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今日東閣開玳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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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東風.今日個東閣玳筵開》王實甫.元曲

今日個東閣玳筵開,

煞強如西廂和月等。

薄衾單枕有人溫,

早則不冷、冷。

受用足寶鼎香濃,

繡簾風細,綠窗人靜。

到了次日,虞夫人精心安排了一席酒筵,並吩咐春蘭去把如煙喊來。

不一會兒,如煙到了,她向虞夫人施禮道:“參見老夫人!”

虞夫人說:“讓你去書院,把完公子請來,說我特備好了小酌,有要事商議,請他一定要來!”

如煙心想:我昨天不是去請了嘛,今天怎麼還要去請?這老太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心在腹誹,嘴裡卻應命道,“是,如煙就去。”說罷,轉身就要走。

虞夫人又叫住她,再一次囑咐說:“如煙啊!你一定要把完公子請到,讓他千萬不要推辭!”

如煙笑了,這老太太,真是多餘。那傻角,不請還想來呢!聽說請宴,還不是八隻腳都跑不及?便說了句,“老夫人請放心,這事兒包在我如煙身上,一定爲您請到!”

如煙興高采烈地朝完盛住的書房走去。她邊走邊想:這次如果不是完相公,虞家一家子的性命都難保。今天老夫人高興,特地備了山珍海味,來款待恩人,那也是應該的。

前幾天,虞美盼和完盛兩人的事兒,眼看就要黃了!全是我的好姐姐靈機一動,出了這麼一個奇謀,不但救了全寺的人,而且還讓老夫人乖乖地把女兒許配給了完公子。今天的酒宴,是否是新婚宴呀?嗨,只可惜!真正的大恩人沒在家。

不過,這感恩的事兒,等好姐姐回來後,我一定讓完相公給她補上。

【二】《滿庭芳.來回顧影》王實甫.元曲

來回顧影,

文魔秀士,風欠酸丁。

下工夫將額顱十分掙,

遲和疾擦倒蒼蠅,

光油油耀花人眼睛,

酸溜溜螫得人牙疼。

知道要赴宴,完盛興奮得一夜未閤眼。

天剛一放亮,便爬起了牀,又喊醒了郭靖,侍候自己梳洗。他特意拿出了青銅鏡,仔細擦洗,皁角用掉了兩個,水也換了兩盆,把臉兒擦得白裡泛紅,光瑩剔透。他親自把那頂軟腳烏紗小帽揩刷的閃光發亮,又穿上了漿洗得乾乾淨淨的白襴衫,黃澄澄的角帶,腳穿粉底皁靴……讓自己平添了許多風韻。

裝扮好了一切,完盛便在書房裡等了起來。只感覺坐也不是,立也不是。便跑到鏡子前又照了照,人影兒還在,心卻哪裡去了?

完盛心裡直犯嘀咕:師母說特備小酌,請我前往,怎麼到現在還不見有人來請?真是急死人了!

正說着,如煙來到了窗外。她隔着窗子照舊咳嗽了一聲,伸手敲門,說:“相公,開門!”

完盛又逗她,“你是誰啊?”

如煙想,這傻角,就愛開玩笑。好吧,看我的!於是道:“是你娘!”

完盛一聽:哼,佔我的便宜,便急忙開了門,對着如煙就是一揖,“小姐姐好,小生有禮了!”隨即直起了身子,笑道,“啊喲喲,小小年紀,居然做起我的娘來了,羞也不羞!”

如煙不覺臉上一紅,是有點難爲情,只好強辯道:“相公,你的耳朵老背了,你聽錯了吧!我是說——是紅娘。”

完盛知道她在詭辯,便說:“如此說來,倒是小生錯了,那小生賠禮了!”說着,又對着如煙深深一揖,“不過,小生倒要聽聽,你如煙姐姐,是如何變成紅娘的了?”

“呵,你這人,真是‘山鴉雀尾巴長,娶上媳婦忘了…紅娘!’怎麼,剛訂婚,就把媒人給忘啦?你好上想一想,如果不是我,要你臨陣讓老夫人許諾於你,你現在能做成這乘龍快婿嘛!”

“這倒是!小生再給紅娘大媒人施禮。”

完盛不斷地作揖,他的那頂錚明瓦亮的烏紗小帽,也就不斷地在如煙面前晃悠。

如煙忍不住笑了:“呵,你捯飭得挺光亮啊,也不怕擦倒那蒼蠅。”

完盛說:“今天這等大事,怎能讓那小小蒼蠅毀壞了我的形象?”

“別說,今天完相公這麼一打扮,還真有點美如宋玉,貌似潘安……盼盼姐一定會爲你着迷的。”

完盛被誇得不好意思了,便問:“如煙姐姐,到此有何貴幹?”

“我奉了老夫人的嚴命,特來請相公前去小酌幾杯,希望……”

完盛連忙說:“去,去,去!就去,就去!敢問一句,在酒席上有你盼盼姐嗎?”

柳如煙心想:今天這是怎麼啦?老太太重複羅嗦,這個完哲篤也羅嗦重複。又見他這副猴急的模樣,甚是好笑。你看,一個“請”字還沒有出聲,他那“去”字連篇地忙着答應了。

見如煙光是笑,沒有回答,完盛又問:“如煙姐姐,今日我師母究竟爲了什麼要擺這酒筵?我師妹究竟去還是不去?你告訴我呀!”

如煙小大人似地說:“我想,這第一吧,是爲了壓驚;第二吧,是爲了感謝。你想啊,老夫人不請街坊鄰居,不邀親戚朋友;也不受人情,又避開了和尚,單單地只請你完相公,難道不是去和盼盼姐成親,又能是爲啥?”

完盛一聽,心花怒放,高聲大笑道:“哈哈哈…真的嘛……如煙姐姐,快給小生看看…我這一副模樣,今天這副裝扮……怎麼樣?”他邊說邊伸開雙臂,在如煙跟前轉了一個圈。

如煙逗他道:“完相公這副光鮮亮麗的模樣呀,一定會耀花了人的眼睛,酸蜇得人牙齒都疼……”

“你這是夸人嘛!”完盛知道如煙又在拿他開涮,便說:“如煙姐姐,師母準備了些什麼請我?”

如煙道:“以後呀,完相公得稱老夫人爲岳母,別一口一個師母師母的。”

完盛說:“是,岳母備了些什麼好吃的請我這個毛腳女婿呀?”

“呵,你還知道‘毛腳女婿’[1]呀!”如煙笑道,“茶飯已經安排好了,煮了幾升老陳米,炒了七八盆蘿蔔青。”

“餵雞、喂兔子呀~”

“你不就想做月宮裡的玉兔嘛,想常伴在嫦娥姐姐的身邊?”

完盛笑道:“是啊!自從那天在月宮裡見到了她,便日思夜想,無法親近。想不到今日就要結成夫婦了,豈非姻緣本是前生註定?”

“那是自然,姻緣本來就是老天爺早就配好了的,不是人力所能改變。”

“只可惜,小生書劍飄零,孤身一人,沒有像樣的彩禮,如煙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好呢?”

“不要你什麼彩禮,就憑着你孤身入虎穴,救了盼盼姐的命,這份大功就可以作爲紅定聘禮了。其實呀,我盼盼姐的心裡早就愛上了你。她只爲你的才華,還有你的癡情。所以不要你半根紅線,就讓你得到了一世姻緣!到晚上,我就要坐看牽牛織女星囉!”說着便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好了,不說了,老夫人命我不要耽擱,相公也不要推託,就此和我一起走吧。”

“如煙姐姐請先走一步,琴童餵馬去了,小生收拾好書房,隨後就來。”

“你要快點,老夫人專門等着你吶,你可別讓我再來請……”說罷,如煙就回內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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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毛腳女婿

對未婚女婿的俗稱,這“毛腳女婿”有兩個來源。

一是,毛腳女婿是上海話,來源於與西遊故事裡的豬八戒。西遊記裡高老莊人就形容豬八戒的“笨”是“毛手毛腳”,而八戒又是高老莊裡的上門女婿。所以,形容因爲初到女方家中而顯得拘謹的男方爲“毛腳女婿”。後來,轉義爲“準女婿”的意思了--有愛羨的意味在裡面。

此後,所謂的毛腳女婿便指未過門的女婿,“毛”與“腳”連在一起構成了“毛腳”兩個字。現今的人們誤認爲,所謂的毛腳女婿,是因爲還沒過門的青澀小夥,做事情毛手毛腳,所以被稱爲毛腳女婿。其實,這個說法並不準確。

第二種來源,和蠶有關。

“毛腳女婿”這個詞的流傳,一開始是在吳楚之地的蠶農中產生的,因爲當地的氣候和特殊地理位置,種蠶的人非常多。所以,在種蠶的地方,也流傳着關於蠶的很多專業術語。

當蠶結成蠶繭,蠶農們就要把這些蠶繭出售給一些蠶行,蠶繭有好壞之分,這些蠶行的驗貨人員驗貨的方法就是拿着這些蠶子們搖上一搖,能搖得響的,證明裡面的蠶已經變成了蛹,已經成熟,搖不響的,證明裡面的蠶還沒有完全變成蛹,還有腳在繭裡撐着,所以不光滑,搖不響,被稱爲“毛腳”。

蠶繭在繅絲之前,要放在架上烘,如果蠶沒有完全變成蛹的話,會在裡面把絲頭扯亂,會影響一根完整的絲,這樣的繭只能做絲綿,一般的蠶行不收。所以,遇到這樣的繭,就晚幾天再收,等到裡面的蠶完成變成蛹,這樣的話就成了成熟的繭了。

所以,沒過門的女婿由於其時間原因,還沒成爲正式的女婿,就被稱爲“毛腳”,意指和蠶繭一樣,還需要成熟的時日,因爲其還沒有正式成爲這個身份,所以被稱爲“毛腳女婿”,意指不成熟的女婿,這個說法便從此流傳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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