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風飄萬點正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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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仙呂.混江龍》王實甫.元曲

落紅成陣,風飄萬點正愁人。

池塘夢曉,闌檻辭春。

蝶粉輕沾飛絮雪,

燕泥香惹落花塵。

系春心情短柳絲長,

隔花陰人遠天涯近。

香消了六朝金粉,

清減了三楚精神。

聽着淋淋的雨,滴滴答答,完盛放鬆了心情,沉澱了回憶——

下雨了,抹不去的是你和我在一起的記憶,忘不了的是我和你之間的點點滴滴。

那時我十二,你八歲。

那也是一個雨天,但那天的雨很美!

最美的不是那飄飛的雨絲,而是和你一起躲過雨的那個屋檐……

郭靖看到主人喝着悶酒,“酒入愁腸”,眼看着就要“化作相思淚”了,心想:是得趕快給主人想一個消磨時間的好法子。要不然,又會看到主人落花流水了。

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午後主人那聲嘶力竭的歌唱,歌詞好像是畫月亮、畫牀、還畫被窩什麼的……心裡犯嘀咕道:幹嘛畫月亮,直接畫一主母不就得了!便不由自主地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完盛問:“你笑啥?我很可笑嗎?”

郭靖說:“公子,你對虞家小姐真的很喜歡?”

“廢話,那還用說!自此遇見了她,我是‘香消了六朝金粉,清減了三楚精神[1]’。”

“相公你見過小姐幾次了?”

“這個嘛,讓我算一算——”完盛心裡琢磨,青梅竹馬的小時候不能算數,因爲那時她長得並不好看,如果光算現在的話,應該是,“一次半。”

“要麼就是一次、要麼就是兩次,哪兒來的半次?”

“這是實實在在的!你聽着,大前天在大殿上,我見到了小姐,小姐也見到了我,並且她在臨去時‘給我秋波那一轉’,這是完整的一次,對不對?”

郭靖點點頭,“不錯,這是不折不扣、貨真價實的一次。那還有半次呢?”

“昨天夜晚,我在假山上偷窺小姐拜月,我見到了她,可惜月色雖佳,總歸沒有在大白天看得清楚,況且還不知小姐看到了我有多少,我算它半次還是佔了一點便宜的哩!”

郭靖好不容易忍往了笑,說:“這多看一眼就算佔便宜,公子的算法是越來越精明瞭!那麼看了一次半,小姐現在的面貌、模樣都記住了沒有?”

“刻骨銘心!如果把小姐的形象忘記了,怎麼能對得起我家小姐?”

“公子對小姐一片誠心,小的被感動出一個絕妙的主意來了。”

“速速講來!”

“公子畫的畫,可以比得上吳道子,何不把虞小姐的容貌體態畫下來,一來公子可以和小姐天天見面,朝夕共處,減少一些相思之苦;二來聽柳如煙說,小姐也是個畫畫的行家,往後……”

“哎哎哎,你聽誰說的?”

“柳如煙呀。”

“以後你離她遠些,那個小姑娘,可壞着呢!”

“咱先不管人家壞不壞,關鍵咱不是得從人家那裡打聽點消息嘛。”郭靖也不知如煙是如何把主人給得罪了,便接着說,“公子,你聽我說,當您和小姐在一起時,拿出畫來給小姐看,小姐一定會更加喜歡你這位多才多藝的夫婿;三來嘛,也讓小的鑑定鑑定,看看是小姐配得上公子呢,還是公子配得上小姐。”

完盛聽了,覺得這個主意還不錯,“對呀!把小姐的真容細細地描繪出來,朝夕相對,既然不能和她的真人共處,也足可以‘畫餅充飢’了。”

郭靖噗嗤一聲又笑了。

完盛問:“這大清早的,你‘噗嗤、噗嗤’的,笑個沒完……你到底笑什麼?”

“我說公子,你可千萬別把小姐畫成‘餅子臉’,如果那樣,你可真就充飢了。”

“怎麼講?”

郭靖用手比劃着一個大圓圈,說:“這大餅子,你還吃得下飯嗎?”

“我家小姐長得可漂亮了,怎是‘餅子臉’,是標準的‘瓜子臉’。”

“那你幹嘛說‘畫餅充飢’。”

“我這不是打比方嘛!”

“有您這麼比方的嗎?還文化人呢!”

完盛發現郭靖竟敢“嘲笑”自己,上去就是一腳,說道:“快去拿畫箱來,紙墨伺候!本公子要作畫了。”

郭靖一閃,撒腿就跑,到了門口,怕主人再改變主意,又調回頭來問:“公子真的要作畫?可別讓我幹跑一趟啊!”

“咄!狗頭!什麼真的假的,我何時說過瞎話?快去準備!”

【二】《拙魯速.怨不能》王實甫.元曲

怨不能,恨不成,

坐不安,睡不寧。

柳遮花映,霧障雲屏,

夜闌人靜,海誓山盟。

風流嘉慶,錦片前程,

美滿恩情,畫堂春自生。

有心爭似無心好,

多情卻被無情惱,

好句有情憐夜月,

落花無語怨東風。

郭靖備好了作畫工具,放在了書桌上。

完盛在小屋裡踱來踱去,思索着作畫草案。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吩咐道:“郭靖,你焚上一爐上等好香。”

郭靖納悶,便問:“公子,你不是在彈琴的時候,才焚香嗎?作畫從來就沒焚過香。”

“你懂得什麼!今天作畫,非同尋常,豈可褻瀆!還不快去準備!”

“是,遵公子吩咐。”郭靖把琴從桌子上撤掉,拿出畫箱,鋪好宣紙,焚起一爐好香,一切就緒,就在旁邊伺候。

完盛默默地坐在椅子裡,仔細構思。他的繪畫技藝受過名師的指點,是很有功底的。他涉獵很多,無論是花卉翎毛、人物山水,還是寫生寫意、工筆潑墨,都能得心應手,揮灑自如。

但是,在各種畫技之中,最擅長的要算工筆仕女了,他畫仕女畫得是維妙維肖,神態逼真。

完盛思索了一番,腹稿就打成了。

他原來設想是要畫上柳如煙的,本以爲“牡丹雖好,還須綠葉陪襯”。經如煙一襯托,美盼的形象就更加突出。這本是一種很好的構思,後來完盛給否定了,原因是他不喜歡柳如煙。

他想,柳如煙這小妮子,雖然可愛,卻老是跟他過不去:

在大殿上,當師妹正在對我眉目傳情時,她卻在寺廟裡大喊大叫;在方丈[2]門外,小丫頭又把我這個大老爺們給結結實實地教訓了一通;最可氣的是在昨天晚上,本與師妹好端端地在月下吟詩唱和,她卻一發現了我,就把美盼給拉走了,實在可惡!

無情的丫頭是不能放在多情小姐身邊的,好在她只是臨時借調到師妹的身邊。否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情小姐也要被她同化,變得無情起來,那豈不糟糕?!

完盛把初稿推翻後,又重新起草,經過一番構思,稿便定下來了:畫的是一幅工筆仕女圖,畫面上只有虞美盼一人。就是她在大殿上笑捻花枝的那個姿態,而且髮式衣着都保持原樣。只不過在臉部描繪時則把小姐的“臨去秋波那一轉”也畫了出來。

這幅虞美盼的肖像畫作,真可謂是秋波盈盈,含情脈脈,千般嬌態,萬種風流……這也是完盛精誠所至,把一往情深的相思,都流注於筆端,才能畫出如此生動的佳作出來。

完盛對自己的畫作也十分滿意。

特別是對自己能夠把師妹的“臨去秋波那一轉”畫得如此傳神,自己也非常得意。認爲這是神來之筆,是自己的畢生傑作。

剛剛脫稿,還顧不上裝裱畫作,完盛就把這半成品懸掛在粉牆之上,對着小師妹的真容,自我欣賞起來。

完盛想讓郭靖來看看,分享一點快樂,便喚道:“郭靖,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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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所謂的三楚精神,其實說的是屈原的精神。

而屈原的精神,究其根本是一種“雅怨”。他心憂家國,信好高潔的德行,力行高尚的節操,這是三楚精神的本質。

這裡說的是一種青春萌動的愛情,沖淡了主人公心中其他的思慮想法。陷入思春狀態的主人公,已經忘記諸如憂國憂民這種堂而皇之的大道理,而專注於情愛的世界了。

[2]方丈,原爲指中國古代仙人居住的島嶼,中國道教全真派名詞。

道經說:“方丈乃人天教主,度世宗師,演龍門之正法,撐苦海之慈航,作全真之模範,律門之綱領,非有道之師,不可立也。”

禪宗據《維摩詰經》說,身爲菩薩的維摩詰居士所住的臥室雖僅僅一丈見方,卻能容納二千師子之座,有不可思議之妙。

(1)佛教方丈

方丈原爲指中國古代仙人居住的島嶼;在中國漢傳佛教中,方丈爲寺廟真正名義上對外的最高領導者,同時有老師的職責。

他山退隱方丈在佛教中稱爲:座元。

方丈:一丈四方之室。又作方丈室、丈室。即禪寺中住持之居室或客殿,亦稱函丈、正堂、堂頭。印度之僧房多以方一丈爲制,維摩禪室亦依此制,遂有方一丈之說;轉而指住持之居室。今轉申爲禪林住持,或對師父之尊稱。俗稱“方丈”或“方丈和尚”。

住持:語義爲“安住之、維持之”。原意指代佛傳法、續佛慧命之人,後乃被用來指稱各寺院之主持者,或長老。此詞用在寺職稱謂時,又稱寺主或院主。日本佛教界稱之爲住職。由於住持之住處稱爲“方丈”,故“方丈”一詞亦被引申爲住持之意。

一般情況下只要有寺廟就有住持,而方丈必須是上規模的寺廟羣纔能有。並且方丈可以兼任多個寺廟,而住持則不能。一般來說,方丈必須由所在省的宗教管理部門和佛教協會任命才能生效。

(2)道教方丈

道經說:“方丈乃人天教主,度世宗師,演龍門之正法,撐苦海之慈航,作全真之模範,律門之綱領,非有道之師,不可立也。”

作爲方丈,必須持戒精嚴、威儀可法、功行兩全,在道德修養、持戒守戒、學識水平、威儀規範等方面爲廣大道衆作出示範和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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