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秋涼》楊萬里.詩
秋氣堪悲未必然,
輕寒正是可人天;
綠池落盡紅蕖卻,
荷葉猶開最小錢。
秋風颯颯,一切都顯得如此地冷落。
修染坐在池塘邊,看着衰敗的荷花,心中不免悲涼:“難道,一切都這樣結束了?”突然,他眼前一亮,但見荷葉間還有新長出來的如銅錢那麼圓的小葉片,心中難免一動,“看來還有希望……”
正在瞎想,就聽僕子來喊:“三公子,夫人讓你到前廳去。”
修染回頭看了看,問:“有什麼事兒嗎?”
僕子道:“姨家老爺來了。”
“我舅?”
“是,是揭大人來了。”
修染起身批評僕子道:“對我說,應該告訴我是舅老爺來了,難道你不知揭大人是我親舅舅麼?”
僕子跟在修染身後,應道:“知道了,三公子。”
不一會兒,修染來到了客廳。猛然見到了清婉,他那久違的笑容,立刻呈現在了臉上……他只顧得眉目傳情,根本把舅舅揭傒斯忘在了一邊。
揭傒斯笑着說道:“哎…哎…修染…舅舅在這邊吶……”
修染笑着過去拜見了揭傒斯,“舅父在上,請受小甥一拜。”禮罷,便跟舅舅說起自己最近的情況。
正說着,新女婿孫理帶着新娘子翠羽進了客廳的門。
翠羽一進門,便哭着跑進了自己的閨房。
清婉把暮羽推給了修染照看,自己也轉身跟進了表妹的房間。問道:“翠羽妹妹,你怎麼啦?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
越是問翠羽原因,她越是哭得厲害。
“怎麼,他欺負你啦?好了,妹妹,你甭管了,我這就出去揍他,替我好妹妹出氣……”說罷,清婉便佯裝往外走。
翠羽立刻拉住了她,梨花帶雨地說:“不是他,是太婆婆。”
清婉疑問:“太婆婆?太婆婆怎麼欺負你啦?”
翠羽還是哭,“她,她,她用手絹摔我啦~”
“哎呀,我的好妹妹!”清婉笑道,“一塊小手帕,摔你身上,又不會疼,你何必哭得如此傷心?”
翠羽一擦眼淚說:“我又沒做錯什麼,她幹嘛摔我?”
清婉安慰道:“是啊!這老太婆,爲什麼摔你呀?她什麼時候摔的你?今早你歸門的時候?”
“不是,是昨天,昨天早上,我給她‘喜帕’的時候。”
“喜帕?什麼喜帕?”
“就是…就是…墊在…墊在屁股底下的那塊……”
“噢,‘驗紅’喜帕呀!那你給了你太婆婆後,她說什麼了嗎?”清婉知道翠羽的公婆已經過世,現在家裡,是老婆婆當家。
“她打開看了看,說‘你真是白潔無暇’呀!說罷,就摔在了我的臉上。”
“白潔無暇……怎麼,白手帕上什麼也沒有?”
“還得有什麼?”翠羽茫然地問道。
“有什麼……純潔的標記,愛的象徵呀……”清婉笑道,“怎麼,你們的新婚之夜,沒在一起睡覺呀!?”
“在一起睡的。”
“那,他,沒對你乾點什麼?”
“幹什麼?!”
“比方說,動手動腳……”
“動了。”
“動了,那爲何不見紅?”清婉相信,她這表妹是個老實姑娘,男人看一眼就要死要活的主兒,她是絕不會在婚前“做那事”的,便問,“那,他是怎麼,動的你呀?”
翠羽羞澀地道:“他捧起…捧起我的臉……”
“親你啦?”
“呀~你說什麼呀!”翠羽羞得要死,“他看了我一眼。”
“然後呢?”
“又看了一眼。”
“再往後呢?”
“還不夠呀?!都看兩眼了。”
翠羽把清婉說的有些蒙,問道:“看了兩眼,怎麼了?”
“不就會,生小孩了麼?”
清婉忽然醒悟過來,嬉笑道:“原來,妹妹是個‘婚萌’呀,出嫁前,我二姑沒有教你?”
“教了,她說,新婚之夜,把喜帕墊在屁股底下,第二天交給老婆婆就行。”
“沒教你如何受孕?”
翠羽又羞澀起來,說道:“這還用教麼…不是讓男人…多看兩眼…就懷孕了麼……”
“怪不得,你總不讓別人看你呢!只要看見男人瞅你,你就趕緊低下頭回避。原以爲你是怕羞,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你是怕懷孕呀!”清婉笑得都岔了氣,“看兩眼,就能懷孕?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兒?”說罷,清婉便笑着出了閨房。
【二】《女婿上牀》俗語
寧可給人停喪,
不可給人成雙。
寧可得罪女婿,
不讓女兒同牀。
看到清婉笑得滿臉緋紅的,滿是擔心焦慮的於湉便放下心來,問道:“婉兒,你笑什麼?”
“我笑我表妹。”清婉說着,把於湉拉到了一邊,嘀咕了起來。
知道了女兒哭泣的原因,於湉是又好氣又好笑。她來到了孫理的身邊,罵道:“你這傻小子,讓我女兒背瞭如此大的黑鍋……本想讓翠羽在孃家休息兩天,歇歇身子……你可倒好,原封不動地給我送了回來……行了,我也不讓閨女在家多待了,等你吃好了酒席,趕快帶着媳婦回家……等辦妥了事情,你再帶她回來……”
聽於湉笑罵嘮叨了一番,揭傒斯大體明白外甥女的哭因了,便道:“你罵孩子又有什麼用?讓女婿今晚就帶着閨女回去,他們還是不會呀!”揭傒斯干了一杯酒,捋着一下鬍鬚說道,“這都是你們這些做父母的不是!”
於湉問:“我們做錯了什麼?”
“孩子們不懂房事,難道不是父母的錯?”
“這還用教麼,都是識字賢文的人兒。”
“呵,越是讀書識字的人,對那房事越是一竅不通,他們往往把‘含情脈脈’或‘親個嘴兒’,就當成可以受孕了……”
清婉忍不住“噗嗤”一聲,又趕緊捂住了嘴,羞色可餐地望着修染。
揭傒斯接着說道:“你今晚也別忙着讓翠羽回去,在孃家住上一晚,這也是老規矩。藉着今晚的空暇,你把夫妻‘恩愛’這點事兒,跟女兒說個明白。”
於湉把嘴一撇,說道:“我可不會說,羞人答答的,要說你說去……”
“你這叫什麼話?!”
清婉趕緊說:“大姑父,待會兒,我告訴翠羽妹妹就行。”
“很好!”揭傒斯點了點頭,說道,“閨蜜之間,談論這事更爲妥當。”
於湉更是高興,說:“婉兒呀,你可幫了二姑大忙了。乾脆,你今晚也不要走了,就住二姑家,晚上好好陪陪我那不爭氣的傻閨女。”
清婉是求之不得,她正想借此機會,今晚和修染好上聊一聊,便高興地應諾下來,“好吧,二姑,我這就去喊翠羽妹妹出來吃飯。”
見清婉出了客廳的門,揭傒斯又喝了一杯酒,蒙了蒙臉兒,說道:“賢婿呀,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麼至今還不懂房事?你的家人沒有教麼?”
孫理搖了搖頭。
揭傒斯又問:“你祖父,也沒給你看過什麼,什麼‘春宮圖’之類的東西?”
“什麼‘春宮圖’?”孫理一臉茫然。
揭傒斯看孫理什麼也不懂,便道:“孫知之,這個老夫子啊,只知道教育子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知之,知之……我看他…是什麼也不知之……豈不知,那‘洞房之事’,是世上最爲神聖之事,那是傳宗接代的必要條件,他怎能以污穢之詞而讓子孫避之呢?”他又捋了一下鬍鬚,說道,“我本可以今晚跟你說個透徹,但我們漢人,有個老規矩,女婿是不能留宿岳父家的[1]。所以,你回去問問你的貼身丫鬟,她應該什麼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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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俗話說:女婿上牀,家敗人亡。
在很多農村地區,都有這樣一個習俗,那就是女婿跟着妻子回門,一般是不能留宿的,就算萬不得已要留宿,男女雙方也絕不能在一個房間睡覺,要麼女婿和老丈人住一起,要麼睡客廳,或者跟小舅子住一起。總之,夫妻倆是不能住在一起的,爲什麼呢?
俗話說:“女婿上牀,家敗人亡”,當然這句話放到現在,顯然有些誇張了。
不過,大多數農村人還是覺得: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女兒一旦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特別是在古代,這種思想更爲嚴重,要知道古時女子出嫁後,連姓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張夫人,李王氏。
古時的女子,大都住在二層的閣樓裡的,很多人認爲這是爲了防止女子認識了不適合的男人,其實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古人認爲女子本來就不是自己家的人,就算沒有嫁人也不能佔用自己家裡的土地,也就是腳不能挨地,所以只能住在不着地的閣樓裡。因此古時的女子出嫁,還有一種叫法就是“出閣”。
不管是現在,還是古時,人們總會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思想,那就是女子是別人家的人,因此已經出嫁了的女兒回孃家,是不能在孃家“行房”的。孃家人會覺得這事很晦氣,特別是家裡還有沒結婚的男子,那就更不能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因爲古人覺得這樣會對家裡的男丁不好。
雖然常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但歸根到底女婿是“外姓人”,因此家裡怎能允許一個“外姓人”隨意過夜呢?更何況在古人眼中,牀只有自家人才能睡,畢竟人的一生大半時間都會在牀上度過,就像隨身物品一樣,是不會讓外人輕易使用的。
不過有一種情況,女婿是可以在女方家隨意住的,那就是上門女婿。其實這一點也很好理解,以前的上門女婿入贅時需要改成女方的姓,還需要村裡有威望的長輩見證,當面寫下文書,就像賣身契一樣,只要一入贅,女婿也就相等於兒子了,也就成了自家人,當然是可以在女方家裡隨意住宿的。
房子一般是比較私密的空間,裡面只能容納下一家人,就連動物也是一樣,一個鳥窩是絕對不允許其它鳥飛進來隨意住的,因此房子還有另一種叫法,那就是“愛巢”,想象一下,自己的“愛巢”怎麼可能讓外人隨意使用呢?
還有一句古語說:“寧可給人停喪,不可給人成雙。”意思就是說,寧可在家裡給別人提供停喪的地方,也不能讓外姓情侶在自家成對成雙,人們覺得這樣就會帶走自己家的好運,甚至還會導致自己家的男丁娶不到媳婦,從而成爲光棍。
由此纔有了那句“女婿上牀,家敗人亡”的說法,就連女兒也不能佔用自己家的土地,只能住在閣樓上,更何況是女婿呢?
其實說白了,就是嫁出去的女兒和女婿都是外人,或者說是“外姓人”,因此家裡是決不允許“外姓夫妻”隨意居住的。