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傒斯一家並不住在香山別墅,那兒離京城太遠,他上班有些不方便,只有在盛夏來臨的時候,才帶着女眷來此居住上兩三個月。
【一】《別墅》李山甫.詩
此地可求息,開門足野情;
窗明雨初歇,日落風更清。
蒼蘚槎根匝,碧煙水面生;
玩奇心自樂,暑月聽蟬聲。
門僕見姑老爺甄友乾領着一幫小青年來此沐浴,便勤快地走在前面,領着他們去往天然的浴池——西跨院。
步入陽光燦爛的景緻西花園,你會發現,生命有了雨的滋潤,會變得更加令人着迷。
踏着鵝卵石鋪就的十字路徑,路邊的幾株白梅開得正豔。它香自苦寒,芳亦雅淡,那股清香自然的氣息沁入了心扉,使花園的一切都倍感新鮮。
拐了一個小彎兒,來到了一塊開闊地。
但見那竹葉兒泛青青,籬笆築掩沁香樓。這座木質的小樓用一圈木柵欄圍着,柵欄門上寫着“梅圃”兩個清秀的字。
“真是幽處的一片小天地啊!”紀緒推開柵門就想進去瞧瞧。
老門僕說:“這是我家小姐夏日的避暑之地。”
紀緒隨即停住了腳步,退出來又掩上了門,“說是梅圃,怎不見一枝梅花呀?”
老門僕說:“我家二小姐酷愛蘭花,尤其喜愛花如梅瓣的蕙蘭。”
紀緒從柵欄外往裡瞧,“這蕙蘭開花的樣子,像梅花嗎?”
“是啊,二小姐栽培的時候,老僕就在旁邊伺候。”老門僕告訴紀緒,“這蕙蘭開花的時候,確實很像梅花。整個花瓣形分爲荷瓣、梅瓣和水仙瓣,有道是,‘淺兜水仙,深兜梅”。所謂‘兜’,就是指蘭花內瓣捧出來的花瓣,內凹如兜。一般軟捧的兜較淺,如水仙瓣;硬捧的兜較深,如梅花瓣。二小姐專挑那些兜較深的蘭草來養,謂之梅花,並把這個小院,取名爲‘梅圃’。”
走過這個竹樓小院,紀緒又情不自禁地回頭張望,感嘆道:“開門移遠竹,剪草出幽蘭;荒壁通泉架,晴崖曬藥壇。”
【二】《安寧溫泉》楊慎.詩
何如碧玉溫泉水,
絕勝華清礜石池;
已挹金膏分沆瀣,
更邀明月濯漣漪。
過了小橋流水岸,越發感到冬已去,春漸來。
在小路的盡頭是一座假山,說是假山,其實是利用香山的一角改造而成的一個景觀。
在山的巖縫之中,一叢叢,一簇簇,開滿了迎春花,遠遠看去,黃澄澄的一片;在迎春花的隱罩之下,有一個山洞,洞口煙霧繚繞的,彷彿是仙境,也使得花園的西北角顯得神秘而又幽靜。
在洞口的頂端,書有“青霞”兩個大字。
紀緒心想:“這‘青霞’,作何解釋呀?”帶着疑問,跟着老僕走進了青霞之穴。
這洞穴並不算長,走不多會兒就見了光明。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青草地。陽光透過樹梢射在草地上,又返照到洞中,使洞中濛濛的水氣呈現出淡淡的青色,幽靜縹緲,彷彿青霞繞室,果真是“青霞”二字,名副其實!
再看那汩汩的泉水,熱氣騰騰,沒有絲毫人工的參雜,其鹹味中夾雜着點兒硫磺的味道,真是純天然的清澈。
孩子們連忙脫掉了衣裳,往草地上一丟,就急着往水裡鑽。
傑克遜也脫去了上衣,慢騰騰地退掉了褲子,還解開了自己的黃頭髮,把頭先浸在那泉水裡,把一大早的煩與惱的腦袋全都往那溫水裡泡……他頓覺神清氣爽,立即把整個身子也浸入水裡……全身如情人的香吻一樣細膩,他閉上眼睛,盡情享受天然帶給他的那種舒服而又親切的感覺……
紀緒也光着個屁股,走入只有齊腰深的水中。那泉水溫滑清澈,讓人忘卻凡塵往事,心中無物,心中無我,看着暮羽和有才在溫泉裡嬉戲打鬧的快樂,彷彿自己也回到了童年。
友乾卻蹲在池邊,看着他們嬉戲。
紀緒問:“世叔,你怎麼不洗呀?”
友乾說:“我昨天,洗過了。”
池邊綠樹巧石相映,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十多隻小萌貓,錯落有致地分佈在石階上、樹林間、草叢裡;有的坐着,有的趴着,還有的臥着;它們姿態百千,有發呆的、有打盹的,還有擁抱在一起的,各種萌態,十分地可愛。
友乾逗弄起那些貓,笑道:“這羣小東西,可找了個暖和的地界。”
暮羽看到其中一個池子裡有很多小魚,新奇地問道:“小姑父,小姑父,這些小魚是喂貓的嗎?”
“不-是-”友乾告訴他,“那是做‘魚療’用的。”
暮羽又問:“何爲魚療?”
“你進去試一試,便可知。”友乾笑道,“成千上萬條親親魚與你的皮膚零距離接觸,親親你的肌膚,啄食你皮膚上的髒物……”
不過,暮羽又有些擔心,問道,“被小魚兒咬,會不會疼呀?”
友乾告訴他說:“不疼,被小魚一叮咬,你的全身麻酥酥的,很是好玩兒。”
“是嘛!”暮羽說着就跑進了小魚池,“姐夫,你也來,讓他咬咬你。”
“我纔不去呢!”有才說,“我以前被他們啃過,知道那種難受的滋味。”
“先生,你也過來吧…哎呀,不得了了……”暮羽剛剛躺下去,卻被小魚親得忍不住叫了起來。
看到暮羽在水裡打撲騰,紀緒便趕緊抽身過去,並告訴他:“青雲呀,你不要動彈…冷不丁的被魚親吻着,全身麻痹,可能不太適應……”腳剛一入水,小魚就圍攏上來啃,“喲……不過,慢慢的…適應了,就好了……”
見小僕童送來了浴巾和肥皂,紀緒就帶着暮羽來到了水流經過的最後一個池子。
他拿起了一塊肥皂,給自己和暮羽的全身都塗滿了肥皂泡,當擦到暮羽的隱私部位時,忽然想起暮羽剛纔所說的他看過他五姐不該看的地方,便有意教育他一番道:“這個地方,需要你自己來清洗。”
暮羽問:“爲什麼呢?”
紀緒說:“男孩子的這個地方和女孩子小衣遮住的地方,都是不能讓別人摸或看的。”
“爲何不能?”
“要尊重自己和他人的身體。”
“何爲尊重?”
“這些地方是自己的隱私部位,只有自己才能接觸,任何別人都不能觸摸,隔着衣服也不可以……如果有人試圖侵犯的時候一定要拒絕,如果對方不停手,要立即逃走並大聲呼救……記住了嗎?”
“記住了!”暮羽雙手趕緊捂住了自己的“隱私”。
紀緒笑道:“在浴池裡,就不必這麼謹慎了。”給暮羽沖掉了肥皂沫,見傑克遜一直悶悶不樂的,便說道,“傑克遜,你泡了那麼久,灰也該泡起來了吧,過來,我給你搓一搓。”
傑克遜把頭枕在池沿上,說道:“我不想搓!”
“不搓,你想留着那些灰過年呀?”紀緒笑道,“當然,你搓不搓的,倒不管我的事兒,可你總得過來給我搓一搓後背吧!”
傑克遜慢騰騰地起身,光着屁股不加掩飾地往紀緒的池子裡走。
暮羽猛然看見傑克遜的那個“地方”,就好奇地問道:“傑克哥哥,你的那裡,怎麼啦?”
“什麼,怎麼啦!”傑克遜沒好氣地說。
“你幹嘛要接上一塊兒呀?”
友乾失聲大笑,“他嫌短了,才接上一塊兒的!”
傑克遜滿臉的不高興,哪還有心思跟他們逗悶子,便對暮羽說:“你別老是傑克、傑克的叫,傑克是我父親的‘教名’,我的名字叫,Arthur[亞瑟——高尚、貴族]。”
暮羽又問:“你姓什麼呀?”
傑克遜說:“我沒姓。”
暮羽不相信地問:“怎能沒姓呢?”
傑克遜不再搭理暮羽,友乾告訴暮羽:“他們西方人真的沒有姓氏。”
紀緒趴在池沿上,擺好了姿勢,讓傑克遜給他搓背,便找話問:“你們這教名是一個什麼樣的名字?”
“就是在我們出生後,接受洗禮的時候,由牧師爲我們取的一個名字。”
“那你的教名是什麼?”
“adonis[亞度尼斯——希臘神話中的美男子]。”
暮羽又插嘴問:“那我應該喊你什麼?”
“當然喊我的名字,Arthur呀!”
“那,亞瑟哥哥,你的那裡,爲何要接上一塊兒呢?”暮羽還沒忘了這事兒。
紀緒說:“青雲呀,在人家不好回答的時候,你不要一個勁地問。”
暮羽道:“我只是擔心…我的…需不需要…接呀……”
紀緒是又好氣又好笑,便對他說:“它,是不需要嫁接的,它和你的身高一樣,隨着年齡的增長,自然就會長大,這都是正常的現象。”
紀緒和傑克遜相互搓好了背,衝去了肥皂沫。這時,小僕童又送來了一把小剪刀,紀緒便取了過來,給暮羽剪起了指甲。
暮羽忽然看見紀緒的小拇腳上有兩個腳趾甲,又好奇地問道:“先生,你的腳趾是傷過了嗎?”他又看了看另一個腳趾,問道,“怎會兩個腳指頭都傷了呢?”
“不是告訴你,別人的隱私,不要問,不要看,不要摸麼……”隨後,紀緒告訴他,“不過,老師的腳趾可沒有傷過,我這叫‘復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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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復趾
跰趾,又稱“復甲”、“跰甲”,在醫學上稱作瓣狀或小腳趾復形,是指小腳趾甲分瓣而非完整的一塊。西方醫學認爲,這是一種腳部的病變,是一種由摩擦生成的繭子,稱爲Lister'scorn。實際上,瓣狀甲是一個常染色體顯性性狀,它不能作爲一個族羣的特定標誌。
有這樣一種說法流傳地很廣,就是“小腳趾甲分成兩瓣”的人,纔是血統最爲純正的漢族人。爲了證明這個說法的真實性,甚至有人搬弄出來一個傳說:
相傳朱元璋統一天下後,由於南方地區人口不足,於是決定從當時人口比較多的山西省遷走一部分人去到南方生活。
中國人歷來就有着濃厚的“鄉土情結”,這些即將向南方遷移的山西人,自然也是不願意離開故鄉的,但皇帝的命令,他們又不得不遵從。百般無奈之下,這些遷移的和不遷移的人們都在各自的小腳趾甲上劈了一刀。他們相信,自己的小腳趾甲被劈成兩瓣之後,他們的子子孫孫也同樣會有這樣的印記,等到若干年後,他們的子孫回到山西就可以憑藉小腳趾甲認祖歸宗了。
據統計,有高達六七成的漢族人有着小腳趾甲分瓣的情況,也正是由於人數衆多,纔會讓人將小腳趾甲分瓣與漢族血統的純正聯繫起來,並且義無反顧地認爲只有小腳趾甲分瓣的人,纔是血統最純正的漢族人。
(1)“跰趾”是大槐樹的後裔
遺傳醫學專家調查分析認爲:瓣狀甲是一種可以遺傳的性狀,且與性別無關,有的並非一出生就有瓣狀甲,最早的是在1歲時顯現,最晚的5歲以後纔出現;瓣狀甲父母生的孩子並不都是瓣狀甲,父母有一方是瓣狀甲,而子女有的有瓣狀甲,有的沒有。
雖然,佔據比例高達70%的“跰趾”情況就發生在我國的山西、陝西等北方的省份,但江蘇、浙江等位於南方的省份,其佔據比例也在六成以上。而南方的大部分人與明初山西人南遷的傳說是沒有絲毫關係的。其實,只要學過生物的人都會知道,除非後天形成的特徵是由於基因突變導致的,否則是無法成功遺傳給下一代的。
所以,就算那些南遷的山西祖先們真的把自己的小腳趾甲砍成了兩瓣,也絕不可能遺傳給他們的子孫後代。因此“跰趾”在中國的高發情況,與明初那個南遷的山西人的傳說沒有關係。
(2)“跰趾”是古老的遺傳特徵,有上千年的歷史
事實上,關於國人高發“跰趾”這一現象,遺傳學界的研究者也曾進行過相關的研究。
幾位復旦大學的科學家通過基因跟蹤這一技術發現了這樣一個事實,“跰趾”是古代就有的一個遺傳特徵,到目前爲止,至少已有5000年的歷史了,更甚的是,這幾乎與中國文明的開端相齊肩。
通過這個結論,直接否定了“跰趾”與明初山西百姓南遷的關係,但同時又引來人們的另一個猜想,那就是“跰趾”會不會真的就是漢族的特徵,甚至是中華的“人文初祖”黃帝遺傳下來的特徵呢?這樣一看,還確實有些道理,因爲至少對得上年代。
雖然“跰趾”頻繁出現在中國人身上,卻並不是漢民族所獨有的特徵。
根據一項統計表明,在新疆維吾爾族族人中,出現“跰趾”的概率就在50%左右,雖然這還遠比不上山西、陝西等我國北方的省份,可這也不能算是低的了。如若說“跰趾”就是漢族血統純正的證據,難不成新疆地區的維吾爾族,竟然有大約一半的居民都是純種的漢族人嗎?這結論顯然是不可能成立的。
(3)夷入華夏則華夏,華夏入夷則爲夷
漢族是一個文化民族,並非血緣民族。事實上,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民族,都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血緣民族,而是由不同部落種族的人不斷交流融合而形成的。華夏族和其他民族不斷交融,經過歷朝歷代的更迭,舊的民族不斷地消失,新的民族漸漸地融合而成的。
越是體量大的民族,純正的血統就越不可能存在,只有在一些較偏僻的小部落,血統纔會比較純正。只要你翻開歷史書就可以知道,古往今來,數不清有多少少數民族融入到漢族的血脈河流中,比如党項人、鮮卑人、契丹人等。然而,他們並不是沒有後代傳下來,而是他們傳下來的後代,都早已與漢族或是其他民族徹底融合爲一體了。
糾結漢族血統是否純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更何況,你不可能找到一個可以定義漢族血統是否純正的標準。這個如此簡單的道理,就連先秦時期的古人都知曉。當時所盛行的“華夷之辯”,就是偏向以文化而非血緣來博取認同的,正所謂:“夷入華夏則華夏,華夏入夷則爲夷”。
不管血管裡流淌着是什麼樣的血液,我們都是中華兒女,炎黃子孫,龍的傳人,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種實現“天下大同”的心願。讓我們團結起來,爲祖國未來的發展奉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一份努力和一份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