,“當然,某種意義上,我是你的養父。”
我似乎被燙着了一樣吐吐舌頭,“那,爸爸,你怎麼能對自己的女兒下手呢?”
我這一聲玩笑的爸爸把他氣得夠嗆,他的臉色頓時黑了不少,我下意識的想跑,他一下子靠過來,嚴絲合縫的挨着我,“徐戀戀,你真是討打了。”
我就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從幾年前,我發現自己漸漸對他變了感情,我就喜歡惹惱他,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不再是那個都夠不到他腰部的小姑娘,而是一個少女了,他每次生氣都只是很淺淡,像是長輩疼愛晚輩不計較那般,我就更急了,現在我看着他的確有些怒色的臉,覺得心花怒放。
“白璟南,我問你,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他的目光越過我,淡淡的打量着周圍的男男女女,“不知道。”
“那你猜我什麼時候喜歡你的?”
他仍舊面無表情,“更不知道。”
我撲哧笑出來,“大抵在你之前。”
我說完靠在他肩上,一曲畢,又換了一曲,他輕輕帶着我,聲音很小,“累了麼。”
我搖頭,“還想和你跳。”
他嗤笑一聲,“是還想踩我的腳。”
我也跟着他笑。
第二曲快完的時候,閆東下了舞池,匆忙找到我們,在白璟南身旁說了一個無異於驚天動地的消息。
“白明達,帶着一個女孩私奔了。”
白璟南的腳步停下,面色仍舊沒有絲毫的波瀾,彷彿這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但又確實是一件大事,我看着閆東,“爲什麼。”
他爲難的砸了咂嘴,“爲了逃婚吧,他和您的婚事,白家已經提上日程了。”
我有些尷尬,“至於嘛,我還不願嫁呢。”
我雖然有些窘迫,被人家拒婚,換做任何女孩大抵都要覺得難堪,但我心裡更多也是釋然,他走了,我也許就不用嫁了吧。
“白總,白明達父親來了電話,說請您速回。”
白璟南點了點頭,沉聲吩咐,“去吧,我會處理。”
閆東離開之後,他沒有說話,拉着我的手走到一側的沙發上,他挑了一盤食物,有西點也有水果,遞給我,我倒真覺得有些餓了,隨意抓着來吃,餘光瞥到一側許多望着我們竊竊私語的人,我有些慌,“他們在說什麼?”
白璟南不慌不忙的瞥了一眼,“你不用管。”
我哦了一聲,繼續吃我的,他的聲音在我耳畔不急不緩的吐出來,“本想多待一天,但是看來不行了,大哥找我,我不能推,明天就要回去。”
我的動作停下來,有些失落,“啊——”
他的手覆在我膝上,“如果以後還有機會……”
他沒有說下去,看着地面,沉吟了很久,“抱歉,戀戀。”
我扯出一絲大概比哭都難看的笑,“本來就是我自己的選擇,你跟我道歉幹什麼。”
我把東西強塞進嘴裡,我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他,我不難受,可他好像很不好騙,一直看着我演完,纔開口。
“不要跟我故作堅強,還沒有離開深圳,我不是你叔叔。”
我的僞裝終是在他這句話之後全都潰不成軍,我撲進他懷裡,不顧還有這麼多人存在,他也抱着我,一下一下的輕輕拍着我後背。
“我知道,就算白明達不肯娶我,我們也不可能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平穩的呼吸在我頭頂吐出又吸進去,我死死箍住他的背,“其實如果不能和你到老,和誰都一樣,沒有任何區別,更無關幸福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