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疏簾搖曳日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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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禁林春直》李昉.詩

疏簾搖曳日輝輝,

直閣深嚴半掩扉;

一院有花春晝永,

八方無事詔書稀。

樹頭百囀鶯鶯語,

樑上新來燕燕飛;

豈合此身居此地,

妨賢尸祿自知非。

七天後,京城傳來了敕諭[1],詔書上是這樣寫的:

長生天氣力裡,大福廕護助裡,皇帝聖旨

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而軍帥戎將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報效詎可泯其績而不嘉之以寵命乎。

今反賊也先帖木兒屢叛朝廷,擾我子民,乃大元之疾患。爾屢歷戰事,久經沙場,運籌帷幄,擒得此賊。其功甚偉,特加封大司馬,賞金萬兩。

反賊也先帖木兒交與陝西行御史臺押往京師,所獲五千降兵交由鞏昌路都總帥府處置。

另曰,朕聞愛卿痊癒,甚慰。然請赴雲南招撫之事,稍緩。陝西連年災情,訖地方饑饉,朕憂慮矣。爾速去陝西,協助陝之官員,賑災救民。陝西平穩後,再去雲南。

另敕,成都解元完盛,忠勇可嘉,賞金兩千,其秩銓錄入吏部備用。

敕命.至順三年五月廿五日.之寶。

汪壽昌聽完詔命,大喜。心想:自己真是交了鴻運。沒想到自己躲在普救寺裡養個病,躲個清閒,都能升官發財。

看到汪壽昌高興的樣子,柳好好問道:“怎麼沒給完哲篤封個什麼官?”

汪壽昌說:“他嘛,已經在吏部做了錄記,等有合適的位子一定會給他個官做的。”

“那得猴年馬月?”

“做官這事兒都得等,得有合適的空位子給他們嘛。”看到柳好好有些不懂,又道,“等有些官員退了休或病故了,倒出了位置纔好補缺就任。你沒見,翰林院裡有多少進士在等着補位?”

“關鍵是,完哲篤等不了!”

“他爲何等不了?人家那麼多進士都能等,一個舉人爲何不能等?”

“就因爲他是個舉人,虞夫人才不是很情願他和美盼的親事。老太太總感覺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如果有合適的位置,吏部那些官員,是不是得先緊着那些進士就任呀?”

“那是自然,終歸人家是十年寒窗考取的進士,而完哲篤纔是個小舉人嘛。”汪壽昌笑着對柳好好說,“誰有你這麼好的福氣,不用考進士,就是‘同進士出身’的正八品校書郎?你要用心工作,還會有提升機會的。”

“詔書上根本就沒有提及我的名,怎會提升我?”

“你-還用皇上-升你的官嗎?老夫我自有辦法。”

“我倒是不急,你先提拔一下完哲篤吧。”

“有機會,我會的!”

“眼下不就有個機會?!”

“什麼機會?”

“皇上不是讓您去陝西賑災嘛,逮住幾個貪官、庸官,來一個革職查辦,不就給完哲篤倒出位置來了……”

汪壽昌笑了笑說:“你呀你,你這個小女子的心,真歹毒!”

“怎麼歹毒啦?”

“最起碼也是存心不良嘛。”

“讓這些貪官、庸官佔着茅坑,卻不爲百姓辦事,纔是存心不良呢!”

“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你安排下去,我們明天一早就去陝西。”

“好的,大人,我就去準備了。”

柳好好心情不悅地出了汪壽昌的房門,心想:自己出了一大頓力,卻什麼好處也沒撈着。而你汪老頭,不僅升了官,還獎了一萬兩銀子。你說你,就不能分給我點兒?貪老頭,真摳門!

【二】《定林》王安石.詩

定林青木老參天,

橫貫東南一道泉;

六月杖藜尋石路,

午陰多處弄潺湲。

下了一夜的雨,中午方歇。

因爲和汪壽昌住在同一個院。平日裡,虞夫人是不便來院子散步的。汪壽昌一走,春蘭便扶着她來到院外透氣。

虞夫人住着柺杖尋着石路,樹蔭下小溪順勢流淌。

看着這急促流走的溪水,彷彿看到了流失的時光,她轉過頭來問身後的春蘭,“今天是什麼日子?”

春蘭道:“六月初二了,老夫人。”

“虞總管,走了十日了。”

“可不是呢!”

“是不是該回來了?”

“老夫人,虞總管回來還得過些日子。這時候,他還剛到京城呢。”

“噢~”虞夫人心想,女兒的婚姻大事不能再拖了。虞管家一回來,一切可就露餡了。

虞夫人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西廂書院。

完盛聽說師母來了,急忙從書房出來,把她接進了屋,分賓主坐定。

虞夫人說:“哲篤啊,來此習慣否?照看不周,還請鑑諒!”

完盛道:“多謝師母關懷,學生不勝感激!”

虞夫人又說“哲篤,你安心在此,不必見外,和在家裡一樣。至於你和小女的親事,本該早日成婚,但有一事,也許你也知曉——你老師在五年前,已給小女中表聯姻了。可現在我又答應了你,一女許兩家,總得退一家吧。這不,十天前,哦,也就是你擒得賊首的第二天,我就派虞總管去京城她舅家退親去了,等到有了迴音,即可爲你和小女成親。”

這些話,都是虞夫人安撫完盛的。她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她的緩兵之計而已。

當然,虞總管確實是去京城處理婚事去了,但他並不是去退親的,而是商量舅家能否提前迎娶而確定婚期去了。

【三】《賴婚》凌濛初.詩

嫁女須求女婿賢,

貧窮富貴總由天。

姻緣本是前生定,

莫爲炎涼輕變遷!

接下來的時間,完盛除了去看望老師,聊一會兒天;就是在自己屋裡悶着,或讀會兒書。不過,他心裡奇怪:爲什麼他去老師那裡,總也見不到小師妹?心裡有點很不是滋味,但也無所適從,只好慢慢地也少去了。

好幾天不見完盛的面,虞夫人心裡有些忐忑:是否完哲篤有所察覺?不行,我得趕快實施賴婚計劃!可如何賴婚,才能賴得體面一些呢?

她喊來了春蘭,說道:“春蘭啊,你去妝樓上把如煙給我叫過來!”她覺得,所有通知完哲篤的差事,最好派給柳如煙,因爲秋菊跟着汪壽昌去了陝西,現在如煙是小姐身邊的人,可以起迷惑、麻痹的作用,讓完哲篤想不到有賴婚的陰謀……爲了賴婚,虞夫人真可謂是煞費苦心了。

不一會兒,春蘭把柳如煙叫了過來。

如煙施禮道:“如煙參見老夫人!”

虞夫人說:“罷了,罷了!如煙,你去書院那邊對完公子說,我在明日特備了小酌,有要事與他商議,請他一定要來賞光!”

如煙爽快地應道:“是,如煙就去!”說罷,轉身就走。

不一會兒,柳如煙來到書院。

這個地方,十分偏僻,也少有人來,青苔上點點的雨水還沒有幹。

如煙到了書房的門口,先是咳嗽了一聲,問:“相公在家嗎?”

完盛一聽是如煙的聲音,便故意逗她,“在家,你是哪位?”

如煙答了句,“是我,如煙。”

完盛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她是師妹身邊的人,她來了,就能打聽得到師妹的最近情況了。雖然如煙是小女孩,但還是要對她尊敬一些,對如煙的尊敬,也就是對師妹的尊敬。

所以,完盛連忙起身,親自開門,見了如煙,先是一揖,然後說:“不知如煙姐姐駕到。有失遠迎,敬請恕罪!”

如煙還了一個萬福,說道:“相公,如煙還禮了!”

“不知如煙姐姐到此有何貴幹?請坐,看茶!”

“多謝相公,不用啦。老夫人命我來說,明日特備小酌,有要事商量,請相公一定要賞光!”

完盛聽了,十分高興,忙說:“是是是!請姐姐回覆我家師母,學生謹遵臺命!敢問姐姐,明日小酌,小姐也在嗎?”

“這個嘛,現在我還不清楚。不過,老夫人特地派我來知照相公,很可能小姐也要去。”

完盛笑道:“那,小生就放心了。”

“如煙還有別的事,不便久留,告辭了!”

“恕不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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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敕諭

在中國古代,帝令也不全稱爲“聖旨”。

據《中國聖旨大觀》一書記載,春秋戰國時期,帝王之令分別稱作“命”“令”“政”,直到宋代纔開始通稱帝令爲“聖旨”。

聖旨的開頭語也不全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而是歷朝歷代各有其別:

唐朝時,聖旨開頭語多是“門下”兩字,因爲聖旨一般由當時的門下省審覈頒發,如《肅宗命皇太子監國制》的聖旨,開頭語便是:“門下,天下之本……”也有用“朕紹膺駿命”“朕膺昊天之春命”等詞作開頭語的。

魏晉南北朝時期,聖旨開頭語多用“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八個字,以闡明天子的“正統”。

蒙古族的最高天神是長生天,所以元朝時期的聖旨開頭語一律是“長生天氣力裡,大福廕護助裡,皇帝聖旨……”

最早使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八個字作爲聖旨開頭語的,是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也就是說,“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八個字出現於聖旨中,始於明朝。

據明人沈德符《萬曆野獲編》一書記載,朱元璋定都南京後,將南京更名爲“應天府”,將宮中最大的金鑾殿取名爲“奉天殿”。爲了彰顯其“天子”的合法性,他自稱“奉天法祖”,還在手持玉圭上刻了“奉天法祖”四字。後來,爲了尋找“奉天承運”的“理論根據”和有力佐證,朱元璋還自撰了《御製記夢》一文,文中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他夢天宮,見到了“道法三清”,紫衣道人授以真人服飾和法劍等情節。自此,朱元璋開始自稱“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他再頒發聖旨時,便以這八個字作爲“開場白”了。後世沿傳,便形成了聖旨開頭語的固定形式。

而值得一提的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正確斷句法應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而不是時下影視作品中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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